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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唐瑄 佟青露伸手抓過飄蕩在空中的鈔票,意興闌珊地塞給驚嚇過度還沒恢復神智的邱氐夫婦。 「阿姨,人家請我喝咖啡,我們不收就辜負了人家的好意對不對?謝謝鈴音,等會兒再找你錢。」她心無芥蒂地衝著火冒三丈的小女孩笑。 「不用了,那點小錢我不看在眼裡。」她不屑地揚著下巴,嬌氣縱橫室內。 「青露,鈴音說的是真的嗎?」邱嬸推開老伴,激動地拉扯外甥女。 「鈴音說的,你當然得問鈴音啊!」佟青露佯裝不懂,嬌嬌懶懶地盤起馬尾,高高盤起的髮髻益發強調她與生俱來的優雅和風情。佟青露美麗狀似不經心的臉龐,和常鈴音毛躁、青澀的憤容一比,硬是佔了上風。 「你敢說你昨天沒有和御軍哥在農場裡摟摟抱抱?」常鈴音氣不過。 在農場摟摟抱抱?!邱家兩老再度被她的驚人之語嚇得目瞪口呆。 佟青露輕鬆自在地睇睨矮了自己一截的常鈴音,才懶懶地開口。「是啊!我們是相互取暖了一會。」 「取暖?!昨天的溫度有攝氏三十度高溫耶!」常鈴音憤慨地雙手扠腰。 「輕鬆一下嘛!」她不過換個方式附和而已,用得著吹鬍子瞪眼睛嗎? 她就說嘛!依青露的性子是有可能發生那種事,但御軍少爺那樣沉穩內斂的人,怎麼也不可能這麼做。八成是青露為了耳根子清靜,去勾搭御軍少爺,好搪塞她的嘴。邱嬸汗顏地暗忖。造孽哦! 「你怎麼可以做這種事?」勾引她的御軍哥,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 「事情都已經發生,現在說什麼都沒意義了,你不認為嗎?」佟青露譏笑著。 「我要你離御軍哥遠遠的。」常鈴音霸道地指著她的臉下達命令。 「鈴音……」邱伯開口忙著想和緩僵局。 「這是我和鈴音之間的事,阿姨和姨丈請不要插手。」佟青露笑笑地拍開直指著自己的手,拍黑了常鈴音的臉。 「可是……」 「老邱,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我們回家去。」青露不想他們兩老日後難做人,邱嬸能體會她的用心。等鈴音這咄咄逼人的小女生走了以後,她再好好詰問青露這件事。 「好了,他們都走了。你的回答?」常鈴音怒火沸騰。 「什麼回答?」佟青露嗤笑一聲。 「不要再糾纏御軍哥。」她狂怒地放聲大叫。 「我們都是單身,我給他一些機會追求我也不為過。」佟青露轉身越過吧檯隨便柚了瓶子就倒,待她煩躁地一口灌入半杯,才知道自己錯拿了酒。「咳……咳……」她嗆著地猛咳。 「樊媽媽說她很討厭你,絕不會讓你進樊家門。」比氣質,她遠不及佟青露;比美麗,她也不見得會贏;比男人緣,看她這種狐狸樣,再加上御軍哥這個實證,她根本望塵莫及。幸好她有樊媽媽撐腰。只要是住在樊家小鎮的人,誰都知道樊家的主事者是樊媽媽,樊爸爸自退休後就不管事了。 「請代我向她致意。」可能是樊夫人回家發飆吧!早上樊爸爸已約略將他們夫妻之間的賭氣告訴她了。無端端捲入人家的家務事,她確實覺得冤屈,莫名被討厭的滋味一點也不好受,就像她當年莫名被背叛一樣。凡事只要冠上「莫名」兩個宇,便是不好。 像現在,她莫名的回想到前塵往事,心已經不由自主地下沉,沉到萬丈深淵,可能要好一陣子爬不上來,常鈴音還步步相逼。 「你一點也不會覺得難過嗎?」看她的樣子根本像是不在意,沒看過這種厚顏無恥的人。 「她討厭我是她的自由,我就算難過得哭上三天三夜也於事無補。」佟青露就事論事嚴肅地接連啜了幾口酒,姿態妖嬈地倚在台邊啜飲,將錯就錯了。「你總不期望我哭給你看吧!」 「囉唆了這麼多,你的意思是你根本不會退出。」常鈴音噙著淚水,生氣地踢起椅子。「你憑什麼搶走我喜歡的人!御軍哥是我的,我討厭你。」 「誰能狠得下心討厭我啊!」喝了近一杯酒,佟青露不勝酒力的腦子逐漸被濃烈的酒精侵蝕,再加上常鈴音任性的行為,她體內的熊熊怒火終於被燃起。「鈴音,別孩子氣了。」她忍耐著一口飲完酒,冷了聲。佟青露本想平心靜氣舒解兩人的心結,無奈「乒乒乓乓」的碰撞聲一再撩起她幾度降了又升的心火。 「我偏要。」常鈴音聞言,變本加厲,踢得更囂張,叫得更放肄。 「鈴音小妹妹,先告訴你,我要生氣了。」佟青露甜甜地警告著,頭髮已逐根豎起。 「你都可以不理我了,我管你生不生氣。」她踢倒桌子,尖聲大叫。 佟青露一跳而起,惱火地揪著她的領子猛搖。 「我叫你別踢了,你聽不懂啊!喜歡樊御軍就去追他啊!你在這裡呼天搶地、耍脾氣給誰看。真把我惹毛了,我就一掌摑得你叫爹叫娘,你信不信?」她氣吞山河地舉起手,作勢要打她。 「不要!」常鈴音急忙用雙手護著臉,驚恐哀嗚,完全被佟青露抓狂的模樣駭破了膽。 「好,這才是乖女孩。」佟青露驀然心平氣和,酣笑著。「現在是民主時代,有話大家攤開來交心,動手是未進化的野蠻人才會做的事。鈴音要做個現代人才乖。」她輕聲地撫慰那張魂飛魄散的小臉。 「你……」常鈴音被她反覆無常的舉動挑回了怒氣。「你這個醉鬼!」 「噓,小聲點……哦,對了。」佟青露放開她,反身橫過吧檯打開收款機,隨手抽出一把錢。「一、二、三、四……咖啡一杯算你一百,來,這些錢找你。我們這家店童叟無欺,不佔人便宜。」佟青露似醉非醉地將錢塞給她。常鈴音見到她因自己的推拒,轉眼間露出陰寒無比的凶光之後,才知道佟青露醉了。 「我不要和你這寡廉鮮恥的醉鬼說話了。」火大地搶過錢,她氣沖沖地摔門而去。 「寡、廉、鮮、恥……」佟青露旋身面對吧檯,將下巴抵在光滑的檯面上,瞪著自己的手,一隻隻拗折著。「那禮義廉恥算什麼?」折下四隻手指,她困惑著,腦子越理越不清。 樊御軍走進來時,看到的正是自言自語的佟青露。他皺著眉心依她而坐,靜觀了數分鐘才捏起她的下巴,徐緩扳過她酡紅的臉。 「又喝醉了。」他湊近她。 「你在說什麼?」佟青露劃著他的下巴,癡傻的笑。 「這次是為了什麼?」樊御軍隱含著不滿。 「啊!」佟青露急猛地坐正身子,認真地打量他數秒,突然大笑著撲向他。「找到你了。」她滿足地頻頻嬌呼。「我找了你好久哦!你到底躲到哪個洞去了?」愛麗絲只有在夢中才可以找到她的免子,她也是。 「你在找我?」沒料到這個,樊御軍的呼吸為之一窒,心忘了要跳動。 「嗯……好久了。」她依著他的耳鬢磨蹭。 「我是誰?」他渴盼地低語,只想確定。 「上次你已經問過,我也回答過了。」佟青露不依地抬起頭,用鼻子頂住他的鼻子,瞳孔放得好大,濃郁的酒氣陣陣飄向他,熏醉了他的心。「奇怪,我怎麼覺得你長得好像樊御軍?」 「為什麼你會認不出我?」他冷然地挺直身,質問醉茫茫的她。原來她只有在醉夢中才能認得他。 她知不知道從她抵達樊家小鎮,他便一直在等待這一刻。他讓她天天到農場,就是為了這個私心,沒想到她卻沒半點印象。她根本認不出他的聲音和懷抱,只是一味在逃避。他們曾經是對方的另一半,她不該忘了彼此的互屬,刻意隱藏回憶,改變自己。 邱嬸曾說她忘不了初戀情人。有那麼難忘嗎?樊御軍的心被這個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自己的事實戳得千瘡百孔。 「你又在生氣了。」敏感地意識到對方的僵凝,佟青露嬌滴滴地偎回他的耳畔。「你每次都無緣無故生氣,害我抓不著頭緒……」她愛困地大打呵欠。「我好想睡覺哦。今天一大早被樊爸爸挖去釣魚……你認不認識他?他是個很好的人,那座湖也很漂亮,魚好多。樊爸爸告訴我好多關於樊御軍的事情……」 「他說了什麼?」他佔有地將她整個人抱進懷裡,怕她消失。她讓他等那麼久才來到他身邊,為的是什麼? 「只說什麼像座山的寂寞、孤單……啊!孤單可以喝酒,喝酒可以忘記煩惱,可是…………為什麼我的煩惱是來自醉夢中呢?偷偷告訴你,我爸常說淺酌至微醺可以,狂飲到爛醉該打……我沒有醉,你千萬不能告訴他。不管他了,反正他也看不到。我要睡了哦,這次你不可以再偷偷溜走,讓我找得好辛苦……」她枕在他懷裡口齒不清地咕嘀了一堆,隨即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