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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孫慧菱 清冷的夜裡風聲蕭蕭,漫天飛舞的枯葉及遠處大宅裡依稀傳出的喧鬧聲,將孤冷的清夜添了些許人氣。 青江縣,是位於京城外的一個小縣,這夜,縣太爺邀了幾位朋友飲酒作樂,根本不將幾日前的威脅放在心上。 縣衙內充斥著高歌歡笑聲,酒酣耳熱之際,眾人並未發覺屋外的異樣。 忽而一陣冷風吹過,一條人影快速掠過窗外,霎時屋內喧嘩的笑語戛然而止。 「什麼人?」 一察覺有人入侵,眾人立刻拿起自己的兵器嚴陣以待,突然他們看到門外飄進了一張黑紙,上頭寫著「死亡帖」三個白色大字,登時一陣寒意竄過全身,他們顫抖得握不住手中的兵器。 「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就留你們全屍!」幽怨的女聲飄進明亮的屋內。 「閻王夫人!」有人驚聲大叫。 「石壹口的十八條命案是你們幹的,為什麼要推給鷹幫?」 「妳跟鷹幫又是什麼關係?」縣太爺不知道閻王夫人的厲害,仗著膽子說話。 「哼!」冷笑的聲音讓所有人毛骨悚然。「想不到你跟他們也有勾結。」 「勾結又怎麼樣?妳有證據嗎?」劉知縣一臉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 也不過是個娘們罷了!他還以為她多了幾隻手腳呢!故作玄虛,哼! 「沒有!」幽蕩的聲音突然降至冰點。 屋內的人背靠背,驚疑地聽著恍似由四面八方襲來的聲音。 「哼!那不就得了!」劉知縣吼了聲,「來人哪,將人拿下!」過了半晌,卻發現沒有半個人應聲。 「來人哪!」他心一慌,又吼了聲,但一樣沒動靜。 嚇得冒冷汗的劉知縣白著臉與其它人擠在一塊。 一陣風伴隨著一道長影突然飛掠過屋內,只聽到「咚咚咚」似熟果落地的聲響,隨即悄然無聲。 原本燈火通明的大廳在長影飛掠而至的剎那變得黑暗,只剩下一盞滾落在地上的燭火微微弱弱映照出些許的光亮。 一個表情冰冷的絕美女子湊近紅唇,將屋內僅剩的燭火吹熄。 一切歸於黑暗。 第一章 「鏘!鏘!鏘!」 一大早陣陣震耳欲聾的敲鑼聲響起,隨即引起城裡百姓的一陣恐慌。 縣太爺和青江縣的七大富商昨晚在縣衙內被人砍下首級。 令人膽寒的是兇手的殺人手法俐落狠毒,不留活口。更教人訝異的是兇手竟敢在天子腳下橫行霸道,大膽的犯下血案,那囂張的行徑已令當今天子震怒。 「凡有線索通報者,必有重賞--」敲鑼的人大聲宣佈。「知情不報者,與賊同罪!」 城裡的人紛紛圍在縣衙門口對擺在地上的一具具屍體指指點點。 「七位富商不是都身懷絕技嗎?」大伙議論紛紛。 「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人斬下首級……」有人不禁打了個冷顫。 但眾人關心的焦點不在富商們功夫高強與否,而是神秘的閻王夫人是不是真的是個女人。 「我看--」眾人壓低了聲音竊竊私語。「女人沒這麼好的功夫。」殺人需要勇氣,手提大刀用力一砍的氣魄,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有的,更何況是個女人! 「我連殺隻雞都會發抖。」 「八成是男扮女裝,搞不好連裝扮都省了,稍微蒙個面、出來幹壞事,管他是男是女,又沒人瞧著。」 「是啊……」不少人點頭附和。 「讓開、讓開!」 突然,圍堵在縣衙前湊熱鬧的群眾被推擠到一邊去,讓出了條通路。 有天下第一神捕稱號的宋天豪,揉著惺忪的睡眼閒散地踱了進來。 「又死了一個。」他用腳踢了踢一動也不動的冰冷屍體。 唉!好累!真想繼續睡。 「不,是八個!」仵作好心提醒道。 「我知道。」宋天豪打了個大呵欠,翻了個白眼,「我才剛數第一個嘛。」這還用他提醒。 吊兒郎當的宋天豪完全沒有來查案的正經樣子,反倒像是個來湊熱鬧的地痞流氓。 「這……」師爺在一旁捏著冷汗看著宋天豪對劉知縣的屍體踢踢踹踹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而跪在地上撫屍痛哭的富商家屬們哀聲慟哭的模樣更是讓人哀傷。 「壞事做多了,就會是這下場。」宋天豪打了個呵欠。 「冤枉啊!大人!」霎時一陣呼天搶地的哭叫聲響徹雲霄。 圍觀的群眾一時間全愣住。 「冤枉啊!大人!」原來是縣太爺的妻子和四位姨太太呼喊著。 聞言,看似漫不經心的宋天豪突然眼神一銳,瞪得跪在地上的女人心虛地低下腦袋。 「冤枉?」他突然笑了起來,語氣譏誚的道。 「冤枉?」他又踢了踢躺在地上的死人幾腳,雙手背在身後一副悠哉樣,但眼神卻彷彿有股陰冷的殺傷力,能將被瞪的人射穿出幾百個窟窿。 「是……是啊!」心虛的知縣夫人為了挽住顏面不得不硬起頭皮,故作可憐的道:「我們家老爺是冤枉的。」 「是啊、是啊。」四位姨太太也跟著喊冤。 「哼!」宋天豪冷冷一笑,唇角輕蔑的揚起一道斜弧。 這些人的來歷他早查得一清二楚,沒一個好東西。 「妳們家老爺私下包庇妓院,默允老鴇強擄十四至十六歲的少女賣淫,不從者就挑掉人家的腳筋,甚至殺人滅口,可有此事?」 「胡……胡說!」知縣夫人突然漲紅了臉,一陣錯愕過後她立即喊冤,「冤枉啊!大人!沒這回事啊,請大人明查!」 堂堂的知縣夫人竟對著個捕頭跪地喊冤,而且還尊稱他為「大人」,這是怎麼回事啊? 議論紛紛的群眾好奇的豎耳傾聽。 「我是查過了呀。」宋天豪輕彈了下手指要人送上一堆帳冊。「千金坊、女兒國、萬花樓……每月貢獻八百兩銀子的帳冊在這兒呢。」他假裝非常傷腦筋的翻了翻帳冊,以銳利的眼神看著羞愧的她們一眼。 「另外每月抽花紅的小冊子也在我這兒,真是傷腦筋哪!」他手握冊子輕打著手心,輕搖著腦袋。「我冤枉啊?」他邪邪地揚起了唇角,表情卻不是那麼回事。 忽而他彎下腰來直瞅著跪在地上的知縣夫人,一臉的邪笑,「我冤枉?嗯?」 知縣夫人突然打了一陣哆嗦,訥訥地說不出話來。 隨後他調開臉瞪向挨成一團,用力絞著手絹的姨太太們。在眾人的指責聲中她們尷尬地垂下頭,巴不得地上有洞能鑽進去。 「死得好!」 「死有餘辜!」 群眾突然傳出激烈的怒罵聲,而受害的家屬也全成了鼠輩,遭人唾罵。 宋天豪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幕。這件小案子只要他向屬下交代個幾句就大功告成,何勞他費神?但凡事只要一扯到閻王夫人,就變得不輕鬆。 兩年了!他追查閻王夫人已經兩年了!這已經是他犯下的第七件大案子,而他卻連一點線索都沒有掌握到。 劉知縣最近為掌控青江水路而與鷹幫槓上,甚至下手除掉石壹口十八條莽漢,再將罪嫁禍給鷹幫,好向朝廷請兵一舉殲滅鷹幫。而這條他監控好久的線索卻在昨日被…… 唉,都怪他又要忙這個,又要忙那個。想他只是個捕頭又不是神仙,哪能一口氣忙那麼多事?所以追了閻王夫人兩年還沒下落,查引水路的唯一線索又被斬斷。 怎麼你們全是飯桶嗎?皇上的吼叫聲仍在他耳邊作響。 他一手背在後頭,另一手把玩著剛才師爺遞上的死亡帖。 是誰?他思忖著。 是誰這麼有本事能在嚴密的追捕中來去自如,又能輕易地除掉一些危害人民的惡徒? 而這件命案,到底與閻王夫人有何瓜葛? 難道與鷹幫有關聯? 宋天豪看了看身首異處的八具屍體。這人到底是誰? 雖是行俠仗義,但手段卻嫌偏激了點,動不動就砍人家腦袋的行徑的確令人不敢苟同,也教他這個捕頭非常地頭大。 唉,他到現在連閻王夫人是男是女還搞不清楚,其實閻王夫人帖下所「邀」的,都是一些罪有應得之人,這也算是替天行道吧。 跪在地上受人指責的知縣夫人,原本倉皇的臉色在眾人的怒罵聲中漸漸轉為惱火,「我家老爺或許一時糊塗做了錯事,可也犯不著殺頭呀!」 「是嗎?」宋天豪揚起了唇,狀似惋惜的感歎道:「那些被逼的姑娘真是傻呀!竟然上吊自殺,留下了孤苦無依的年老父母、年幼仍待照料的弟妹,唉!她們死得真冤枉。」 宋天豪唇邊帶笑,可是眼神卻冰冷如霜。 知縣夫人一見他的目光又從心底寒起,猛地打了一陣哆嗦。 「可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好歹她丈夫也是個官,難道就這樣草菅人命?「豈……容私刑!」知縣夫人鼓起勇氣道。 「那被押在牢裡的乞丐怎麼說?他因看不慣陳員外調戲隔壁賣豆漿的小孤女憤而挺身出面,卻被痛毆一頓,關進大牢裡屈打成招,還當了某個紈誇子弟的替身,莫名其妙成了待砍的冤大頭,這算不算私刑?嗯?」他冷肅的口氣讓知縣夫人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