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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孫慧菱    


  「好不好?」

  急切的聲音傳進他腦裡。

  「好不好?」

  他頭痛了起來。

  「好不好?」

  終於,他咬起了牙根。

  「好!」

  玉潔樂呼一聲。

  也許她可以找丁宇倫幫忙,陪她一塊兒跟新老闆殺價,至少……也可以幫她壯壯膽。

  「這個禮拜天。」他一臉果決。

  「這個禮拜天?」太快了,她都還沒想到該怎麼籌錢呢!

  「還是妳打算取消?」

  「不!」她立刻否決,無論如何她都得試上一試。

  「好!」他說出了地點,表情卻好像挨了悶棍。

  她趕緊記下。

  收了線後,丁宇倫頹喪地倒進沙發裡,腦中亂成了一片。

  他該找誰頂替他出面?

  他疲倦的閉起了眼眸,頭一次如此心力交瘁。

  他怕……他真的怕……怕答案會今他心碎!

  就於堯吧!他一咬牙。

  下定了決心,拿起電話,找於堯出來」敘敘舊」。

  ※※※※

  「什麼風把你吹來的?」

  於堯一見到多年不見的好友,高興地迎了上來。

  有著娃娃臉的於堯長得俊秀斯文,依然是十年前那個小留學生的俊容,所不同的是竟然多了一副眼鏡。

  「你都沒變。」

  「我還以為我看錯了,居然有個戴眼鏡的男人傻笑著一直對我走來,原來是你。」丁宇倫也高興地站了起來。

  依然不減幽默的丁宇倫被好友大笑的捶了一記。

  飯店裡的服務生趕緊過來招呼。

  「你不知道台灣的訴訟案件有多多,從早忙到晚,眼鏡就是這麼來的。」他指了指鼻樑上那好看的金框眼鏡,坐了下來。

  「還挺配的。」丁宇倫讚賞道,成了有名的大律師,於堯的眼裡果然多了一份精明。

  「那當然。」於堯笑哼了聲。」跟你這個設計師一起住了三年,沒品味也被你『刁』得有品味了。」他可沒忘以前經常被他譏笑的痛。

  丁宇倫從很小的時候就很懂得」設計包裝」自己,跟他在一起,他簡直像個小土包子。

  提起往事,兩人都逸出了笑聲。

  「要不是後來你打算去紐約留學刺激了我,我還不打算回來呢!」

  「你得了,要不是你見血就暈,你會放棄當醫生的大頭夢?」丁宇倫戮破他的牛皮。

  話說小留學生於堯一心一意想當個偉大的醫生,這個心願始終沒人能改變他,直到有一天,就在他好不容易考上了醫學系的那一天,他的同學出了車禍。

  結果目睹鮮血一直從同學破了洞的肚子裡泊泊的冒出來,他竟然兩眼一翻,口吐白沫的暈倒了。

  不用說,他當然沒瞼再回醫學系——事實上是怕再遇到那樣的場面,所以他乾脆收拾收拾回家。

  補習了兩年,重考了四年,終於讓他考上了台大法律系,從此開始他輝煌的律師生涯。

  「你還好吧?」說笑歸說笑,他看得出老友有心事,於堯一瞼的關切。

  丁宇倫歎了口氣,無奈的將爺爺的」要求」說了出來。

  還沒說完,於堯早就笑翻了。

  「你爺爺還是那麼固執!」他抱著笑疼的肚子,差點趴倒在桌上。

  「沒錯,他到現在看到地上的一塊錢,還是會彎腰下去撿——眾目睽睽之下,然後把它丟到撲滿裡去。」丁宇倫頭疼的說,還無力地歎了口氣。

  他那副表情……又再度把於堯逗笑個老半天。

  好不容易才止住笑聲。

  「所以你來——」

  「我是『只好』來的。」他強調的白了好友一眼。

  一陣笑聲又飄出。

  有一個喜歡穿長袍馬褂的爺爺,思想仍停留在滿清時代,三兄弟除了認了,還能怎樣?

  「所以你這麼久才跟我聯絡?」於堯言辭裡有著不滿。

  「我是不得已才跟你聯絡的。」

  「嘿,你——」

  「這是爺爺交代的。」

  一句話堵得於堯沒話說。

  住過丁家的於堯一想到老爺爺,竟然又泛出了笑聲。

  「好吧,你怎麼個『不得已』法?」於堯的嘴角愉快地向上彎起。

  能讓三兄弟束手就擒的,只有丁爺爺這個老祖宗了,瞧宇倫一副很倒霉的表情。

  「我愛上一個女生了。」

  於堯震驚地張大了眼嘴,差點跌到桌子底下去。

  他還以為丁宇倫在開玩笑!

  丁宇倫卻用很認其的眼神回答他的疑問。

  於堯壓驚的捂著心臟又坐了下來。

  「你……你玩真的?」

  「嗯。」他一瞼煩惱。

  「這有什麼好煩惱的?愛了就去追呀!除非你愛的是個有夫之婦。」他一臉嚴肅。

  「哎,我沒那麼沒品味。」

  「那就好。」

  宇倫只好將他的懊惱和處境說了出來。

  「My  God!」換於堯頭疼了,虧你爺爺想的好點子。」他一拍額頭,把你害慘了。」

  「還有你!」

  「我?」他怪叫。

  「誰教我們是好朋友?」丁宇倫兩手一攤,好無奈。

  「你——」

  「除了你以外,還有誰能幫我?」

  「你——」

  「不,是我。難道你不要我這個朋友了?」丁宇倫突然拉下了臉。

  「唉,你——」

  他什麼都沒說,卻被丁宇倫說完了,還給他安這樣的罪名。

  「好好好,我投降。你到底要我幫你什麼?」他開始有了踏入陷阱的感覺。

  丁宇倫說出了計畫。

  「什麼?你要我冒充你?」於堯吼了出來。

  「我沒要你冒充我啊,」丁宇倫笑得十分無辜,」我一開始就告訴她,老闆叫『於堯』嘛,怎麼會是『冒充』呢?」

  「你——」於堯大吼。

  氣壞地直指著他。

  原來這傢伙拖他下水之前,根本連聲招呼都不打,等把他推下了水之後才告訴他。

  「你這叫朋友?」於堯咬牙切齒起來。

  「不是朋友,我怎麼會把你捧為『董事長』?」丁宇倫圓起了非常無辜的眼眸。

  「你——」於堯氣到渾身無力。

  「難道你不要我這個朋友?」

  「好好好,」於堯投降了,,真的投降了,再給他說下去他會瘋掉。」我答應!」他真的被徹底打敗了。

  枉費他這個大律師,平常口若懸河、辯才無礙,一碰到丁宇倫完全沒轍。

  句句都被他堵得死死的。

  他怎麼會有這樣的朋友?

  於堯吃不消的扯掉了脖子上的領帶,氣出了一身汗。

  丁宇倫笑道:」你這樣好像我逼你上斷頭台似的。」嘖!

  「本來就是。」還好意思說不是?

  可果……」丁宇倫把玩著餐巾,像是在思索什麼似的遲遲無法開口。」如果……」

  「如果什麼?」好難得,他頭一次看到丁宇倫這種神情。

  「如果……」他的心一直在掙扎。

  「嘿,你什麼時候變得婆婆媽媽的?」於堯瞪著眼說。

  真是太怪異了,坐在他眼前的這個男人真的叫丁宇倫嗎?

  「如果……」他終於下定了決心,狠狠地抬起了瞼。」如果她請你把戒指一買給她,你告訴她只送不賣,但條件是她必須陪你過夜。」

  「你說什麼?」於堯驚吼了一聲站了起來,連椅子都翻倒了。」你……你說什麼?」於堯不敢相信地鬼吼鬼吼,」你要我陪她睡覺?」

  也不管他這麼吼會給多少人聽見,他不敢相信地又再吼了一次——

  「你要我陪她睡覺?」

  他跟」她」?或跟」他」?聽得眾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我可是已經有女朋友了,我怎麼可以陪她睡覺呢?」

  已經有女朋友了?那麼那個」她」是指」他」囉!不少人同情地看著那個鬼吼鬼叫的男人。

  其中還有幾個認出他就是那個鼎鼎大名的於堯律師,更是指指點點了起來。

  宇倫失笑,」大律師,別忘了形象。」他下巴一比——

  於堯一看,表情簡直比被殺了還恐布。

  「你——」

  「別氣,別氣,」他趕緊安撫好友。」我只是請你幫我試探她的反應,我可沒叫你真的陪她睡覺。」丁宇倫也很配合地大聲說,故意讓在場的人聽見。

  「如果她真的答應呢?」

  「那也就不值得我愛了。」

  氣氛霎時變得沉默。

  「我懂了。」於堯低聲的點首,這是一個最痛苦的抉擇。」如果結局合你心碎……」

  「我會立刻回加拿大。」

  於堯突然揚起了笑容,」如果結局合你滿意呢?」

  「那還用說,伴郎你當定了。」他也場起了笑容。

  兩個人笑箸互擊了下拳頭,彷彿又回到踢足球的時光。

  「好,這個忙我幫了。」他也想看看對方是長什麼模樣?

  為了朋友,上刀山下油鍋都沒問題,更何況是這種小事?

  「你在幹嘛?」丁宇倫抽走了他的領帶。

  「我是翹班出來的,大設計師。」說著又想搶回來。

  「我也是翹班出來看你的,大律師。」

  「喂喂喂……」於堯指著他。」是我來看你吧?」說得好聽。

  「不管,」他手一兜,攬住了好友的肩頭,一塊兒走向櫃核結帳。」聽說台灣的棒球比賽正在風行,正好,反正咱們兩個一起翹班一起去看。」

  於堯簡直怏瘋了。」我的案子一大堆——」

  「我要看的設計圖堆得比山還高。」丁宇倫也不輸他。」咱們買兩瓶維士比去那邊乾杯,我還沒喝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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