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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夏娃 沈東白的話直截了當,卻教問嗥陷入五里霧中,摸不著頭緒。 他的表情不僅狐疑,同時伸手摸自己的臉,「我對你們擺臉色?」 商繼羽和沈東白兩人對看一眼,怎麼問嗥自己不知道? 商繼羽皺起眉頭,「你真的假的?多久沒照鏡子了,看看你一臉陰沉,你自己會不知道?」 有這回事?問嗥眼底浮著疑問。 「也許你應該想想,你上一次露出笑容是什麼時候。」沈東白同情地看他一眼。 問嗥還真的認真想了,只是愈想眉頭鑽得愈緊,他居然會想不起來。 看他這副樣子,商繼羽不屑的眼底多了抹同情,「真他媽的不知道你怎麼回事?」 問嗥看他一眼,其實,他一直都知道自已是怎麼回事,只是經由他們的提醒,他才知道自己成了什麼樣的人。 「小問、有事情困擾你?」沈東白審視他,一向認為沒有什麼事情能夠瞞過他的眼睛,而且他們還是一起共事的夥伴.但他居然看不透問嗥的心事,這一點頗令他受挫。 問嗥沉默下來,商繼羽馬上推他一把,「喂!你少給我裝啞巴,有事就給我說。」 「……沒事。」問嗥乾澀的音調彷彿有說不出的苦衷,他大概不知道自己的臉色看起來多淒涼,起碼沈東白和商繼羽兩人都不忍心再追問下去。 日子照樣過,而問嗥也發覺到自己變得愈來愈冷僻了。再這樣下去,好嗎?對嗎? 他知道因為他對凱茵還有著深厚的期待,他還等著凱茵回報他的愛,所以他的失落感、他的空虛才會這麼大,這麼深,這才導致自己變得冷漠。他也知道這樣不好、不對,但他也無法可想,無法改變現況,除非……他能夠對凱茵死心。可能嗎?他能夠對凱茵死心?不,他不可能做得到。 也許他能夠試著調整自己的心態,忽略凱茵對他的「毫無感情」,那麼他們可以生活得很愉快,凱茵不是也對他和顏悅色嗎?凱菌不是事事都順從他嗎?只要他把這些都當成是凱茵對他的愛,只要他欺騙自已凱茵只會對「問嗥」這樣做,不是對「丈夫」,不是每個成為她丈夫的人都有的待遇,只要他騙得了自己,他這一輩子照樣可以過得很美滿。問嗥嘴角勾起一抹苦澀和諷刺的笑。 可惜他做不到!他永遠也做不到自欺欺人。 到底他還得等多久,才能等到凱茵來愛他? 這個問題,直到一年後,直到他變得更加冷酷,他才終於有了答案。 答案是,他可能永遠也改變不了凱菌,他必須死心。 幾番掙扎下來,他終究還是得作一個決定,即使他很可能依然做不到死心。 第五章 夕陽西斜,窗外的樹影投映在豪華的室內,他剛好站在那參差交錯的陰暗裡,背著手,臉上顯得深沉而陰鬱。他給予人的感受,就彷彿隱在重疊的樹影下,陰暗而看不清楚的表情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問嗥緩緩的皺眉,五年夠長、夠久了。他也等得夠長、夠久了。 說他不夠耐心也好,說他在道義上違背了終生對她不離、不棄、永遠廝守的誓言也好,總之,他必須在眾人給他冠上更多的冷酷、冷漠甚至無情等字眼之前,在他的心也變得沒有熱度之前,和她分開。 他無法再等待下去,在他毀了自己以前,他必須下定決心和她分手。 即使他依然那麼狂熱的愛她,迷戀她。 二十九歲的問嗥,頭髮剪短了,曾經澄澈炯亮的眼神如今深了、黯了、沉了,開朗閃耀的笑容早已不在,替換的是一臉的深沉、陰鬱。成功的事業襯托他更有自信、更具魄力,同時更成熟、更冷峻.散發著-股不同於過去的獨特吸引力。 他從窗前轉身,深郁的目光落在妻子身上。 五年的時間,不曾在年已二十五的楊凱茵身上留下絲毫痕跡;即使她垂腰的長髮按時修剪,維持不變的長度,她吹彈可破的肌膚依然白皙澄透,她櫻紅的唇瓣依然鮮嫩誘人,她剪水秋波依然流轉著不食人間煙火的靈氣,她完美纖柔的身材毫無增減一分,她甜美的聲音也依然如春風輕柔。 只是問嗥已經知道,在這副傾城的美貌下,是一顆訓練有素的空洞之心,他無法豐富它,他差點也使自己的心變得空洞,而他已經使自己變得冷漠了。 他凝望他美麗如昔的賢妻,嗓音低沉略帶冰冷的說:「我想暫時分居,我會搬出去。」 楊凱茵原本不知道丈夫提早下班是為了什麼事,她坐在客廳裡,翻著食譜,想著給丈夫做點什麼晚餐時,他突如其來的話教她怔楞了好久。她不太瞭解丈夫說「分居」的意思,他說會搬出去……搬出多去久? 問嗥看著妻子.五年來他已經很明白,他的妻子不會追究原因.即使她真有疑問,她也只會乖乖的聽話點頭,總是這樣的.他已經心力交瘁了, 他繼續說:「這棟房子登記在你的名下,我們離婚以後,如果你想回到你父母身邊,我可以送你到加拿大,你也可以繼續住下來,每個月我固定匯一筆錢給你。你可以慢慢想,等你作好打算,打電話到公司給我,我會請律師處理。」 一雙拿著食譜的蔥白玉手抖動著,「離婚」兩個字如利刃般刺入她的心口。 她在作夢嗎?她聽錯了嗎?楊凱茵迷惑的眼晴望向丈夫,同時想著自己有否做錯什麼?她這個妻子是否哪裡做得不好? 對這青天霹靂的事,她內心還無法感受真實。她想,可能是她聽錯或問嗥說錯,她不願意太快造成誤解。 「嗥,你可以再說一次嗎?我不太懂你的意思。」楊凱茵嘴角掛著微笑,可那笑容已不太自然,她心中已然有陰影存在。 「凱茵,我無法再與你生活,你明白我的意思的,我們必須離婚」。說出這些話,問嗥的內心相當沉痛,畢竟他曾經那麼欣喜的娶她,曾經那麼熱烈的愛她。 楊凱茵的笑容綴緩的逸去,,一雙純淨的眼睛迅速被淚水弄糊,一下子掉下成串珍珠。 手裡的食譜從腿上滑落,她緩緩低垂下臉,柔緞般長長的髮絲遮去她哭泣的臉蛋。 她的丈夫提出離婚、問嗥提出離婚……楊凱菌熱淚盈髒,喉嚨裡燒灼著痛楚,她不斷在想為什麼?她做錯了什麼?她緊緊的交握兩隻小手,顫巍巍地置在白色裙子上,晶瑩剔透的眼淚顆顆滴落下來。 間嗥撿起食譜放到茶几上,看見凱茵的淚,他一陣心疼、內疚。他蹲下來握住那兩隻纖白柔弱的顫動小手,視線剛好對上那張低垂蒼白的梨花淚,他的心更疼更冷更惜更痛。 他伸手抹去她頰上的淚。卻抹不完滾落不停的淚痕。 他握緊那雙手安慰,「別哭。別哭了好嗎?」 他是那麼不忍看她哭。 楊凱茵依然未抬濕熱的眼幢,她僅是用令人聞之心酸的淒楚聲音低語著:「我會改……」 問嗥喉嚨嚥下一股熱棘的酸楚和疼痛,他伸手輕觸那張容顏,「不是對和錯的問題。只是我必須面對我深愛的妻子卻不愛我這個書實。過去是我在逃避,我以為可以用時間、歲月來換取你的愛,現在我才發覺我太天真,五年了,你並沒有對我『日久生情』。凱茵,我很愛你,我無法不在乎你,但是,如果我再執迷不悟,我會毀了我自已,也可能毀了你,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 楊凱茵一雙淚濛濛的眼不解的急切望住他,她聽話的點頭,「我會愛你,我以後會愛你,好不好,嗥?」 又是這樣,凱茵還是不懂。問嗥的神色疲累,他的心更累。 他放開她的手站起來,「凱茵,我要的不是一個聽話的妻子,我需要能夠懂愛,同時只愛我的伴侶,才能一起生活。而你。你的丈大不一定要是我,不是嗎?」 「可是……我已經嫁給你了……」楊凱茵委屈的頭的搖頭,「我的丈夫只能是你……」 她要的不是「問嗥」,是「丈夫」。 楊凱茵無話可說,喉嚨裡卻哽咽著百般委屈,當初也是聽話才嫁給他的,他卻說他要的不是————個聽話的妻子,究竟他的標準在哪兒:她不知應該怎麼拿捏,才能令他滿意。 她究竟錯了哪兒?為什麼她總是聽不懂他的理論?他問她的愛,她也說會愛他了,為什麼他還說她不愛他。要怎樣才算愛他?不過他說對一點,她不懂愛,可她的母親沒有教她呀,也沒有人教她…… 凝望那雙寫著無辜,滿載著淚水的晶瑩前瞳,問嗥緩緩別開深邃沉鬱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