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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席絹 原來這十天情況叫做「冷戰」。為什麼他的感受沒那麼強烈? 「要睡了?」她問。 「嗯。」他坐在床鋪一角。 「哦。」她起身拿來熱敷墊,沒有忘記他每天早晚得熱敷半小時,尤其在天氣較為寒冷時,他受傷過的那隻腳容易酸疼。 溫熱感從傷處擴散,教他舒服的歎了口氣。 他這妻子冷戰的態度相當異於常人。處於翻臉狀態的兩人,還會管對方死活嗎?她就只會在言語上逗逗他,以身體誘惑他水深火熱,但每天早晚仍不會忘記要替他熱敷傷腳。多奇怪的女人。 就他記憶所及,不曾有人關心他到即使氣他,也會服侍他。他與雙親的情份淡薄;他們在生下他之後,便把心力花在公司上,從小他就是在保姆、司機、各科家教的包圍下成長,直到學成歸國,父母再花了五年的時間訓練他扛起繼承人的擔子,然後各自享受自己的人生,每年支領上億元的股息紅利逍遙自在,偶爾回來干涉一下公事,過過掛名董事的癮頭。 一個偌大的家族,說穿了不過是利益共同體,利字當先,所謂的親情稀淡得不值一文。他早習慣了這種生活模式與人際關係。也因此他的性情冷淡,一切不掛心,從不覺得生活中有何值得大悲大喜;加上生來就是繼承人,他也沒有那種勃勃志氣一定要追尋到什麼不可的剽悍衝動。 但這小女子,脫出了他的認知之外。漸漸的,他不曉得她到底在想些什麼了。 「嗯……」探手勾起咖啡杯的提耳,在替他按摩到一段落的休息空檔,大大喝了口,然後舒心的歎息。唇角一點點沾到的汁漬,也教她微吐了香舌給勾進口中回味。 葉遐爾霎時覺得口乾舌燥,心中興起兩股衝動--一股是抓她趴在腿上狠狠打她屁股以嚴懲她的頑劣;二是摟她入懷狠狠吻她個夠,連同數小時前的帳一同吻清! 「你也渴嗎?」她一臉的滿足,問他時的口氣好綿。 「也許我該下樓喝杯水。」或者衝入浴室沖冷水?他發現自己的聲音好乾啞。 「讓我來就好了。」她起身走向小茶几,從保溫壺中倒了杯溫開水。「稍早時我請管家送來一壺水,已經變溫了,很好入口。」 「謝謝。」 他伸手接過,她卻沒有放手。於是他的手包住她小手,兩人一同握住了茶杯。 「老公……」嬌滴滴的聲音,嗑搖頭丸後的表情。 別又來了!他心中暗自呻吟,一個男人長期慾求不滿下來,她再玩下去肯定佔不了太多便宜。 「你……也想喝水嗎?」他決定放手。 她再伸出一隻手蓋在他手背上,不讓他退縮。 「不是啦!人家想餵你喝。」一邊說著,身子已坐在床沿,兩人之間零距離。 葉遐爾笑得有點苦,投降了:「好吧,既然你希望,那我們就來談談這十天的冷戰原因吧。」再不談,他可以悲慘的預見不消三天,他就會死於噴鼻血過多。死狀甚慘不打緊,更是沒臉向閻羅王陳述自己的死因。 很好,他都表現得這麼有誠意了,她如果不接受呈上的白旗未免說不過去。收回雙手,讓他順利喝到水,開啟懇談的善意大門。 「可否請你指教一下,最近我做錯了什麼大事,讓你……呃……不想理我,決意冷戰?」雖然他不怎麼有感覺,但她恐怕挺堅持的,所以就以「冷戰」解釋這十天來的平淡生活吧。 「我吃醋。」她很乾淨俐落的丟下這三個字。不扭捏不遮掩,直來直往一如她辦公時的明快。 葉遐爾千思萬想也猜不出竟是這個莫名其妙的答案。他做了什麼值得她吃醋的事嗎?自從結婚以來,他除了上醫院做復健之外,幾乎是足不出戶的,她吃哪門子醋? 水漾不理會他一臉的問號,逕自道:「十天前,我耳聞到你有一名初戀情人的消息。因為心中很介意,所以決意跟你冷戰來讓自已舒服一點。原本那很容易就可以落幕的。」 他心一動,猜到了她今天發火的原因,必是為了…… 沒錯,水漾又說了:「今天,原本有兩場會議,以及拜會客戶的行程,晚上甚至約了幾名精算師與會計師吃飯,但全在下午被我推掉了。因為,我又耳聞到另一項勁爆的消息:八天前,我的丈夫與舊情人喜相逢,在公眾場合相談甚歡,狀似親密,就像電視劇演的,我正是那個最後知道的人。你說,我嘔不嘔?!」 「你介意?」他們之間似乎沒有感情深濃到足以互相吃醋的地步。他不以為她會…… 「我不該介意?」她瞠大眼!他忘了他是當人丈夫的,她可沒忘她是當人老婆的。正常該有的反應一點也不會少。 他問:「覺得沒面子?」應該是為了這個吧?她是這麼驕傲的一個人,怎麼受得了成為別人的笑柄? 「面子?」那不是最重要的好不好!少了幾張面子頂多戮傷了自尊一下下,但老公的心在別人身上,就非同小可了。他到底哪來的自以為是?面子! 葉遐爾解釋道:「你不該聽信那些謠言的。我沒告訴你這件事,是因為它無關緊要。我與她約在公共場合,你不該為此感到難堪憤怒的。真正的背叛,就不會是在眾人看得到的地方了,你該明白。」 「無關緊要?」她揚眉。 「它只是一段過去。」雖不覺得有解釋的必要,但他還是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大概是因為她……很在乎。 水漾慎重地問:「都過去了?」基於對他人格的信任,她願意相信他片面的澄清,只要他肯定的告訴她一切都成往事。 「我沒有回頭追憶的習慣。」 「但偶爾也會懷念吧?」 「如果曾有不捨,就不會分手。」到此為止,他不想說出更多的話來消弭她的疑心。太夠了,他認為。 水漾也乖覺,從他溫文的眸光中感應到一抹隱忍的不耐。再追問下去,他還是會很耐心的回應,但心會退得很遠很遠,永不讓她有抓攫親近的機會。 她漸漸分得出來他平淡溫和表相下的心情波動。與其得到他言不由衷的敷衍漫應,還不如就此打住,畢竟她已聽到他的保證了。 這十天來的冷戰,何妨就此劃下句點。 「我可以睡了嗎?」喝下剩餘的半杯水,他問。 「現在就睡啊?那麼早!」她瞄了下鬧鐘,十點四十八分。 「你有其它好建議嗎?」他揉了揉額角,希望她把注意力放在桌上的那堆公文,他會很感激。 「當然……」嘿嘿,既然不再冷戰了,就來慶祝和好吧!「遐爾……咱們來運動一下吧。」 吐氣如蘭,在伸手將床頭燈轉暗的同時,也以身子欺壓下他。這一次,沒有停手,挑逗得很徹底…… 也許是再也不堪撩撥,這次,他的被動沒有太久,幾乎像是怕被唬弄得中途喊停,他很積極的投入其中,她連玩弄他身體的時間也沒有…… 床頭吵,床尾和。 凌晨四點半,書房內。 「希爾公司今年度的營運成長了百分之三百,滿滿的訂單讓他們順利的轉虧為盈。預計七月底約滿時,我方可以獲得三千萬美元的報酬。凱登·希爾的那張老臉可精采了,可惜你沒看到。」電話線那端,低沉的男聲難得的充滿笑意。 「我可以想像,誰教他當初不相信我們。要求他月付康頓三萬伍仟美金薪水,他不肯。好啦,現在百分之三十五的營利歸我方,他損失更慘重。我們從不派人做白工,相信自此他會明白這一點。」葉遐爾語氣淡淡。並不似好友那般快意。 「怎麼?又心煩了?」 「我實在不懂她。」他老實道。 那方笑道:「女人一向難懂。」 「女人並不難懂,難懂的是她。我不知道她想要什麼。」他得對自己承認,嬌妻已開始讓他感到苦惱。 「不管她要什麼,總不能要求她不許吃醋吧?」即使遠在海外,也不妨礙那人探知最新小道消息。 葉遐爾沒費事的問他如何得知。 「我們這種婚姻,並不建立在情愛的基礎上,一如我的父母,我們也傾向是事業夥伴,不是夫妻。」 「但你們確實是夫妻。」那人指出事實。 「非常普通的一般夫妻。以台灣居高不下的離婚率來說,我們這種各取所需的型式,可能還比較長久。」 不以為然的回應自那端傳來:「就像你家中那些長輩一樣:利益共享,各玩各的?你只想得到這種婚姻品質?」 「豐,」葉遐爾試著讓好友明白:「一開始就是這樣了。別忘了我與她並非熱戀結婚。在步入禮堂之前,我甚至不認識她。婚前見面的次數只有五次,那還是因為婚禮有太多旁枝細節,不得不討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