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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檀月(沐風)    


  他每每將表妹對殷五傾慕的眼神看在眼裡,心中苦澀,卻絲毫不曾表露出來。

  從小他便對紀蘭呵護備至,當作公主般的愛護,只要是紀蘭喜歡的,他一定盡力為她做到。

  難道,也包括殷五的心嗎?

  方蓮生心中暗歎,眼前突然浮現莫愁那張高興的笑臉。唉,他好羨慕那小姑娘沉浸於武功的喜悅神情,要到何時他才能不為情而愁呢?

  「今天早上,我看到山丘上。柳樹下突然多了兩尊雕像,晚飯的時候便消失不見,真是奇怪啊!」朱羽對殷五眨眨眼,眼角瞟著正在埋頭扒飯的莫愁。

  「喔。」殷五意會地笑了笑:「從站樁開始教起,蓮果然是名師。」

  「喂,小莫愁,怎麼不吭聲,站樁站得呆了嗎?」朱羽好笑地望著狼吞虎嚥的莫愁。

  「朱羽,我明天要跟著蓮哥練功,不去找你啦!」

  「為什麼稱我『朱羽』,叫他『蓮哥』?聽起來比我親熱,小莫愁,你偏心喔!」朱羽故作委屈的表情。

  「無聊。」莫愁丟下這句話就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看來,小姑娘對蓮很服氣。」殷五笑道。

  「是啊,小莫愁的眼光很不錯,不像紀蘭,對徒有外表的某人迷得半死,卻將手邊的寶貝冷落在一旁。」

  殷五摺扇一展,笑嘻嘻地道:「如果不是這徒有外表的『某人』提醒,你可能忘了該去報告旗下門眾武訓狀況了吧。」

  朱羽聞言驚跳了起來。「老天!」身形已竄出房門。

  「莫愁,你最近好像練得特別快樂喔!」秋無念斜眼看著雙眼發光的胞妹。

  「對啊!」莫愁臉龐揚著燦爛的笑意,手中不停地比劃著:「嘿咻,看我這招登山打虎。」拉開弓步,一拳往坐在床鋪上的秋無念打去。

  秋無念手腳笨拙地滾開,「喂,俠女,別往我身上招呼,八傑的絕招我可受不住。」

  「無念姐,我跟你說喔。」莫愁興奮地跳上床鋪。

  「說什麼?」秋無念很快地接口,她知道莫愁只有特別興奮的時候,才會出現「我跟你說喔」這種小女孩的口吻。

  「八傑實在太厲害了,教了我好多有趣的招數。」

  「喔,那你不就挖到寶了?」

  「對啊!尤其是挖到蓮哥這個珍寶,蓮哥真是……真是……」莫愁「真是」了半天說不下去,她覺得任何詞都無法形容方蓮生醇厚深靜的武學修為。

  「真是武功高強、所向披靡、高超絕倫、如臻化境、出神人化、天下無敵,喏,你自己選一個詞兒。」秋無念懶洋洋地躺在床上。

  「反正,蓮哥雖安靜少言,其實是真人不露相。我頭一次讓他教的時候就知道了,蓮哥有大師的風範,我猜,他的內功修為說不定和老門主不相上下哦!」莫愁崇拜地說道。

  秋無念望著妹妹閃閃發亮的雙眼,心中突然有一股奇怪的預感,她覺得莫愁迷上的不是方蓮生的功夫,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過,他也真是個書獃,明明一身高絕武功,卻老是君子動口不動手,莫名其妙地挨打也不還手,真是讓人看不過去。」

  昨天又看到蓮哥當和事佬,夾在兩個脾氣火爆的門徒中間,身上又不小心吃了兩拳,還是好脾氣地微笑著。要不是她清楚他的武功底子,還真會瞧不起這個外表軟趴趴的儒生呢!

  「明兒個得找個機會好好教教他。」莫愁心中如此想著。

  蓮哥也許武功比她高,做人卻太好心腸,會被欺負的;她可就不同了,從小在秋府,即使母親早逝沒了靠山,卻沒人敢動她和秋無念一根寒毛。

  「所以我說,蓮哥你好言好語,人家壓根兒不把你放在眼裡。武林就是武功高的人聲音大、,蓮哥只要你一出手,擔保那些不知好歹的傢伙馬上噤聲,乖乖回家反省,省得你浪費唇舌,還被人沒大沒小地冷嘲熱諷。」莫愁擺出一副老大姐的姿態說道。

  「喲,蓮生,你是怎麼教的,徒弟怎麼爬到你頭上去了?」朱羽打趣道。

  莫愁轉頭瞪著失羽,說道:「你也是,沒事別欺負蓮哥,總把麻煩的工作推給他,自己溜下山快活去,是好漢就把自己分內的事做好,不要投機取巧。」

  朱羽笑道:「哎呀,咱們秋女俠開始伸張正義,為善良好心的蓮生打抱不平啦!秋女俠的教誨,在下不敢不從,否則一個不小心,可是會被摔到地上爬不起來。」

  莫愁冷哼兩聲。「知道就好。老實說,我昨天又研究出兩招擒拿,還找不到人試招呢。」

  朱羽故作驚慌狀,躲到白衣的同伴身後,大呼小叫:「蓮生,救命哪!的寶貝徒弟要拿我開刀呢!」

  方蓮生仍如往常一般微笑不語。

  一旁啜茶的殷五忽道:「蓮,收到飛鴿傳書,紀蘭和寒月近幾天內會上山來。」

  「紀蘭和寒月是什麼人?也是八傑嗎?」莫愁好奇地問道。

  殷五還未回答,朱羽就搶著說道:「是八傑中唯二的女性,而且,紀蘭還是蓮生的表妹兼未婚妻。她們兩人若上山來,可有好戲看了,嘿嘿!」他不懷好意地望著兩名同伴。

  殷五仍是神色自若地喝著茶,方蓮生則是不自然地將臉轉開。

  「什麼好戲?」莫愁沒有察覺他語氣中的曖昧,直率地問道。

  紀蘭是蓮生的未婚妻,而寒月是我的搭檔,就是這麼回事。」殷五不著痕跡地截下話:「朱羽,你今天好像又忘了考察旗下門眾進度。」

  「哎呀,還真是忘了,若被抓到,可就難看了,」朱羽說完便跑出房去。

  「蓮哥,原來你有未婚妻啊!你年紀也不小了吧,什麼時候喝你的喜酒啊?」莫愁笑著問道。

  方蓮生的微笑有些不自然。

  莫愁很豪邁地拍拍他的肩頭說道:「男子漢大丈夫,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到時候記得通知我啊,我一接到帖子,一定馬上來向你道賀。啊,該去練功了。」說完便舒展一下手腳,走出房門。

  「很豪爽的姑娘。」殷五望著她的背影說道。

  方蓮生漫應了一聲,神思不屬。

  殷五深深地望著身旁好友,知道他的心事,只是,聰明如他,對感情的事也愛莫能助啊!

  自從跟著方蓮生練功之後,到其他人身邊的時間明顯地減少,她幾乎日日待在他身旁,像個小學徒般不停地討教,而性格溫和的方蓮生也真喜愛這直爽認真的小姑娘。

  就這樣,一個教的認真,一個學的起勁,朱羽等人也樂得輕鬆。

  「蓮哥,今兒個為什麼不在外面練?」莫愁走進他的房中,渾身泥土汗水。她剛從朱羽那邊過來,整個早上都在練地堂刀法,弄得身上又是土又是泥,走進方蓮生整潔的房間,片刻問踩得地上一隻隻黑黑的鞋印。

  「哎喲!」莫愁跳起來,舉腳看看自己的鞋底,歉然道:「蓮哥,對不起,弄污了你的地板。」

  端坐在床榻上的方蓮生微笑,溫言道:「沒關係,莫愁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見他平日溫和的神色中多了些鄭重的表情,她心想,不知蓮哥有什麼緊要的事對我說?她依言走到床榻前。

  方蓮生緩緩說道:「莫愁,我今天要傳授你內功心法。」

  她一聽,先是呆了半晌,然後突然跪在他床榻前咚咚咚地磕了三個響頭,說:「徒兒拜見師父。」

  她曾聽雲遙山師父說過,內功心法向來是師傳徒、父傳子、夫傳妻、從來不輕易傳授給外人的。她和方蓮生非親非故,又非夫妻,他今日說要傳授她內功心法,那當然是有意收她為徒了。

  未料,清朗的笑聲洋溢在房內,她抬頭望著眼前溫文的男子笑得愉悅開懷,臉上出現不解的神情,難道她做錯了什麼嗎?

  俊雅的面容綻著笑顏,顯然是被她率直的舉動給逗笑了,他微笑道:「莫愁,雖然照武林規矩,要有師徒名分才能相傳心法,但是你我甚是投緣,今日破例傳你世外書海內功,相信家祖不會見怪的。」

  她又驚又喜,隨即小心翼翼地問:「真的嗎?蓮哥,我可不想害你被世外書海的祖公爺爺罵。」

  方蓮生微笑:「不會的,我祖父若見了你,一定也相當歡喜。」父親常說他不論相貌或性格都和祖父年輕時十分相像,相信祖父若見了莫愁,一定和他一樣喜愛這個實心眼的小姑娘。

  莫愁歡喜得心中似乎要炸開來了,她忘形地跳上床榻,摟住他的頸項,笑道:「謝謝蓮哥!」

  方蓮生被她一把抱住,心中驀地一跳,身子微微一顫。他鮮少和女性接觸,就連對未婚妻紀蘭也謹守禮數分際,不敢碰一下她的手。他向來將莫愁當小妹妹看,為她推拿也不忌諱,但此刻被她親密地摟抱,心中竟升起一股奇異的感覺。

  莫愁隨即在他面前盤腿端坐,說:「蓮哥,可以開始了嗎?」語氣中難掩興奮。

  方蓮生見她那副猴急樣,不禁莞爾,當下便將家傳內功口訣句句講給她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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