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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夏榆    


  阿福見他一臉憂愁,便知自己多嘴,「奴才該死,奴才多話!」

  「沒關係,我該謝謝你的提醒才是,我會小心的,只希望……你的口也緊一些。」

  「我知道。

  「快回去吧,別讓人瞧見了。」

  「是……」望著阿福急忙離去的身影,卓甫瑞不禁蹙著眉頭。也許,他剛開始沒考慮這麼多,然而,他自知無法對青洛收手,那麼只好放手一搏了。

  「甫瑞,你在忙什麼?老半天沒見著你……」

  卓泰英的聲音一傳來,讓卓甫瑞差點嚇軟了腿。

  「爹,你什麼時候來的?」

  「等你等不到。我還要去你乾爹那兒,所以先過來告訴你。」

  卓甫瑞機伶的將桌上的鞋推了一下,順手用幾份價目表蓋起來,但這舉動卻引起卓泰英的懷疑眼神,卓甫瑞先發制人的走近他,井用身子擋住他的視線。

  「什麼事這麼急呢?」

  這話題打亂了卓泰英的注意力。

  他眉頭一皺,「還不是你的親事。「親事?我還沒準備。』卓泰英打斷他,「這都是借口,我不管員青洛的事是真是假,總之,你的生日宴會要到了,那一天我會叫人給你找些名門淑女,在晚宴上,你給我挑個媳婦,誰都好,就不準是貝青洛,知道嗎?」

  「爹……」

  「沒有商討的餘地,我比誰都知道你,不要跟我玩把戲。」

  這算是下達禁令嗎?

  卓甫瑞突然想反抗父親之命,但他有那個能力嗎?

  事情似乎比想像的還艱難,他與青洛的戀情,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戰。

  ***

  已經是夜深人靜時分,上海的夜生活卻比白天更熱絡。

  貝宅位居市區,每到夜晚,外面的笙歌艷舞,總讓貝府上上下下的僕人都蠢蠢欲動。這一夜,已經是貝行止充滿悔意的第五個晚上。好幾次,他總是走到貝青洛的房門,然而他卻內疚的不敢踏進她的房間。

  此刻,他又走到貝青洛的房門口,但躊躇了半晌,他還是找不到任何借口進去,正想離去時,她的房門正好打開。

  「爹。」貝青洛的氣色仍未恢復,但似乎是刻意走出來。

  「青洛……」

  「您要進來嗎?」

  貝行止訥訥的不知該說什麼,「我……」

  她微微一笑,「我還沒睡呢!」

  「是嗎?你的傷好些了沒?」

  「好多了。」

  聽到她沒事,貝行止一時之間歇止不了話,『那就好,那就好,沒什麼事,我只是來看看「

  「爹,您不必太自責……」

  貝青洛話到了嘴邊又收回去。她實在很想透露實情,但望了望仍在發痛的手,也許三緘其口會好些。

  「很晚了,你也早點歇息。「

  「嗯。」

  貝行止欲言又止的帶著愁容離去,這樣的情景令貝青洛看了有一點難過,分明是自己騙了父親,但父親卻因此事而內疚……

  想到這裡,貝青洛就愧疚得淚盈眶,然而她卻突然被人從身後給抱住。

  她一驚正要大嚷,「誰…」

  卓甫瑞連忙要她禁聲,「噓,是我。」

  「甫瑞?你好大膽,我爹才剛走。」她驚險了一口氣。

  「噓,你也知他剛走,別高聲大喊。先進房再說。」

  貝青洛幾乎被抱離地的帶進房裡,然而在房門才關上,卓甫瑞什麼說話的機會都沒給她,便被他熱情的抱得喘不過氣。

  他捨不得離開的直望著她,「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多想?」見到他,她心安了許多。

  「跟死亡的感覺差不多了。」

  「你又沒死過,怎麼會知道死亡的感覺?」

  「一日不見你,就比死還教人發愁了。」

  「胡說!」

  貝青洛見了他,真是又驚又喜,紅霞印上她的兩頰,但又擔心剛走的父親會發覺,整顆心幾乎就要擔心得跳出來。

  「怎麼不說話?」看他淨是瞅著自己,貝青洛真是羞極了。

  卓甫瑞的視線落在她受傷的手上,「他真該死、」

  「別胡亂咒罵,他好歹是我爹。」

  擔起她包著白紗布的手,卓甫瑞感到傷心,眼裡倏地紅潤,瞧得她覺得不忍。

  「別這樣。」撫著他的臉,她的手被鬍子給扎得退縮,她將卓甫瑞拉近燈火一望,一顆心再也按捺不住的不捨。

  他怎麼變得如此憔悴?

  「為什麼這麼糟蹋自己?」

  「我被你惹得心焦。」

  貝青洛聲如蚊蚋,「我不是好好的?」

  「傳聞裡,你可不那麼好。」

  「傻子,你現在見了我,我不好好的嗎?」

  「不,你一點都不好,連頭髮都亂了。」卓甫瑞伸手替她理了理頭髮。

  她微笑,「那是因為要就寢了,丫鬟才替我放下的。『」你的氣色很槽。「

  「是嗎?你自己還不是很糟。」

  看著她的傷,他著實抑不住心痛,「我寧願替你挨那教鞭。」

  貝青洛再也說不出話來,為什麼在她心意浮動時,卓甫瑞總有辦法教她情牽意難斷,他憔悴的容顏讓她再也無法自持的撲進他懷裡。

  緊抱著她,卓甫瑞怕把她給抱痛了,可捺不住相思,無法抗拒的更加擁緊她。

  「都怪我大意!」

  她猛搖頭。『』不,這是老天的意思,不要責怪自己。「

  「你變得宿命了。」

  「我不是宿命,我只是在做著違背親人的事,你也是……」

  「我仍愛你如初,我無法不去違背親人而愛你。」

  「要不是你的勇敢,我真不敢輕嘗這般的愛情滋味。」

  卓甫瑞淡然一笑,「是要付點代價的。」

  「那會有多大呢?我很擔心。但我更伯若我離你而去,你會不會因消瘦而死去。」

  仰起頭,只青格看到的他,不再於淨如昔。他的胡碴扎人,他的眼眶泛紅,甚至還有徹夜未眠的黑眼圈,才分開五天而已他就變得如此憔悴,要是兩人被拆散了……

  想到這裡。貝青洛又緊緊的攬著他,分離的感覺比任何一切都教她害怕。

  「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卓甫瑞眉微皺,「那你告訴我,怎麼克服相思的心魔?」

  「這……」她不知道,因為這種苦她也嘗得怕極了,不由得淚水如湧泉流下。

  「我真教你如此傷心嗎?」

  當卓甫瑞發現懷裡的她泣不成聲時,他心慌意亂的問。捧起她的臉,試著吻干她的淚水,但她的淚水卻源源不斷。

  「好,不要哭了,我馬上改進,你房裡有小刀嗎?我立刻把胡碴剃乾淨,不要為我傷心好嗎?我的心快碎了……」

  卓甫瑞戒慎恐懼的說著,卻沒法止住她的淚。

  貝青洛聽了他的一席話,感動得說不出一個字,只是落下限淚不斷的搖著頭,讓他更加心焦。

  「別哭、別哭,我該怎麼做,你才能快樂呢?離開嗎?」

  「不……不……」攬著他的腰,貝青洛急得嗚咽失聲,淚水泥淚而下,連帶的也讓卓甫瑞不由自主的落下眼淚。

  「十三少,快點走,夫人來了!」

  在外頭看門的阿福打斷了兩個人悲淒的相思纏綿。

  「快走,快走。」

  卓甫瑞依依不捨的拉著她,心中有一千個一萬個不想離開。

  「十三少,拜託你快走好嗎?為了小姐好……」

  阿福的這句話,打醒了失去理智的他,他的唇輕啄了下貝青洛,然後迅速的跳離無蹤。

  貝青洛眼見他安全離去,連忙用手絹拭乾眼淚,並不時的拍拍臉頰,生怕哭過的模樣被趙深君瞧出端倪。

  「阿福,都深夜了,你不睡在這裡做啥?」

  門外的阿福盡責的擋住趙深君,要是讓老爺夫人知道他暗地裡幫著小姐,也許,他再也不能久待員府了。

  「小姐的燈未熄,我是想來看看。」

  「哦,那沒事了,我去看就好。」

  遣走了阿福,趙深君隨後開門進入。

  貝青格躺在床上,弓著身子狀似睡得很熟。

  趙深君歎了口氣,走到床邊想替她蓋好被子時,愕然發現她滿臉儘是哭痕,心抽痛得厲害。

  「洛兒,你不能怪你爹,誰教十三少是卓家的么兒?再說,卓泰英在各大報刊招親;要在十三少生日那天討房媳婦,我知道你醒著,也聽到這些話,我不能阻止什麼,只想勸你死心。為娘的難道不想你幸福嗎?你爹這麼做,也是為你好…」

  貝青洛並沒睜開眼睛,但心裡的震撼卻漲紅了整個臉。

  趙深君知道她聽見了,心想也該讓她一人靜一靜,於是離開她的房間。

  在熄火的剎那,貝青洛整個身子坐了起來,連忙探頭向外,她心頭充滿疑惑,娘剛才說的那件事,甫瑞怎麼沒提?

  她的一顆心懸在半空中,一夜都忐忑的睡不著覺,只能等待黎明。

  ***

  「為什麼要登報?」

  一大清早,卓泰英一口早餐還沒嚥下,卓甫瑞怒氣沖沖的吼叫,就先讓他吃了一驚。

  「你沒睡醒嗎?瞧你衣冠不整的,我是沒給你錢做衣裳嗎?」

  自從賽馬場的事之後,卓甫瑞的行徑皆不同於往常。卓泰英不是傻子,怎麼會看不出兒子心裡的事,他更篤定貝青洛的事是真,所以只好先下手為強,連通知都沒有,逕自登報徵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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