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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唐瑄    


  這是她第一次自己一個人出去,她以為撒旦會想知道她的去處,或給她一些鼓勵。海遙略微失望。

  「炙帝」挺在意海遙的,如果他肯花這種精神跟她說上幾句詰,即使是語氣惡劣也勝過不理不睬。駱淡凝得體地凝視黑炙。他是個冷酷又沉穩、對女人十分垢病的壞男人,誰拴得住他的心?她躍躍欲試。

  「小美人要出去啊!」「和」頗為驚訝。「好,出去走走也好,記得早點回來。天氣越來越冷了,你穿這件洋裝太薄,別忘了多添幾件衣服。還有啊,爺爺們的衣服和用品都夠用,你別再替我們買了。身上還有沒有錢啊?」這孩子真傻,他們給她的零用錢,她大部回饋在他們身上,自個兒很少留著。

  海遙猛點頭。三千塊應該夠用了。

  「差人載你去可好。」他實在放心不下,若是義老哥及乎老弟在家,一定會跟著去。唉,如果不是職責在身,他也想跟著去啊!

  海遙堅持地搖頭,起身朝駱家小姐致意。她得習慣自己打理一切才行。

  「好吧!小心走,小寶貝。路上如果有陌生人和你搭訕,或有人車子發不動要你幫忙,你可千萬別理他們。最近的人壓抑過了頭,什麼事那幹得出來。」「和」送海遙到大門邊,殷殷叮嚀。

  十八相送也不過如此了,囉哩叭唆的老傢伙。黑炙沒好氣地重拾電話。

  「爺爺放心,我會盡快回來。」海遙感動的揮灑起一直握在手中的紙筆,笑著將紙條塞進「和」的手掌裹,想寬他的心。

  這孩子寫些什麼,有中文、英文和日文,他有看沒有懂。「如果覺得累就打電話回來。電話號碼你記得了嗎?」「和」追至長廊,直到海遙丟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覆才肯進門來。

  「長老,海遙不會有事的。」駱淡凝好笑地看「和」坐回原位。

  「駱家姑娘,快幫我看看小美人寫些什麼?」他將紙條拿給她。

  黑炙聽他一喳呼,隨意拿出口袋裹的一疊紙條瞧著。她能夠流利的使用三國以上的語言,她的功夫底子不錯,她能輕易掌控人心,包括孤僻成性的婆婆。她的來處可疑。

  「喂……喂……少爺……少爺……」再次被冷落在彼端,又不敢擅自斷線的錢克安,無奈的聲聲催。

  黑炙拿正話筒,沉思了一會兒,作出決定。

  「克安,查出她的來歷。」自然而然放低音量,他絕不想多心的長老們聽到。

  「誰?」錢克安掩不住笑意,早把那頭喧嘩的內容聽進七、八分。

  「再問你的麻煩就大了。」

  ※  ※  ※

  入了夜的山林,蕭瑟寂寥,飄浮著詭譎的危險之氣。

  「咳……咳……」

  不知道撒旦會不會喜歡這件灰色毛衣。海遙快樂他拎著袋子,漫步在昏黃路燈下的荒煙蔓草間。

  買衣服剩下的錢只夠坐到路口,無所謂啊!為了撒旦,走一小段路也不算什麼,他為她做的何止這些。

  叭叭!後面疾駛而近的汽車,見前方形單影隻的美佳人孤身漫步在山徑間,趕緊鳴出友誼之聲,表明熱切搭載小姐的心。

  海遙退到一旁,莞爾地擺擺柔夷,表示不用。從山上一路行來,這是第三輛了。爺爺們想太多了,依她看,大家的心地都很好呀!

  海遙的思潮猝然被後方????的草動聲打斷,正想回頭探查,草叢裡忽然竄出個悚動的陰影,狂猛地欺上前,緊緊摀住她的嘴。海遙眸光一凜,直覺抓住對方的手腕,曲肘後撞來人的腹部,並一鼓作氣側身摔出歹徒。

  她……她怎麼甩出那個人的?望著眼在地上的人,海遙驚呆了。

  身形矮小的歹徒迅速爬起,操出口袋森亮的匕首,凶殘地劃向發呆的海遙。海遙驚愕之餘,措手不及,直覺地揚起手臂掩住臉孔。痛!待她意識到自己中刀後,人已騰空連續後空翻至數步之遙,避開那刀刀致命的白刃。

  「為……」她灼痛的喉頭來不及吐完話,煞氣重重的精悍男子即閃著陰狠的緝殺之意疾衝而來。

  他為何非置她於死地不可?海遙轉身逃命時不停自問。後面那串驚悚的腳步聲催亂了她的心跳,她不敢回頭,沒命地奔逃。

  前面還有一個?海遙簡直不敢相信地頓住腳步。為什麼,山莊就在前面了呀!被兩個高矮不一、氣息一樣肅殺的男人夾擊,她的嬌容瞬間刷白。怎麼沒車來?剛剛明明還有幾輛車經過的。

  「別怕。」堵在前頭的男子沉著地步人黯淡的燈光下。

  她認得這位伯伯,在世貿時他曾經和她談過話。原來他是壞人!

  小葵完全不認得他了。孟良苦澀地看她驚恐的黑眸冉冉升起一股敵意。扶養了二十三個年頭的女兒竟然認不出自己,情何以堪。

  「到後面去。」警戒到追兵咄咄逼近,孟良陡然厲喝。

  「沒你的事,不想橫屍街頭的話就閃開。」業已追至的凶神惡煞厲聲恫喝。

  殺手。「退到後邊,快點。」孟良關心地瞥著女兒滲著鮮血的袖子,幸好她今天穿的是牛仔外套。

  他們不是同一夥的。海遙放心地躲到他後頭尋求保護。

  矮小的男人不肯罷休,持刀趁勢刺向孟良。盂良由眼角餘光瞟到那抹身影的挪移,一掌將愛女推遠,準確地出手攫住直刺向自己的手臂,提腿下壓,借力使力地連續側踢對方的腦勺。

  「咳……咳……」

  這位伯伯出手好狠。海遙瞠大眼睛看他劈手奪過對方手中的利刃,迅捷地抵住對方。他不是想以牙還牙吧?海遙衝上前,擔憂地拉拉孟良,要他高抬貴手。

  她竟然替這個人求情?換成是以前的小葵,她一定會追問出對方的來歷及動機,不會輕饒了犯她的人。孟家人一貫稟持的家訓,「對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己殘忍」,也被她遺忘了。「走!」孟良鬆開手肘,沉聲斥喝,等到殺手消竄於路尾,他才慢慢起身審視這個完全變了個人的女兒。看小葵一臉幸福滿足的樣子,救她的人似乎把她照顧得很好。

  這位伯伯哀沉的眼神好熟悉……海遙思索著往回走。

  「你不是要往那邊走。」孟良亦步亦趨緊跟著,不時豎高耳朵觀察四周,深怕潛伏的殺手不只一個,也怕縱了山的虎再次回撲。

  海遙拿出隨手故存口袋裹的紙筆,寫好後反手遞給他。

  她替別人買的毛衣掉了。盂良忍不住笑了。小葵可從不曾買過任何衣服給他或舒義,想必這個人對她很重要。

  「謝謝伯伯救了我,我叫海遙。」灼人的手臂隨著時間的流逝加速發燙。海遙忍住痛,拾起袋子,又寫了一張紙傳給他。

  「你叫海遙。」孟良寵溺地隨她回轉。小葵既然安於現狀又失憶了,他也不忍心改變什麼。對於好不容易得回的女兒,他只想珍惜,不管是過去堅毅獨行的小葵,或是眼前這個嬌柔得讓人打從心底疼惜的女兒都一樣。「我有一個女兒叫孟葵,她和你一樣大。」他感傷地說。

  「我?」海遙無言地指著自己,又振筆疾書,交出她的疑問。

  她不知道自己幾歲。孟良心中一慟,忘形地摟住她,鼻音濃重,「你看起來像二十三歲。」

  這個懷抱和撒旦的完全不同,除了溫暖外,還有一種親情的溫柔,使人懷念。這位伯伯只是一個萍水相逢的陌路人啊!為何她會覺得懷念?海遙怪異地推開他,故意咳了咳,手指點在口罩上,提醒他會傳染。

  「對不起,失態了。」孟良沉穩地收起感傷,推她繼續走。他得看看救小葵又把她妝點得像公主的救命恩人是誰,再考慮要不要接回小葵。本以為她留在原地會安全些,沒想到對方搶先一步找到小葵。「手沒事吧?」

  海遙多謝關心地輕晃腦,驚嚇過度的容顏依然雪白得擠不出半絲血色。

  兩人靜默定了一段路後,海遙的眸子因入目的宏偉建築而亮了起來。她興奮地拍拍孟良,纖手遙指前方那座古色古香的山莊。

  「青焰山莊」?孟良極其震愕。

  「是誰救你的。」嚴肅的面容頓生波瀾,他難得激動地拉住她。在世貿那裡他只知道小葵失憶,才會一直跟蹤她到這條小徑,卻萬萬沒想到會因而救了她,還發現她的救命恩人竟是「青焰門」的人。

  伯伯的臉色忽然變得好奇怪,他會不會是想對撒旦不利?他出手很狠呢!海遙防備地瞪著他。

  「青焰門哪個人救你的。」她眼露凶光的樣子倒有幾分小葵的氣勢。孟良頗感安慰地苦笑。

  他的口氣真的不太好。海遙輕輕排開他的手,邊咳邊沒命地往山壯跑,跑到一半才定住身子回望他。

  「謝……謝……」差點忘了要向人家道謝。她謙恭地一鞠躬。

  如果是「青焰門」,他便能安心將小葵暫時寄故於此,她待在這兒會比回到他身邊安全許多。孟良不捨地戀視女兒的嬌容。小葵現在的模樣像個道地的大家閨秀,洋裝和甜美不設防的笑容妝點出的荏弱,一向是小葵最無法容忍的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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