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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檀月(沐風) 「小姐你心腸好,以為別人都跟你一樣嗎?一點防人之心都沒有。冬花還是老話一句,這個丞相別做了,找個好男人嫁了吧!我瞧那杜大人挺老實的,又一表人才……」 梅鳳書苦笑,連忙取了琴出來彈奏,轉移冬花的注意力。行雲流水的琴音傳遍了整個丞相府,柔雅悅耳的音韻令人心神舒暢溫暖,府內童僕都不自禁地停下了手邊工作,側耳傾聽。 「將軍回府!」祝老三的破鑼嗓伴著咚咚的鼓號聲傳來。 錚地一聲,琴弦斷了一根,纖指被斷弦劃破,滲出血來。 「哎呀!小姐,讓我來包紮……彈琴斷弦,不吉利呀!小姐你今天可得小心點。」 「的確不吉利,打今兒個起,我又得小心雷將軍的飛箭。」 梅鳳書麗顏露出苦笑。她這個「芳鄰」行事神出鬼沒,前一天還在射箭跑馬,熱鬧得連宅子屋頂都要掀了;隔日卻是大門深鎖,靜悄悄的像遭瘟疫死光全宅人。 「梅丞相,公主請您到芳華宮切磋琴藝。」一名後宮內侍進來傳話。 「公主?」梅鳳書面露詫異。她是「男兒身」,為了避嫌,鮮少出人後宮,和公主也僅有數面之緣。況且,去年慶功宴上的情景記憶猶新,公主對她並無好感,今日卻派人前來邀她入宮,實在大出梅鳳書意外。 「小姐你就去見公主吧!當了幾年丞相,往來都是男人,連個手帕交也沒有,女人怎麼做都忘了。」冬花嘴裡叨念著。 梅鳳書隨著內臣的腳步踏入重重宮闌,直往芳華宮。一進芳華宮,鼻端便聞濃郁花香,觸目儘是奼紫嫣紅,讓她不禁回想起在花園撲蝶的少女時光,心中湧起失落之感。 「瞧!那就是梅丞相,多俊雅的人品……」宮女們偷瞅著她,袖子掩嘴,略帶興奮地低談著。 「梅丞相,天涼風大,公主請您到房裡操琴。」 梅鳳書隨內侍踏進公主琴房,一抖文袍,低首行禮,「下官梅鳳書見過公主。」 「梅丞相乃父皇愛臣,行此大禮,本宮不敢受。」一改平日的驕縱任性,今日的公主滿口官話,對梅鳳書禮遇有加。 公主蓮步輕踩,轉出了精緻的花鳥屏風。蓮足下一雙大紅鳳頭鞋,身上穿著粉色藕裙,如雲烏絲讓鳳釵簪著,渾身玉珮叮噹,滿面香氣撲人,裊裊婷婷,雖非國色天香,卻也風情萬種。 我若回復女兒身,也是如此風情啊!梅鳳書心裡突然浮起一絲苦澀。 「梅丞相,天氣冷,先喝杯酒暖暖身子吧。」公主笑吟吟地端上一隻精巧酒杯。 梅鳳書見公主態度改變,對她客氣有禮,心中寬慰,不疑有他,恭敬地接過,一飲而盡。 「本宮在去年瓊花宴上聽聞雅奏,便對梅承相的琴藝深感敬佩,今日想請丞相指點一二。」 是了,去年瓊花宴,皇上聽了她的奏琴後,讚道:「梅卿如此閑雅蘋姿,如此高湛琴藝,真天人也!」那時她被捧得輕飄飄的,心中暗自高興。天下美貌女子何其多,唯有她能在朝堂上爭得一席之地。感覺有點暈眩,奇怪?她雖酒量不住,但一小杯酒還不妨事……視線逐漸模糊,依稀看見公主紅唇開合,卻是聽不見字句…… 碰地一聲,梅鳳書身子倒地不起,酒杯在地面滾動。「梅鳳書,父皇有意將本宮許配與你,你卻百般推辭,教本宮面子往哪兒擱……」公主嬌麗的面容透出一抹陰沉。 當她醒來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牢房天窗。梅鳳書急忙坐起,卻聽見金屬叮噹聲,低頭一瞧,不禁呆了!她被上了手銬腳鐐,腰身被鐵鏈綁住----這是對待死囚的綁法!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喃喃念著,她只記得喝了公主賞的酒,便失去神智。 「梅丞相,你也真糊塗了,居然借酒調戲公主,這可是重罪哪!」牢房外,王尚書搖頭歎息。 「我----我調戲公主?這怎麼可能?!」梅鳳書聽了,腦中一片空白。她怎麼可能調戲公主!她----她也是女人啊! 「梅丞相,枉你讀聖賢書,卻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行為,如何對得起皇上啊!」 若直承自己是女兒身來開脫,也逃不了欺君罔上的殺頭大罪!梅鳳書一想至此,不禁冷汗直流,背上濕了一大片。「王大人,那----那我該怎麼辦?」饒她才智過人,終究是個文人,還是個姑娘家,天外飛來這樁重罪,不由得慌了手腳。 「現下是太子監國,太子和公主手足情深,我也不便多說什麼。梅丞相,請你見諒。」王尚書一臉惋惜神色,踏著官步徐緩地離開牢房。 「不便多說什麼……」梅鳳書獃楞地望著王尚書離去的背影。 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 轉眼過了七天,王尚書沒再來過牢房探視她,也沒半個做官的來探視她,就連她的得意門生杜恆正也沒來探監。難道當真是世態炎涼嗎?梅鳳書思之不禁心下黯然。到了第八天,獄卒放冬花進來探監。 「小姐,你怎麼樣?有沒有餓著了、凍著了?!」冬花哭喪著臉。 「沒餓著也沒凍著,只是缺把琴。」梅鳳書微笑。其實,這幾天想想,也冷靜下來了。公主沒理由誣陷她,大概是她酒後忘了男女之防,想拉著公主說話,嚇著了金枝玉葉。太子該會念在她平素為國辛勞,從輕發落吧? 「還有精神說笑,我都快急死了!那些李御史、胡大人、林大人,一有事全成了縮頭烏龜,不敢吭聲,虧你平時還幫著他們!」 「冬花,別怪諸位大人了,他們也有難處。」梅鳳書溫言說道。心中雖覺些微失望,但她性情寬厚,總是先為別人開脫。 「到了這生死攸關的時候還幫別人設想!小姐,你呀……真是讓我急死了!」 「放寬心吧,太子並非不明事理之人,很快就會放我出去的。」梅鳳書哄勸著。 到了第十天,牢裡沒接到太子赦罪的詔書,也沒半個官員來透露口風,梅鳳書開始感到不安。「這事不該拖這麼久,難道又生變故?」 當她正自驚疑不安時,一名近侍大臣捧著詔書進牢裡宣讀:「太子有詔:梅鳳書酒後不端,無禮後宮,理當重罰,念其平日為國辛勞,建樹頗多,暫革去丞相一職,回府閉門思過,一個月後復職。欽此。」 梅鳳書連忙跪下謝恩。 近侍大臣摘下她一品頂戴、丞相官服,小心地折疊,說道:「梅丞相,這官服我就暫時替你收著了。」 「勞煩。」果然,一切如她所料。 當梅鳳書如釋重負的回到丞相府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冬花和杜恆正兩張提心的臉孔。 「梅恩師,您總算平安回來了!」杜恆正神情激動,一步踏上前去,抓住她的手。 梅鳳書臉微紅,輕輕抽回手,溫言道:「不過數日牢獄之災,何事驚惶呢?」見他如此擔心,她心下微感寬慰。 杜恆正臉現詫異之色,說道:「恩師,難道您不知道,太子原本要將您貶為平民,並且發配邊疆嗎?」 「什麼?」梅鳳書大驚。 「聽說公主在後宮哭泣不止,嚷著要自盡,太子大怒,我見事態嚴重,便寫了奏摺要呈給皇上,卻讓太子給扣住了,說我官職大小,不得驚動聖駕。」 「那----究竟是誰向太子說情,保我無事?」梅鳳書聽了不禁冷汗涔涔。 「是王尚書麼?」不忍見她受發配流離之苦,挺身而出。 一旁的冬花搖頭。 「李御史?」報接濟之恩。 杜恆正仍是默不作聲。 她又接連說了幾個官居一品的要員,只見冬花、杜恆正兩人頭像波浪鼓似的連搖。輕吁一口氣,她歎道:「就連三品以上的文官都說完了,我實在猜不出,到底是誰有這麼大本事,能在太子面前保我毫髮無損。」 冬花掀了掀唇,神色有些古怪。 「怎麼了?究竟是誰讓你們如此難以啟齒?」秀眉微挑。 「是----雷九州將軍。」杜恆正吶吶地開口。 梅鳳書怔然無言! 第四章 梅鳳書一身白袍輕裝,立在將軍府大門前,心下惴惴不安。 太子發怒,百官襟聲,出面保她的,竟是朝中唯一的對頭!人生真是充滿意外啊!雷九州這漢子,究竟是何心思? 將軍府大門的獅口銅環,握在手中冰涼沉甸,不知怎地,她心裡頭有些害怕躊躇。彷彿這一敲下去,就開啟了另一段人生----從此和那雄獅般的男子有了牽連。 她深吸一口氣,使力敲了幾下。呀地一聲,門開了,露出一顆頭來。「咦?是梅丞相,真是稀客!」祝老三看到她,一臉驚訝。 的確是稀客,如無這場意外,她原本打算老死不相往來的。謹慎的天性,令她認真打量起雷九州臉上的神情,見他不似作偽,才緩緩開口:「為何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