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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檀月(沐風)    


  「什麼意思嘛……」

  她頹喪的坐倒在地板,頭埋在膝蓋上,秀髮披垂了下來。

  「笨蛋唐雅人……」從濃密的秀髮間傳出悶悶的話語。「認識這麼多年了,你就不會稍稍讓我一下嗎…」

  「我可是很拚命的在工作哪……」

  「笨蛋男人……」

  她鼻音濃重的自語著。

  過了一會兒,她忽然抬起頭來,秀艷的臉上神情憔悴。眼眶有些微紅。

  只見她很快的站起身,穿著高跟鞋的長腿很不淑女的端了一下門,不服氣的說道:「哼!算了,誰要理那種小心眼的男人。」

  說完便怒氣沖沖的走出了休息室。

  教室內,一對對少男少女正隨著音樂翩翩起舞。

  「莎娜學姐!」

  見到迎面走來的她,一旁缺少舞伴坐冷板凳的小女生們馬上興奮的圍了上去。「教我們跳探戈好不好?」

  「沒問題!」她笑著一口應允,彷彿急於擺脫適才的複雜心情。「你們要學哪一種?」

  「探戈還有分種類嗎?」一名少女圓睜著眼,天真的問道。

  「那當然,」她紅唇微綻,輕笑道:「台灣有台灣的探戈舞步,國際比賽則是跳標準探戈,還有---」她突然住了口。

  阿根廷探戈,她心中自語著。

  火熱又多情的阿根廷探戈,她只和一個人跳過。

  她臉上不覺露出失落的神情。

  「和雅人道別了嗎?」

  此時法南斯走了過來,以英語和她交談。

  「道別?」她回過神來。「什麼道別?」一臉的茫然。

  「你不知道雅人要到英國去嗎?」法南斯略顯詫異的說道。「而且幾年內都不能回來。」

  「他---」她聽了之後,一時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我以為你會是第一個知道的,畢竟---」

  金髮男子沒有再說下去,唐雅人和她之間漸萌的感情,四周的人早已看在眼裡。

  「我不知道……」她喃喃的搖著頭。「他沒有說……」

  她忽然住口。

  等等,他真的沒說嗎?

  剛才她一古腦的將手上的難題丟給他的時候,他似乎是說了些什麼……

  那是在向她道別嗎?還是有別的……

  她是不是錯過了什麼重要的事?

  想至此,她手心不禁沁出一層冷汗。

  但,不久,驕傲的自尊心升起,趕走了惶恐。

  只見她冷哼了一聲,恨恨的說道:「他去英國有什麼了不起,去火星也不干我的事!」薄怒的艷容含著一抹受傷的表情。

  法南斯見了她臉上的神情,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忽然說道:「要不要和我跳一曲探戈?」

  她先是一楞,立即笑吟吟的遞出了手。「沒問題。」

  混蛋唐雅人,你不在,我一樣可以和別的男人跳探戈!

  她負氣的想著,姣好的身軀隨著音樂舞動,美麗卻又透露著難以言喻的孤單。

  一個漂亮的旋身之後,身邊的舞伴突然慢了一拍---這種事,不應該發生在有世界級大師之稱的法南斯身上。

  莎娜愕然的望著那只落空的手,不知他在搞什麼鬼。

  「我是個舞癡,對感情的事不很瞭解,」他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但,有一件事,我卻很確定。」

  只聽見法南斯緩緩的說道:「拍子是不等人的,舞步若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永遠不會再回來。」

  第十章

  舞蹈教室外的街燈下,兩條人影正低首交談著。

  「你這回錯得更離譜了!」

  「可是,上次你說是唐家的另一個……」記者A辯解著。

  「唉,你們全瞎了眼嗎?怎麼都沒看出來?」局花氣惱的跺著腳,說:「就是他啊!長得跟她一樣漂亮,這麼美麗醒目的一對……」他又再歎了一聲。

  「難道是---」記者A睜大了眼,一臉的不可置信。

  局花略感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很好,你終於想到了。」人類畢竟是有智慧的動物,雖然錯了一次,只要稍微點一下,馬上就醒悟了。

  「原來她真正愛的,是唐夫人!」

  局花聽了,差點沒跌倒在地上。

  「難怪她不能說出來,難怪她如此凶狠的威脅我,因為---是同性之間的禁忌之愛,啊!好悲哀啊……」

  記者A沉醉在他所發現的事實裡,無法自拔。

  名叫局花的記者見狀,不禁歎道:「唉,當初為了讓他們的感情自然發展,才遲遲不敢插手,如今搞成這樣,只好由我親自出馬了。」

  ***  ***  ***

  舞步若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永遠不會再回來。

  偌大的教室裡,靜悄悄的無半點聲響,她垂頭從在地板上一動也不動。

  來學舞的學生們早已散去,法南斯到後面去換衣服,只餘她一人面對鏡牆呆坐著,腦中盤旋著這句話。

  她抬起頭,看到自己的影像,不禁詫異。

  鏡中映出了她憔悴的臉龐,因過度疲累而失去光采的雙眸,那是一張美艷但毫無生氣的容顏。

  「我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纖手探出,她輕撫過鏡中的容顏,喃喃低語著。

  一股難以形容的沮喪洶湧的襲上心頭。她,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啊---」她抱著頭,痛苦的低吼了一聲,彷彿被困的猛獸,焦慮的想找到出口。

  大學時代,某教授曾在課堂上開玩笑的說道:「解題就像挑線頭一樣,一團毛線球在眼前,大多數的人都會東拉一下,西扯一下,最後搞得很煩,索性放棄。但如果從頭到尾,你只專注的挑一根線,很快的就會走出迷宮。」

  但是現在,她應該要專注的是哪一條線呢?

  忽然,一陣風吹開了本合緊的大門,一片陌生的黃色花瓣乘著夜風,飛入了室內。

  只見它彷彿有生命似的,在低空做了幾個優美的轉折,然後緩緩的、緩緩的降落在她猶然未覺的肩上。

  接著,彷彿魔法似的,空氣奇異的震動了起來,輕吟起熱情的旋律,  是首她再熟悉不過的曲調---那是她和唐雅人第一次共舞探戈的曲子。

  此時疲累不已的她,不覺閉上了眼,隨著旋律輕哼,神思在回憶中漫蕩著---

  花園內,神情不屑的俊美少年……

  舞蹈教室內,緊箍住她的慍怒少年……

  車座中,虛弱的抬起手的受傷少年……

  一幕幕的景象從她腦海浮現,觸動了她心底最深處的、最柔軟的情緒,不知不覺的,眼眶逐漸濕潤,淚水滑下了她的臉頰,不可遏。

  原來,這就是解決問題的線頭,就是她一直想要的。

  「你回來了!」她低響著站起身,忘情的伸出雙臂,緊緊的挽住了他,佈滿淚痕的臉龐貼在他的肩頭。

  不放開了!再也不放開了!她心底一個聲音如此說著。

  「莎娜姐,你還好嗎?」

  聽到那聲音,她鬆開手臂,退了兩步。

  相似的容貌,卻不是她記憶中那名黑眸閃著嘲諷的光芒,時而刻薄、時而溫柔的俊美少年。

  她難掩失望的神色,清了清喉嚨,說道:「水陽,你怎麼來了?」

  一張紙遞到她眼前。

  「這是二哥剛趕出來的,他要整理行李,沒法親自來。」

  莎娜低頭看著那一行行的黑字,都是她剛才所說的地方。

  「他說,今晚只來得及修改一小部分,其它的……」

  少年接下來說了些什麼,她全沒聽進,整顆心讓一股澎湃的情感所佔據,難受卻又甜蜜。

  她低垂著臉,一顆淚珠滴在那張紙上,暈開了噴墨的字跡,像她剛被回憶融化的心。

  「這個笨蛋男人……」她哽咽著。

  白襯衫、領帶、夏天的麻料西裝、冬天的呢料西裝……還有什麼是沒帶的呢?

  唐雅人看著躺在地上的旅行皮箱,心中默念著。

  眼光落在書桌上的相框,相片中的秀艷少女正對他笑得開懷。

  他的心,能帶得走嗎?他苦澀的想著。

  「不准走。」門外傳來低沉的女聲。

  他詫異的轉身,一具嬌軀倏地投入他的懷中。

  「不准走。」她伸手緊箍著他的頸項,抬起臉,眼光灼灼的盯著他。「我不准你去。」

  感覺她的身軀微微顫抖著,他將她更圈入懷以體恤她努力隱藏的恐懼。

  「為什麼不准?」他伸手輕撫著她的頭髮,柔聲問道。

  「不准就是不准。」她的語氣威嚴,十足的總裁架式,口吻卻完全是撒賴的小女孩。

  聽到如此無賴的答案,黑眸深深的凝視著她,唐雅人不禁笑了。

  他喜歡她那纖長的手緊摟他,愛上她霸道佔有的眼神、而卻透露出害怕失去他的脆弱呼吸。

  「傷腦筋。」只聽見他語氣輕鬆的說道;『辛副總,可以麻煩你去跟隔壁的唐經理疏通一下,請他別把我調到倫敦那麼冷的地方好嗎?」

  她仰起頭,頑皮的臉凝著他。「用什麼理由?」

  他薄唇一勾,悠閒的說道:「那是個危險的城市,因為,我最崇拜的音樂家蕭邦就是病死在那裡的。」

  她聽了,麗顏綻出了笑。

  見到她明艷的笑靨,他再也無法抑制心中的騷動,俯下了唇。

  她輕唔了一聲,紅唇迎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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