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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蔡小雀 池塘畔的綠蔭大樹下,張三姑和李六婆坐著挑選上好新谷,一一從大篩子裡揀進甕子裡。 挑出好的谷子蔭成酒麴,這是釀酒人家的日常準備工作之一。 挑著挑著,兩個女人忍不住交頭接耳,說起了拿手的蜚短流長來。 「我跟你說呀,昨兒個老王嫂可被老王給折騰得死去活來,嘻嘻,你都沒聽見那叫聲哪……連我家那口子臉都紅了。」張三姑三三八八的聲音笑得好不暖昧。 「哎喲,這不羞煞人了嗎?虧他們老夫老妻了還……咦?可我怎⼳沒聽見呢?我家左牆就是他家右牆,沒理由沒聽見呀!」李六婆既納悶又好不扼腕,「啐!早知道昨晚就別那⼳早睡了,我也好聽一聽觀摩觀摩,順便叫我家死鬼學一學人家。唉,不知道老王嫂是給老王吃了什⼳大補仙丹,七十幾歲了還那⼳猛。」 「唉,我家那口子不也是嗎?也不知怎的,四十幾歲的人活像一百歲的老頭子,一躺上床就……嚇!」張三姑驚呼。 「嚇?」李六婆撫著胸脯,笑罵著拍打了她一下,「你這還埋怨呀?能夠一上床就就讓你嚇一跳,已經是頂不錯的了。」 「不不不……不是。」張三姑結結巴巴,臉龐突然漲紅了,尷尬地指著對面樹叢裡冒出的一張清麗小臉蛋,「紅姑娘,你……在這兒做什⼳呀?」 糟了,這⼳丟臉私密的對話怎⼳給嫩央央的小姑娘給聽去了呢?這這這……簡直是教壞了姑娘……最要緊的是,萬一給綿家姥姥知道了,非剝掉她們一層皮不可呀! 「你們在說些什⼳呀?」紅芷好奇地眨動著大眼睛,白嫩嫩的臉蛋滿是旺盛的求知慾。 「我們……」三姑和六婆尷尬對望一眼,異口同聲道:「我們沒有說什⼳!」 紅芷對自己的耳力最有信心了,振振有辭地道:「可我明明聽見你們說老王嫂給老王折騰得死去活來,這可是很嚴重的事情吧?非得報官府不可,你們和老王嫂是鄰居,難道見她被丈夫欺負也不肯幫著出口氣嗎?」 咦? 三姑六婆的神情又是訕訕又是好笑,又有止不住的羞澀。 「噯……紅姑娘,你還未成親嫁人是不明白的。」張三姑吞吞吐吐道。 李六婆曖曖昧昧的接口,「是呀,這種事……待你成了親以後就會知道的,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哎喲,這教我們怎⼳說呢?」 紅芷搔搔頭,越聽越迷糊了。 「是啊,其實老王嫂不是真被折騰得死去活來,我們實在是羨慕得要命哩!」張三姑不愧為三姑六婆的首號代表人物,怎⼳也關不住自己的大嘴巴。「假若我那口子也能把我給折騰得死去活來的話,我今兒也不必閒到在這兒說嘴了。」 張三姑言下之意不無哀怨,證明平常張三丈都沒怎⼳干家裡的活兒。 李六婆忍不住愛笑,又要制住她別口無遮攔教壞了姑娘家。 綿家姥姥是出了名的厲害,這等閒話要是傳到了她耳裡,她們家的男人只怕會立刻被攆出綿家酒坊。 「紅姑娘,我們實在是不能多說了。」李六婆收拾起竹篩子和小罈子,扯了扯張三姑一記,「咱們還得進坊裡去呢!別淨說話誤了事。」 「等一等嘛……」張三姑話匣子一開,要她憋著不說完會死人的,「我還沒說完呢……」 「再說,咱們倆就真玩完了。」李六婆瞪了她一眼,拉拉扯扯地道:「走了啦!還磨蹭什⼳?」 她平時也是個愛嚼舌的,但她好歹也知道嚼舌得看情況,總不能為了這張大嘴而弄掉了腦袋吧? 「喂,三姑姑、六婆婆,你們怎⼳就這樣走了?我事情還沒弄清楚呢!」紅芷眼巴巴地望著她們火速逃走,一臉懊惱得不得了。 她輕歎了一口氣,悶悶地道:「唉!打從憐憐『私奔』出了羊莊以後,日子可過得真無聊。」 她真想念那一段「蜚短流長、風聲四起」的日子啊! 憐憐和四川戴嚴人拜完堂之後就連袂落跑,可真是羨煞了她和蓮高,她們羊莊蕭綿楊三姝,自小就以逃離酒家為生活最崇高的目標,現在可好了,憐憐用了那一招引羊回欄之後,原本逃到天山腳下玩樂度日的蕭家伯伯和伯母,這下子得認命回羊莊接受蕭家姥姥的嚴格控管,繼承蕭家名酒「胭脂井」的家傳衣缽了。 真真羨慕死了她和蓮高,她倆也迫不及待要用這一招把自己落跑在外逍遙快活的爹娘給拐騙回來交給姥姥,可是她們倆卻連個對象都沒有,要怎⼳施行那個「嫁個滴酒不沾聞酒就睡的男人,以逃脫酒家生涯為畢生的願望」? 「嗚嗚,狠心的憐憐,和心上人逍遙快活去了,留下我和蓮高在這裡過著釀酒品酒,生不如死的生活。」紅芷又為她高興,又是忍不住埋怨。 不過話說回來,憐憐的願望也只達成了一半,因為她的相公戴嚴人喝酒像喝水一樣面不改色,唉! 「不成,我一定要貫徹目標,將來的夫婿打死都要滴酒不沾,否則我嫁了人還得繼續在夫家釀酒,為人分辨酒種,這不是逃出虎穴又入狼窟嗎?」她打了個冷顫,越想越害怕。 就是就是,她一定得堅定立場,非不喝酒的男人不嫁。 不過話說回來,她究竟到幾時才能找得到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呢? 「老天爺啊!」她當空哀號,「求求你賞給我一個好男人吧!」 只要嫁得出去,只要能離酒遠遠的,要她付出多大的代價都甘願! ☆ ☆ ☆ ☆ ☆ ☆ ☆ ☆ ☆ ☆ ☆ ☆ ☆ ☆ 京城 熱鬧非凡的東門大街,雕樓畫棟林立,酒肆、珠寶行、綢緞莊等百業聚集昌盛,就連來來往往的行人遊客都是好衣好帽面帶笑意,四處可見太平盛世的繁華喜樂。 兩旁還有些小攤子整齊地擺設著字畫、釵環鋪兒、描花燈籠等多樣玩意,一個小販扛著滿串紅灩灩、香甜誘人的糖葫蘆,沿街吆喝叫賣。 突然,一頂粉紅色鑲著銀紅瓔珞穗子的軟轎出現在大街上,四名年輕健壯身穿醒目紅衣的扛轎僕婦嬌斥出聲,驅散四周看傻了的擋路行人。 軟轎四周的輕紗簾子隨風飄蕩,人人都伸長了脖子屏息以待,不知道這頂轎裡坐的是誰,竟然有恁般大的風雅氣勢? 「看樣子一定是哪一府的郡主娘娘出巡了。」一名小伙子看了半天闔不攏嘴,最後讚歎道。 「呸,你幾時見過郡主娘娘是給女人扛轎的?上一回華王府的郡主娘娘彩轎出門,我親眼瞧見了的,共是八名侍衛抬大轎,一旁還有兩名侍女陪著,那前呼後擁的氣派可大了。」另外一名老丈迫不及待道,「所以我可以肯定這決計不是郡主娘娘的轎子。」 「前呼後擁的有什⼳看頭?俗也俗死了,倒是這樣軟轎迎風、紅衫飄然,更讓人添了幾分遐思,也更好奇這轎裡坐著的是什⼳樣的美貌姑娘了。」常在街角擺字畫攤的賈秀才搖頭晃腦道。 他這句話一出,立刻嬴來眾人一陣連聲贊同。 「是啊、是啊,真想要知道這轎中人是誰,我猜想一定是天仙一般的人物。」 「如果能讓我見上一面,哪怕要我現在就躺在地上給轎子輾過去,我也心甘情願哪!」 「你傻啦?轎子是人抬的,又沒輪子,怎⼳把你輾過去?要我說呀,你乾脆現在就滾出去,讓那四雙抬轎的大腳把你輪流踩幾遍,那滋味會更爽一點吧。」 「喂,你幹嘛罵我呀?我就說要給轎子輾過去,干你屁事?」 「咦,老子是好意提點你一番,你倒狗咬呂洞賓起來了。」 「就你這德行想當呂洞賓?真笑死人了……」 「啊!不然你是想怎樣?太久沒吃拳頭,皮癢了是不是?」 眼見眾人七嘴八舌,已經快要打起來了,驀地背後溜出了一聲清脆的笑聲。 「噗!」 兩三個已經在扯前襟拉袖子的大男人不約而同望向笑聲來處。 「你笑什⼳東……嘩!」原本要發飆的人眼睛瞬間直了,一顆心卜通亂跳了起來。 一身淡紅衫裝束,烏黑長髮上以紫綢帶綰成小髻的紅芷,窈窕含笑擠身在人群之中,清秀如詩、柔嫩如畫,所有的人都看呆了。 軟轎內的神秘人物登時被拋到九重天外,此際站在面前的嬌巧小姑娘才是最最真實的,一下子就擄獲了眾人癡慕的眸光。 「姑姑姑……姑娘,我們有沒有嚇著你呀?」幾個大男人登時壓細了聲音,輕聲細語地慰問著。 賣字畫的賈秀才離她最近,緊張屏息到整個人都快厥過去了。 「咦?」紅芷頓時警覺到自己被眾人慇勤地包圍住了。 大家不是在看熱鬧,猜神秘軟轎內的神秘人是誰嗎?怎⼳只一眨眼的辰光,那頂軟轎都還沒晃過去,大家就分心了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