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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唐瑄 「媽,姊姊是不是瘋了?」汪水嫣望著坐在床上不言不語,眼神空洞、渙散的汪水薰,她蒼白、平靜無波的容顏,失去了平常的氣焰和倔強來襯映,猶如槁木死灰。 「水嫣,別亂說話,你姊姊只是需要休息,她太累了。」方妍摟著無知覺的女兒,淚眼婆娑,心中充滿了悔很。她可憐的水薰,都是她不好,如果不是她好面子,水薰就不用經歷這些可怕的事情了。 「小妍,你去休息,我來照顧水薰。」坐在一旁的汪易城掬著老淚,拍拍老婆的肩。「讓我盡一份力量。」 「不──」方妍貼著女兒的臉哭喊,「才三天而已,彌補不了我失去她的六年。我要守著她,求你讓我看著她,我怕她一轉眼就不見了。她是我的乖女兒,我好愛、好愛的乖女兒……」 「我也是,我也是……」汪易城摟著她痛哭。女兒被欺凌成這樣他卻無法為她做什麼,他恨自己的無能。 「別哭了。」汪水嫣早已哭得聲音沙啞,眼看著疼愛她的姊姊日益憔悴,她的心好痛。「姊姊,你聽到了嗎?我們全都很愛你,你不要不理我們好不好?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們都一樣愛你。」她倒進父親的懷抱,恐懼地哭道,「我好怕,真的好怕姊姊會丟下我們。」 「不,不要,水薰,媽媽真的不計較你做過什麼,只要你回來就好了。媽媽不是故意對你那麼嚴苛的,怪只怪我求好心切、愛面子,怕你不如人家讓媽媽丟臉,原諒媽媽的寡情,好嗎?你離開這幾年我無時無刻不惦記著你,你不能就這樣丟下媽媽,你是不是想讓媽媽隨你去?你說話好不好?吃點東西好不好?媽媽看你這樣好心疼的。」她哭得聲嘶力竭,汪水薰的眼睛卻是連動也沒動一下,依舊眺望遠方,她的魂魄早以飄向幽冥。「易城,女孩子通常都和爸爸比較親,你勸勸她別不吃不喝,再這樣下去她真的會死。」方妍泣不成聲。 「我會,你別哭。」汪易城允諾地點頭,伸出顫抖的手輕輕地撫弄著女兒憔悴的容顏。「水薰,爸爸不擅表達自己的感情,我原以為給你最好的物質享受,你就能瞭解我對你的愛有多濃,爸爸錯了。你和水嫣都是爸爸的乖寶貝,你有什麼委屈不想告訴媽媽,可以告訴我,爸爸的肩膀很強壯,我會替你起出氣的。」他不自覺地流著淚,像小時後一樣逗她。「有什麼苦別獨自承受,讓我們替你分擔好不好?我的乖寶貝。」 「沒用的,她根本不理我們。」汪水嫣生氣地坐上汪水薰的腿,想看她大吼大叫。噢,她好想念姊姊生氣、大吼的模樣。汪水嫣抓起她的手,輕輕貼上自己的臉頰。「我們已經說了三天三夜了,姊姊卻除了回來時喊了聲『藍虎』外,就沒有再開口說過一句話,根本是封閉了自己的心靈,不打算活了。她現在這個樣子和沒有生命的木頭人並沒有差別。」她把心裡的恐懼一古腦地吐了出來。 「住口!她有生命,她的生命是我給的。」方妍情緒激動地摟著女兒,「我沒答應,她不能就這樣拋下我們,她不會的,我的水薰很善良的。」她哽咽地看向丈夫尋求保證,「她不會的對不對?」 汪易城正想回答,突然聽到樓下傳來急促的電鈴聲。「我去開。」他局躅而下,四十多歲原是正值意氣風發的壯年期,居然在短短三天之內一下子蒼老了許多,猶如風中殘燭的老人。 他為女兒的不幸輾轉難眠,自責甚深。 「找哪位?」汪易城打開門問著。這位英氣勃發的年輕人他沒見過。 「我找水薰。」藍虎心急地說道。 「你是水薰的朋友嗎?」女兒的交友圈他不明瞭,只是這名男子看似精明、幹練,應非泛泛之輩。 「我叫姜磊,是水薰的男朋友。」她怎麼會突然回家?這三天他想過了各種可能,幾乎翻遍了台中每一寸土地,就是沒料到她會回家。 「她身體不適,不宜見客,你還是請回吧!」汪易城又重新評估他一番,以另一種嚴格的角度審視他。 藍虎不顧一切地排開他衝進屋裡,他知道發生事情了。果然,一進屋他就聽到低低切切的哭聲,循聲他找到汪水薰的房間,見到猶如行屍走肉的她。他被她茫然無助的眼神和木然呆滯的的表情震呆了。 「先生,請你離開,不然我要報警了。」汪易城氣喘吁吁地緊追在後,一手拿著無線電話。 「她怎麼了?」藍虎衝到床的另一邊,將呆滯的汪水薰一把擁進懷裡,心痛如絞。「她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難道賀狂真的對她……「她這樣多久了?」藍虎緊緊地摟著她,嚴厲地詢問汪水嫣,方寸大亂。 方妍止住了哭泣,望著眼前這個舉止瘋狂的男人,「你是誰?」他連珠帶炮的問題差點擊垮了她。 「你是藍虎嗎?」汪水嫣看他摟姊姊的心痛模樣,不禁想起姊姊昏倒前喊的名字。「姊姊在三天前的凌晨被一個女孩子攙扶回家,昏睡前曾叫過這個名字。」 「我是。」對不起,對不起,我的悍女郎。藍虎紅著眼,埋首在汪水薰的頭髮裡,他瞭解她一定是遭受到重大的打擊,才會把自己封閉起來。她的個性剛烈保守,又不懂得調適自己,一但遭受到無法負荷的打擊,只得選擇退縮一途,完全拒絕接收外界的聲音,逃避面對自己、面對眾人。他真恨她這種極端的個性,卻又愛她這種獨特的性格。 坐在另一邊的方妍被真情流露、且顯然自責甚深的藍虎感動了。他好像很愛她家水薰。「這孩子自從那天回來後,就沒吃過東西也沒說過一句話,她是存心不理我們。這三天任憑我們怎麼對她說話,她就是不理不睬,似乎想拋下我們……」說到最後,方妍歇斯底里地泣不成聲。 「我想和她說些話。」藍虎沒辦法再承受了,他需要和她單獨相處。「我不會傷害她,我把她看得比我的性命還重要。」他淌下熱淚,仍埋首在汪水薰的發頂,不想讓人看見他的心被切割成好幾塊,血淋淋的模樣。 他的痛苦絕不是偽裝的。汪易城動容了,他拉起太太和小女兒,悄悄地退開,把空間讓給了藍虎。他心想,也許這年輕人能將他的女兒找回來,他或許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了。 「水薰,我是藍虎,你看看我。」藍虎將她抱進懷裡,心疼地輕拍她毫無光澤的臉頰,卻心痛地發現她的心彷彿死了般,不言不語,完全沒有任何知覺,就像個沒有生命的木頭娃娃。「你不可以這麼做,不可以拋下所有人,在我有生之年,你都不可以這麼做。記得我告訴過你,我是個孤兒,這輩子我不曾擁有過真正的愛,我愛我不曾謀面的父母,可是他們不愛我,把我丟棄在路邊,從那一刻起,我始終覺得愛人是一種浪費,是一種沒有必要的負擔。可是倔強的你卻這麼平空出現,偷走了我的心,走入我的生活。我是不是忘了告訴你,我愛你?我愛你的倔強,你的火爆,你的一切。我相信你也是愛我的對不對?別留下我,拜託。」他不得不請求了,她的樣子讓他害怕。「這輩子你是我唯一擁有過的真愛,失去你我就一無所有了。」 她那不曾改變的平靜面容,像覆上被剝奪了喜、怒、哀、樂的面具,只有空白一片。她不會對他生氣,也不會抱著他哭,更不會對著他大笑了。藍虎熱辣的淚水不斷湧出,他手足無措地感到萬分無助。 「水薰,不管賀狂對你做了什麼,我都不會在意。我愛的是你的人、你的心,不是你的身體,你不要這個樣子好不好?你生氣啊!對我吼、對我叫,你想怎麼樣都可以,就是別逼死自己,我不能失去你,你懂不懂?」他狂亂地大吼大叫,不能忍受她的沉默。「還是你在怪我沒有好好保護你,怪我讓你受到傷害,我必須怎麼做才能撫平你的創傷,你告訴我,開口告訴我啊!」他一把摟緊她,放聲大哭。她是他的心啊!失去了心,他怎麼活? 面對他的傷心,癡傻的人兒依舊癡傻,汪水薰依然無動於衷地躲在她心靈深處,不去觸及醜陋的現實世界。 「水薰──」他不曉得他還能做些什麼,她被傷得這麼深,寧願獨自舔舐傷口,也不要接受任何人的安慰,甚至連他都摒棄了。「你要我替你報仇嗎?這是我唯一能做的嗎?」他戀戀地倚著不言不語、連呼吸都嫌輕柔的她,絕望的想多抱抱他。「我會替你這麼做,我會宰了那個畜生。」他喃喃自語,哀痛逾恆的臉上不時綻著凶光,結實有力的雙臂因殺人的念頭而繃緊。他以溫柔得不能再溫柔的眷戀圈著他的愛,深怕一不小心傷了她,她現在脆弱得好比佈滿裂痕的玻璃娃娃,若稍一不慎就會裂成一堆碎片,可是她的裂痕卻好像越來越擴大、越來越密,彷彿隨時就要拋下所有人……包括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