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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席絹 他正想回答,但不料蕭素素搶了先,她慌張解釋著:「學謙,你爸爸沒有欺負我……是我……是我要求,不,拜託他陪我的,是我的錯。如果你覺得不好,那你陪我睡也可以,不要與你爸爸吵架。」她覺得兒子與丈夫的對話已是在吵架了,他們的臉色都好嚴肅,讓她害怕又無措。 父子兩人之間的硝煙味當場消失無蹤,同時以微笑面對蕭素素,安撫她的害怕。 「我們沒有吵架,素素。打小我就是這麼教學謙的,要勇於表達自己的看法,這對他未來掌管「唐遠」有很大的幫助。你別多心。」 「是呀,媽媽,我只是在與爸爸討論而已。」唐學謙更是用力保證。 兩張笑臉長得多麼肖似呀!她深深看著。這一大一小的男人們,都是她世上最親的人呢。她的丈夫與她的兒子,她為唐彧生了一個兒子。多奇妙,由她身體內分生而出的骨肉居然像著另外一個人,並且形成生命裡永難剝離的親密血緣關係。 她已忘了初時的害怕,不由自主的伸出雙手,一手撫上唐彧,一手撫上兒子的臉,輕聲且虔誠的低語:「你們長得好像,生命……真的好神奇——」她敬畏不已。 唐彧也笑了起來,貼住她小手:「學謙長得像我們兩個,沒有人會懷疑這一點。他承襲了你精緻的樣貌。」 突然感到自己的存在很多餘的唐學謙只能瞅著一雙圓瞠的大眼,在父母的眼波間游移,努力想理解眼前瀰漫著什麼氣氛。 他是「他們」的兒子,好像他只是「附帶」的物品。 被排擠在外的感覺令他不舒服,他更想弄清楚父親心中在想什麼,但——一定得挑媽媽不在的時候,他不希望看到母親傷心或害怕。 當唐學謙抱著一顆枕頭站在唐彧房門前,已十足十表示出他捍衛母親的泱心不容動搖。 蕭素素無措的看著兒子,然後再轉頭看向甫從浴室沐浴出來的唐彧,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最後,自然是由唐彧下定奪:「早點睡,明天還要上學呢。」他掀起棉被一角,示意兒子可以佔據他的床位。 唐學謙快樂的鑽入棉被下,沒兩三下便已躺好。 「爸爸晚安。」 「晚安。」他低頭親了兒子一下,套了件睡袍,沒有異議的準備前往書房辦公。 「你……」素素輕呼了下,卻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出聲,心中為何會有濃重的失意。 他輕拍她的肩:「都不是晚睡的人,別聊太晚。」 這樣也好,省得他還得跟自己薄弱的意志力挑戰。看到她睡在他床上,他才知道心中那般騷動有多麼強悍;除非得到她,否則叫囂著的身體不會安份入眠。 以兩人目前的情況來說,實不宜再加入情慾糾纏來讓一切益加混亂了。他並不想讓自己變得面目可憎,利用她的無助予取予求。反正已有兒子自告奮勇,陪伴佳人的任務旁移確實是比較安全的作法。 有兒子陪她,她會安全以及安心。 取得了一個淺吻,他開門離去。 蕭素素絞著雙手,看他身形消失在門外,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她可以喚住他,請他留下嗎?她不敢,但那卻是她心中所盼,真的是——愈來愈搞不懂自己了。只有對自己的膽小無能為力。 「媽媽,要睡了嗎?」 「嗯。」九點了,是他們母子正常就寢時間。她爬上大床的另一側,將頭棲息在沾有唐洩氣味的枕頭上,不禁想著:他……一向是何時就寢呢?為什麼每天都比她早起,並且看起來神清氣爽,似乎沒有睡眠不足的困擾。 唐學謙關掉大燈,只留床頭一盞昏黃柔和的小燈映照室內,探身親著母親:「媽媽,你不可以和爸爸睡了,知道嗎?不相愛的人是不會睡在一起的。」 「曾經不相愛的人並不代表永遠不相愛。」她低喃著。心中全是他的影子,足以代表情況早已改變。 「已經要離婚的人還會相愛嗎?」他不明白地道:「就是愛過了然後變不愛才會離婚對不對?怎麼還可能再由不愛變成愛?媽媽,你又愛上爸爸了嗎?」這個可能性令他好擔憂。 他們並不算相愛過呀!如果曾經有過,也只能算是唐彧單方面的狂戀,她懵懵懂懂的在父母安排下嫁給了他,怎麼算相愛過呢?當年她甚至連自我意識都沒有。 真要算的話,此刻的心境還符合一些。乍喜還憂,期待中又含著害怕被拒絕,想要一直一直看著他,也期望他注意到她,只看她…… 老天呀,她恐怕是暗戀上唐彧了! 「學謙,你想……你爸爸有可能再愛上我嗎?」現在唐彧所欣賞的,是哪一種女性呢?一定不是她這一型的吧?! 「如果不可能呢?」 「那……就是我活該了。」她的心沉入谷底。連兒子也不看好,她還有什麼指望? 「什麼意思?為什麼?」他不明白大人複雜的世界。 她為他拉好被子,拍拍他的手:「沒什麼,真的,我只是覺得你爸爸這些年太辛苦了,沒有我的話,他過得可能會比較好。」 「你要爸爸愛你嗎?」睡意已濃,他打了個呵欠,問出睡前最後一個問題。 「我還能這麼希望嗎?」即使心中深深渴盼,渴盼到幾乎成了她今生唯一目標,但機率是渺茫的,她想也不敢想,更別說沒人教她如何倒追男人了,唉…… 直到兒子沉沉的呼吸聲傳來,她才轉身躺好,卻怎麼也進不了睡眠狀態,而時針已然向十點大關逼近。 仍是會認床嗎? 她深深吸著枕畔清爽的氣味,心中是安定的,然而神魂卻不肯沉靜。睜眼看著天花板,再就著昏黃燈光打量四周——這是一間男性化並且陳設簡單的房間,不若他們在台中的新房那般精雕細琢的華麗。 這裡除了書牆與一組沙發茶几區隔成起居處外,便沒有其他雜物了。陽台外放置著一座符合人體工學所設計的躺椅;除了通往外面的門之外,另一扇與浴室相通的門則可通至更衣室。 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坐擁與唐彧相同的資產。除了祖蔭之外,守成或創新亦是困難的事,否則怎麼會有「富不過三代」這句俗諺?要維持這麼巨大的開銷,他一定得工作得很努力吧? 她聽菲凡說過,尋常小家庭一個月開銷五、六萬元算是很負擔了,但昨日唐彧帶她到台中市區購物,每次一刷卡就是上萬元。一整天下來,她偷偷算過,三、四套衣服已刷去十四萬元……錢花得像流水,必然是因為他賺得夠多。如果一般上班族每月的薪水在三萬元上下,那她無疑的一直過著貴氣的錦衣玉食生活。然而她卻視一切為理所當然,從未去想她安逸的生活是由他慷慨的付出而得到。 她這大半輩子從來沒有親手賺過一毛錢,其實也從未在身上放過錢。以前有父母成日陪著伴讀,再然後則是被唐彧照顧得更加安適,什麼都沒付出過的人為什麼會得到這麼多的關愛? 然而,這是好事嗎?杜絕了她培養社會適應力的機會,不勞而獲的過著好生活,不需體會艱辛困苦,當真如父母曾請算命師所論命批示的那般:生就富貴,豐足一世。三千寵愛,獨攬一身。 如果唐彧曾怪罪過她父母造成她的自閉不入世,那他是否也該自省於過度保護她,使她的覺悟來得如此慢?……不,也許這麼說是不公平的,至少他曾努力過了。只是她不肯改變,一再一再縮回小世界中,最後他也只能依她父母營造的模式待她,並且更加周全。 終究該嗔怪的是自己。她不能再軟弱的把過錯、不順心全推到旁人頭上作數。 倦疲了雙眼,睡意卻怎麼也不肯來,快十二點了呢。看著時鐘良久,心中只浮現一個問題他還在書房工作嗎?還是已經睡了? 這個意念逐漸轉化成一股動力,驅策她離開溫暖的被窩。深夜的寒意襲來,迅速冰冷了她手足,但她卻在抖瑟中渾然一無所覺。 走出臥房,客廳留了一盞小燈,而書房那頭未關緊的門透出亮晃晃的燈光,引著她不由自主的順著光源走去。 輕輕推開門,看到他坐在電腦前,雙手迅速的在鍵盤上敲動,正好背對著門口。她沒有出聲打擾他,光見著他的身影,心中某個曾空虛的角落便已消失無蹤,如果可以一輩子這麼看著他…… 不願放任自己胡思亂想下去,她打住了心思,轉而看著這間二十坪左右的書房,隔著三個大書櫃的後方放置著一張大單人床,想必是他今晚準備休息的地方了。 他好辛苦……是不是常常這樣通霄工作呢? 她是不是他一項極大的負擔呢? 「素素?!」敏銳的第六感讓唐彧感覺到身後有人,沒料到竟會是他那向來早睡的妻子。「依然會認床嗎?還是害怕陌生環境?」他走向她,發現她身子的單薄:」怎麼不多加件衣服?手都凍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