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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香彌    


  宮焰冷霜的嗓音飄出,「你真想要我死嗎?好,我可以讓你如願。」他會讓他永生永世都後悔,千不該、萬不該傷害了他的小石頭。

  「不要!焰主子,小石頭不值得焰主子這麼做!」小石頭激動的凝降他。她絕不能拖累他,成為他的負擔。

  再望他一眼,她毫無畏懼的伸頸向大刀狠狠的撞去。

  夠了,有他剛才那一句話,知道他竟願意為她而死,她已經有足夠的勇氣步向黃泉之路,即使她化成了鬼魂,她還要繼續的跟著他。

  黃袍男子一愕,沒料到她竟會這麼做,手中的大刀瞬間隨著小石頭的身體一起跌落地上。

  「不——」淒厲的一吼震懾住了所有的人,宮焰眼觸到地上那抹人影時,冶艷得不再像是人眼,猶似修羅之眸,幻化出慘烈的殺戮。

  狼山登時彷彿陷入了火焰煉獄,頃刻之間響起了無數的慘嚎,鮮血濡染了黃沙,塵土上佈滿了斷肢殘體,勾魂使者只在一旁靜候,還未出場,因為那些殘體的主人仍未嚥下最後一口氣,無法勾走魂魄。

  痛苦的呻吟嚎叫掩蓋掉了風聲、鳥鳴聲。

  祈玉堂和鬼見憂在驚愕後回神,駭然的瞪著化身為修羅厲鬼的宮焰。

  「我、我們要不要阻止樓主?」祈玉堂聽得出自己的聲音有一絲的戰慄,他有種錯覺,以為此刻置身的不是人間而是冥府。

  痛快的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想死死不了,他相信此刻那些人一定萬分的懊悔方纔的作為吧,可惜的是,再深的悔恨都無法挽回什麼了,修羅的悲慟無法得到填平,恐怕他們的痛苦便一樣無法得到解脫。

  鬼見憂嚥了下唾沫,看向地上的嬌弱人影。「現在誰也阻止不了他,我去瞧瞧宮瑛,希望她還有一絲氣息尚存。」

  他上前蹲下來,診視了一下那嬌弱毫無生氣的人兒。

  片刻,他驚喜的叫道:「啊!她還沒死,樓主,宮瑛還有一口氣。」不知算不算奇跡,那傷竟偏了一寸,沒割斷她的咽喉和頸脈。

  狂戾的人聞言,瞬間停住了施虐的手。

  ※※※

  床邊三日三夜未曾合眸的人猶不敢閉目,深恐一閉上眼。床上的人兒就會自世上消失,他必須守住她,為她趕跑妄想來勾魂的牛頭馬面。

  「你太不乖了,看你好了之後,我怎麼懲罰你這顆不聽話的石頭。」他嗓音暗啞得猶如快斷流的溪水。

  他的手小心翼翼的輕撫她昏睡中的蒼白容顏。

  「你向天借膽了嗎?竟敢這麼嚇我!」細心的察覺她失了血色的唇瓣十分的乾燥,他取來一旁的巾帕,沾了茶水抹在她的唇上。

  床上人兒濃密的眼睫掀動了下,微弱的呻吟輕輕的由沾了水漬的雙唇吐出。

  「焰主子……」

  「我在這。」他握住了她的手,緊緊的盯著慢慢甦醒的人兒。「小石頭,你聽到我的聲音了嗎?我在這。」

  小石頭睜開了緊閉三日的眸子,渙散迷濛的眼神逐漸的凝聚,定定的瞅看眼前的俊容半晌,乾澀的喉嚨吐出沙啞的嗓音。

  「焰主子,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她一時不明白,他看來何以如此的憔悴,下巴還冒出了些許的鬍鬢。

  深幽的瞳眸凝住她,宮焰失笑三日的容顏,重新綻起了笑容。

  「你還敢問,再有下次,我一定饒不了你!」他糾結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了。

  她提手想撫摸他的俊臉。

  「是,小石頭不敢了,焰主子。」她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只知那略顯瘦削的臉龐令她心疼。

  宮焰把她的手熨貼在自己臉上,感受她手心傳來隱隱的溫熱。

  「再有下一次,我就不要你這顆小石頭了,聽見了嗎?」

  「我、我知道了。」她一臉困惑,還是乖乖的回答。

  他警告的說:「不是只有知道,你要給我記住,記得牢牢的,不准再發生一次這種事。」

  「嗯。」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她動了動身子,想坐起來,卻牽動了頸上包紮的傷口,她痛呼一聲。

  「你給我躺好!」宮焰慌忙的扶她睡好,檢查傷處有沒有再沁出血漬。

  「好痛!」她眉目都糾了起來。

  「還能不痛嗎?那麼深的一道口子雖是責備的語氣,他的眼中卻注滿了心疼,恨不得那傷是在自己身上。

  疼痛驚醒了沉睡的記憶,小石頭記起了先前發生的事,她被別人挾持了威脅焰主子,然後……她情願自盡也不願連累焰主子,所以……

  「啊,我沒死?」

  「你那麼想死嗎?」宮焰眼中倏地燃起熾芒。

  「不是。有焰主子在,我才會不得死。」她連忙搖首否認,卻再度牽動頸上的傷,忍不住低呼出聲。

  「你再給我動一次試試看!」她每一分疼痛都像直接撞在他心上般,揪著他的心。

  「是,焰主子別生氣,我不敢了。」她乖巧的動也不敢動。「後來怎麼樣了?焰主子,我為什麼沒死?那些人呢?」小石頭好奇的問。

  憶起三日前她撞向利刃的那幕,仍令宮焰餘悸猶存。

  「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你連死都不准,聽到沒有?」

  她霍地省悟他是在疼惜她頸上的傷,忍不住笑開小臉。

  「可我更不願看到焰主子死呀,當時那情景我怎能拖累焰主子呢,我情願自己死,也不要焰主子死。」

  「你這個蠢蛋!」宮焰低罵她一聲,將她輕擁在懷中。「你以為我宮焰是什麼人,憑那些雜碎威脅得了我嗎?「

  那時他只是虛與委蛇,伺機謀得空隙再出手救她,誰知這個傻瓜竟然當真了,一頭撞向那大刀。

  何況他若真自裁了,他相信那些渾蛋也絕不會放過她的,他們一定會在他死後就一刀殺了她。他活著才是她生命的保障。

  「對不起,焰主子。」她仰起臉,清楚的覷到他臉上流露出的憐寵和萬分的呵疼。胸口一熱,心一暖,不再覺得頸上的傷會痛了,她偎向他胸膛,柔聲道:「以後我都聽焰主子的話,焰主子不愛的事,小石頭一定不做。」

  「記住,倘若你再敢不聽話,我一定不要你這顆石頭了。」他凝然的聲音沉沉的吐出。

  驚悸的心直至此刻才漸次的平息,宮焰的臉上再度掛上了慣常的笑顏。

  吩咐小二送上了熱粥,他一小口、一小口的吹涼餵進小石頭嘴裡。

  小石頭嬌笑的吞下喂到唇邊的稀粥,她愛死了他心疼她的神情,那讓她覺得好幸福,儘管沒有甜言蜜語的情話,卻讓她甜到心坎裡去了。

  ※※※

  一碗墨色的湯藥仍氤氳著熱氣,坐在桌前的人鎖著眉瞪著那藥汁,不禁唉聲歎著氣。

  喝了兩個月這入口即苦得嗆人的藥,一瞥見這黑色的濃稠液體,她的腸胃就開始作嘔。

  抬眸見四下沒人,一個念頭閃過,她端起藥汁走到了窗前想倒了它,可又一個念頭掠過,想到若是被她精明的主子知道這件事,那會比喝這苦死人的藥汁更慘。

  於是她再這回了桌前坐下,心想還是乖乖的一口喝完吧,可還沒沾到唇,她的喉嚨便不由得緊澀了起來。

  「小石頭。」一聽到背後傳來了這聲呼喚,她慌張的趕緊仰頭,顧不得苦了,咕嚕咕嚕的喝下漆黑的藥汁。

  「焰主子。」看到與宮焰一起來的還有鬼見憂,她望向他。「神醫,你怎麼也來了?」

  「我來為你做最後的複診,」他曾見一旁的空碗,知道她剛喝完了湯藥,笑著道:「若沒問題就用不著再吃藥了。」

  小石頭聞言如獲大赦般欣喜。

  「真的嗎?」太好了,她總算可以脫離那苦藥的荼毒了。

  鬼見憂探指為她切脈後,再察看了一下她的傷處。

  「很好,完全復原了。」

  他的話令小石頭笑逐顏開。

  「焰主子,你聽到了嗎?神醫說我好了,不用再吃藥了。」

  宮焰站在她身前,垂眸睇著她開心的小臉,輕撫著她一頭青絲。

  「我又沒聾。」他比她更高興,因為他整整忍了兩個月,鬼見憂的話也等於宣告他可以解禁了。「既然好了,這會兒輪到我來算賬了。」

  小石頭微訝。

  「什麼?」她跟焰主子哪有什麼賬好算?

  宮焰掛笑的臉閃爍著危險的氣息。

  「你蠢得把自己弄得受了這麼重的傷,你不會天真的以為,我會就這麼原諒你的愚昧行徑吧?」

  「我、我,焰主子,我不敢了。」她驚惶的討饒。他那的熱逼視的眼神,讓她明白自己剛才開心得太早了。

  鬼見憂識趣的悄悄起身離開焰天殿。

  「我養你這顆石頭十幾年,你知道有多辛苦嗎?別人只用教兩三遍就能學會的事,我得教你五、六次你才能學得會,連為我綰個髮髻都教了你好幾天。」宮焰幽遂的眼瞳微斂,手滑到她染著紅潤的臉上。

  「可你竟然笨得差點把自己弄死,想讓我花費了十幾年的心血一筆勾消,這筆賬,小石頭,你說說咱們該怎麼算呢?」

  她一臉自責。「對不起,焰主子,你想怎樣懲罰小石頭我都依你,只要能消了焰主子的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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