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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唐浣紗 其實入睡前,她就已翻遍了書桌內的每一個抽屜,她想,如果她真的曾住在這裡,那麼,至少會有相片或什麼東西,可以讓她想起以前的事。 但──沒有,答案令她很失望。 每個抽屜都乾乾淨淨的,甚至空無一物,除了一些很簡單的文具外,沒有相本、也沒有任何札記之類的東西。 晴子坐在書桌前無奈地歎氣,正打算放棄,到陽台上去吹吹風時,右腳卻好像踢到一樣東西,發出小小的聲響。 她好奇地蹲下身子,發現原來書桌最底部有一條橫木板,好像是給使用者當腳踏墊的。 她把手伸到木板下面,撈出了一個鐵盒。 鐵盒不大,上頭佈滿了灰塵,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被人打開過。 裡頭到底裝了什麼? 晴子再也難掩好奇心,忍不住打開盒蓋。 放在裡面的,是幾本看起來像教科書還有筆記簿的書本,教科書上印著幾個中文字──商用日文。 晴子翻開教科書,一股巨大的力量撞擊著她的心。這……這是她的字!書本上密密麻麻的註解全是她寫的,她認得自己的字。 她顫抖地翻開教科書上的最後一頁,上頭以工整的中文寫著:F大日文系 徐紫懿。 其他那些筆記本上也全寫了「徐紫懿」這三個字。 這是我……真的是我嗎?!捧著書本,她的淚水滾滾而下,這一刻,她真真切切地相信自己絕對住過這個房間,而她尋找已久的真實身份就是──徐紫懿! 原來她根本不是日本人,更不叫森田晴子,她在台灣生長,是一個叫徐紫懿的女孩,她念的是日文系。 但,為何四年前,她會全身是傷地昏迷在北海道的雪地?後腦的重擊更是造成她失憶的主因。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樓浩風、還有這屋子的僕人,為何如此憎恨她? 好亂……每當她試圖回想時,尖銳的痛楚總是毫不留情地襲擊她的腦門,像是最銳利的針不斷地戳刺著她。 她好痛恨自己這麼沒用,為何都回到台灣了,她還是無法想起以前的事?一團混亂中,她只能勉強拼湊出一個大概。四年前,她還沒到北海道之前,應該就是住在這裡,而她當時的身份還是學生,念大學的日文系。 日文系?她豁然開朗,終於明白為何自己在北海道醫院甦醒後,可以用日語跟醫護人員交談,但她能使用的詞彙卻很簡單,只會一些較常用的句型和片語。不過醫護人員也不覺得奇怪,他們認為那是她腦部受到重擊的關係,所以對話程度才像是小學生。 原來她在台灣念的就是日文系?晴子……不,應該說是徐紫懿……她覺得整件事好荒謬、好可笑。 雖然她還不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但,她認為上天跟她開了一個很怪異的玩笑。在日本,警方調查出她的身份,說她叫森田晴子,念過短大的中文系,所以她聽得懂台灣觀光客的對話。但,真實的情形卻完全相反──她根本是個台灣人,念的是大學的日文系,所以,她被送到北海道後,才有辦法以日語跟當地的居民交談。 但,她為何會被送到北海道,而且腦部還受到重擊?她昏迷的地點甚至人跡罕至,如果不是去度假的裡穗夫婦發現了她,她一定會凍死在雪地裡。 頭好痛、越來越痛……儘管疼痛遽增,紫懿仍試圖回想更多的線索,直覺告訴她──這就是關鍵,她為何會被送到北海道,就是整件事情的關鍵! 誰?誰要她離開台灣?誰又要致她於死地?又是誰給了她一個「森田晴子」的日本身份? 那人的用意很明顯,就算她沒凍死,也不希望她回台灣,要她以日本人的身份一輩子留在北海道。 那人究竟是誰? 而這些事,跟浩風又有什麼關聯? 紫懿挫敗地歎氣,原先她只想理出一點線索的,但越想頭卻更痛,謎團也越來越大……像是有人布下了天羅地網,下論她如何掙扎,都逃不出這團迷霧。 一個個問題又悄悄地在她心底浮起。還在念大學日文系的她,為何會住進樓浩風的家? 她跟他又是什麼關係,真的是情侶嗎? 這兩個字再度令紫懿全身慢慢地發燙。她承認自己喜歡浩風,就算不是為了要尋找身世之謎,她也好想跟他回台灣。 只因──她無法抗拒他身上那股巨大的吸引力,尤其是他那雙紫羅蘭色調的眼眸…… 越是接近他,她越能清楚地感到心湖傳來陣陣騷動,那陣騷動直達她空白的記憶中,熟悉得令她既心痛而又甜蜜……原來那就是兩個靈魂之間的感應,最真實的心靈波動。 她好喜歡看他那雙紫羅蘭的眼瞳,她知道在艷陽折射下,它會散發出宛如紫水晶的光芒。 她也終於明白,為何她所畫出來的香水瓶是紫羅蘭色系;但,當她看到成品時,還是不滿意。原來,潛意識中,她認為自己見過更美麗的紫──宛如紫水晶,足以令人炫目的紫。 那是浩風眼瞳的色澤! 但,如果她跟浩風真的曾是情侶,為何今天的他對她如此憎恨,又口口聲聲說她曾謀殺過他? 謀殺? 疑問像是一顆顆大石,不斷地積壓在她的心頭,沉重到令她無法呼吸…… 她真的好渴望、好渴望知道四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懷抱著滿腹的疑問,紫懿躺在最熟悉的床上,慢慢進入夢鄉…… 第七章 同一時間,胡俐妍也緊急撥了通越洋電話,到位於日本南端的一個小島──屋久島。 「都是你!都是你這個笨蛋,我會被你害死!四年前我叫你直接殺了徐紫懿,你這笨蛋居然下下了手?現在可好了,她回到台灣來了,而且還是跟樓浩風一起回來!我……我簡直不敢繼續往下想,我真的會被你害死!」她已經罵了快一個小時了,還是難掩火氣。 彼端的廖冠誠很無奈。「唉,我也沒想到事情居然會變成這樣啊!不過你也別擔心,徐紫懿不是失去記憶力了嗎?她認為自己是個叫做森田晴子的日本人,她不會認出你的,更不會想起四年前的事。」 胡俐妍冷哼。「誰知道那個女人是不是真的得了失憶症?」此刻的她好想潛入樓家,直接殺了徐紫懿,以防她說出當年真相。 「不會的!」廖冠誠的想法很樂觀。「這四年來,我定期到北海道跟蹤她,觀察她,她真的失憶了!她一直以為自己是日本人,認為自己是發生意外才會失去記憶力。當地剛被救起,送入醫院時,我還買通院方的護士幫我調出她的病歷,病歷表上明明白白地寫著她失去記憶,需要長期藥物治療。」 胡俐妍火氣更盛。「講到這個我更有氣!我叫你抓她到日本是要殺了她,毀屍滅跡後咱們才能高枕無憂,你……你這混蛋居然只把她打傷就把她丟在北海道的雪地裡,你該死!都是你毀了我精心的計劃,你說!你是不是也愛上了那個狐狸精,所以才下下了手殺她?」 「唉……」廖冠誠歎了口氣。「你別疑神疑鬼了妤不好?她是樓浩風的女人耶!我就算向天借膽也不敢對她有非分之想。那時在北海道,我的確想殺了她,但,才在她後腦重擊一下,她就倒地昏迷了。我還想繼續動手,一輛車子卻開了過來,我只好嚇得丟下東西就跑。後來……後來她就被車子裡的人送到醫院了。」 「反正你就是笨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胡俐妍仍怒火狂飆地罵著。 廖冠誠很不滿。「喂,你這樣講太惡毒了吧?好說歹說我也是你的情人耶,你居然這樣說我?」 這四年來,胡俐妍偶爾會搭機到屋久島,跟廖冠誠之間當然有曖昧關係。 情人?胡俐妍不屑地想著──如果不是她費盡心機都無法釣上樓浩風,才不會委屈自己跟姓廖的這個窩囊廢上床。 說穿了,他們兩人都很悲哀,她不愛廖冠誠,他也不愛她;會上床只是為了彼此的生理需求。 廖冠誠繼續發牢騷。「而且,我這四年過得多辛苦啊,在屋久島這種鳥不生蛋的偏僻小島隱姓埋名,躲躲藏藏地過日子,壓根兒不敢回台灣。」 四年前,他把重傷的徐紫懿丟在北海道後,就逃到日本南部。他有個姊姊嫁到沖繩,姊夫在戶政機關工作,於是他以重金利誘姊夫,好不容易才替徐紫懿製造了一個假身份──森田晴子。 會挑上石狩,是因為那裡夠偏僻,就跟屋久島一樣偏僻。只不過石狩在北,屋久島在南,所以徐紫懿不可能遇得到他。 而那對森田夫妻,也是受了重金利誘,所以才答應廖冠誠的遊說,在戶籍裡多了一個叫做森田晴子的妹妹。 然後,廖冠誠自己也必須改名換姓,以便躲避樓浩風大規模的搜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