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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香彌 見紅葉無恙,程含妙無來由的舒了口氣,十分慶幸他沒受傷。 猛然記起自己的處境,她不由得發顫。他會怎麼處置她?殺了她,還是像青蛇那樣,在她臉上劃下一刀? 「嗯,那個、我……」她囁嚅的看著他,立在門邊,打算一見苗頭不對,尚可拔腿而逃。 「方纔,你迷昏我後打算怎麼辦?」紅葉深望住她。 「啊!」程含妙慌張應道,「我只是想問你誰是主謀,並沒有想殺你。」 「為什麼?你不恨我嗎?」他的眼神透著異樣的眸采。 「我非聖人,怎麼可能原諒你,不過就算殺了你又如何?你只是名殺手,為財殺人,雖令人髮指,可真正該嚴懲的是買兇行惡之人。那人雖沒有直接殺人,但更罪無可逭。」是呀,這就是她為何沒想對他報仇的原因吧,畢竟冤有頭、債有主。 「剛才你以為成功的迷昏了我,又為何不讓青蛇知道?你大可讓他動手替你報仇,這樣於你也無損不是嗎?」 「你雖然可惡,但青蛇更卑劣,我不想讓那種人詭計得逞。」她央求道:「算我求你好不好,你告訴我王使者是誰?」 紅葉的黑瞳晃漾著幽幽柔光。 「等你勝得了我時,我自會告訴你。」 程含妙不死心的追問:「當年究竟是誰想要置我們程家於死地?你說了,這樣一來,你的罪孽也可以減輕一點,我也會寬恕你一些的。」 他搖頭,擺明了不會說的。 知道無法從他口中問出什麼,程含妙一臉沮喪,低垂著頭。 「我待會要離開『吉祥宮』。」紅葉忽道。 她一驚抬頭。「你不再回『赤陽居』了?」 「怎麼?你捨不得我了嗎?」見她訝異的神情,他揚唇輕笑。 程含妙冷道:「哼,你發癡了嗎?天下間,我最不可能捨不得的就是你,最巴不得叫閻王收去的人也是你。」 紅葉悠然一笑。「是嗎?我還以為你該祈禱我長命百歲,萬一我英年早逝,你就沒有機會知道自己真正的仇人是誰了。」 「你雙手血腥、滿身罪孽,遲早會被天收了去,不如早點告訴我出錢雇你的人是誰,也算積了一件陰德,可以減少一些惡報。」她真不明白,像他這樣喪盡天艮的殺手,怎麼可以笑得那麼自在,而且……還那麼好看。 殺手長了一張那麼俊美的臉,已經不該,竟連笑容都那麼騙死人的迷人,真是不知老天爺是怎麼想的。 「我三天後會回來。這三天,你可以盡情的詛咒我,也許老天爺會聽到你的心願,真把我收了去也說不定。」紅葉笑吟吟道。 「你是說你要離開三天?」程含妙猛地想到一件事,不禁開心的笑了起來。想不到連上天都幫她哩! 是察覺到了她的笑容有異,不過紅葉以為她的開心是為了可以有三天用不著再見他,俊容不由得微沉。 * * * 「含妙,你真的決定要走了嗎?咱們在這裡這麼多年了,也不曾出去過,現下就這麼貿然離開,你不害怕外面人生地不熟的,誰知會遇上什麼事。」 「我已想得很清楚了,我在這裡被困了八年,我不想一輩子都關在這裡見不得天日。」離開前,她特意來找綠菱告別。 「可你現下在『赤陽居』不是挺好的嗎?你突然不見,等紅葉回來發現後,一定會很生氣的。」她擔憂的說。 「我根本就不想再見到那個人,更不想服侍他,你知道嗎?他是我的仇人。」 綠菱訝然的瞠大眼。 「什麼意思?」 「我們之間有一筆血海深仇。」程含妙心想要定了,便將慘痛的往事略說了下。 「啊!」綠菱聽完震住,不知該說什麼? 「就是這樣,所以我一定要離開這兒回去一趟,而那該死的紅葉又不肯說出誰是殺害我全家的幕後兇手。」這是她最大的遺憾,離開這裡後,她也擔心以後沒機會知道真相了,但不離開這兒,她又快窒息了,這裡她一刻也不想再待。 原以為是在夢裡的,可大夢既醒了,她不能一世都困在這裡,當個被使喚的婢女,終了殘生。 只恨不得現在能立刻插翅飛回益州,她要知道爹他們的遺體是否被安葬了。 至於那買兇之人,以後有機會再查吧,反正回到益州後,或許仍可由不同的管道探尋線索。 「含妙,看來你是非走不可了。」綠菱一直不知在程含妙心中竟暗藏了這般的慘事,她緊握住她,「我能幫你什麼忙嗎?」 「你幫我準備些乾糧和清水好嗎?我好帶在路上吃。」這裡她最捨不下的人是她,她們一直是最好的朋友。 綠菱爽快應道:「好,交給我吧。」 「那待會在柴房旁的那條小徑碰面。」 「你現在就要走?」綠菱驚問。 「嗯,趁紅葉不在,我想盡快離開,免得夜長夢多。」 「那好吧,待會見。」知道她已下定決心要離開,綠菱也不再多說什麼。 不消多久,她們已避開其他人來到湖畔。 綠菱忍不住難過起來。 「含妙,外面可不比宮裡,你要自個兒保重。」 「我知道,我不在,花花它們就拜託你了。」才說著,花花已由牆邊矮洞中竄了出來,一見她直甩著尾巴。 程含妙低身抱住它,忍不住的紅了眼眶。 「花花,往後你要自己照顧好自己,還有不要再亂跑了,皮皮它們還小,你總不能常常丟著它們不管,要好好做個娘,知道嗎?」臨別依依,再見無日,她掉下了淚來。 花花吠了下,不知是否察覺了離別在即,舔了舔她的險。 「含妙,我會替你好好照顧它們的,你就放心吧。」綠菱扶起她,「天色不早了,還是快上路吧。」儘管捨不下含妙,但她明白含妙去意已定,是不可能再留下來了。 「嗯,我走了。」她依依不捨的踏進林中,難忍離情的頻頻回首,花花跟了過來一直不停的吠叫著。 生怕自己會不忍離開,程含妙不再回眸,邁步往前奮力跑著。直到聽不到花花的聲音,但她也已滿面淚痕。 耳邊只餘呼呼的風聲與鳥聲啁啾。 第五章 程含妙昨夜向一戶農家借宿,順道問上益州的路要怎麼走。 她才總算有些弄明白,原來「吉祥宮」離益州似乎並不遠,只是必須一再轉搭驛車與渡船,所以會拖上三、四日,若是有馬兒,也許兩、三日即可抵達了。 進城已晌午了,用過午飯,她和七、八個人一起坐上了驛車。 驛車裡有幾個男子逕自聊了開來,說著一些江湖中事。 程含妙聽著那些人高談闊論,不由聽得入迷,一時忘了全身骨頭被顛得快散了,到達許縣時已是黃昏時刻。 她找了個客棧落腳,順道再向小二打聽渡口的方向,明日乘渡船過岸後,得再轉兩次驛車,就能到益州了。 坐了一整日的車,一躺平才知累,程含妙一沾枕即入睡了。 翌日,梳洗過後,她買了塊餅充飢,找個離渡口較近的地方,一邊等船開一邊吃著餅。 正咬下第一口餅,就瞥到有四個男人追著一名女子,往不遠的山坡而去,她心生好奇,便悄悄跟了過去,找了棵樹掩身,遠遠的覷看。 那名女子背抵著一棵樹,望著面前的四個男人似乎很激動的在罵些什麼。其中一名滿臉叫髯的中年男子粗聲咒罵一句,揮出一拳,那女子慘嚎一聲,身子頓時委倒在地,那男子再朝那棵樹揮了一拳,那棵樹登時應聲斷成兩截。 程含妙嚇得伸手掩住自己的唇口,阻止自己驚呼,但她細微的動作還是引起那男子的注意。 他喝道:「是誰躲在那裡?」 程含妙嚇壞了,拔腿想逃,慌張中腳下絆到一塊石子,栽倒在地,腳踝處傳來一陣劇痛。還沒來得及低呼,只見其中兩人已來到她眼前。 「你是什麼人?為何鬼鬼祟祟的跟蹤我們?」其中一人喝問。 「我、我是碰巧路過這裡,我沒有跟蹤你們。」程含妙忍著痛道。她撐著身子勉力的站了起來,左腳疼得無法踩地,只能踮著腳立著。 另一人一臉不懷好意的笑。 「是個小美人呢!」 「帶她去見主子。」 他們的主子已走了過來,一雙鷹眸盯著她細看。 「你是何人?」他問。 他身長六尺,長得虎背熊腰氣勢驚人,程含妙早就嚇傻了。 「我、我不是存心想偷瞧你們的。」她親眼目睹他的孔武有力與殘暴,害怕他也不由分說便給她一拳,那她的小命八成會一命嗚呼就此玩完。 旁邊一人道:「我們葉爺問你是什麼人,你回答便是,囉唆這麼多做啥。」 「我、我叫……」忽然一抹黑影襲至,她只覺腰間一緊,登時騰空而起,耳邊風聲呼呼。 程含妙發覺她渾似大鳥御風而行,眼前的景物不住的倒退,她連駭叫都忘了,只覺驚奇神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