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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唐瑄    


  一票兄弟互相推來諉去,最後一致決定這陣子離板橋遠一點,省得被超級強烈颱風的風尾刮傷。

  楊品逸掛上電話後,斯文的撓撓鬢髮,雖然不太明瞭對方的用意,還是依照對方的哀求把收音機打開,調到特定的音樂頻道。

  「阿野,我要煮消夜,你要不要吃?」清好車行後,楊品逸把隔壁精品店的鐵卷門拉下。

  「你吃就好,我沒胃口。」下午從教練場回來後,為了不讓腦子空下來惱一些五四三,阿野火大的把寶貝愛車痛快解體,零件一一拆解下來仔細清洗。

  沒胃口?他晚餐好像只吃兩碗飯......楊品逸真的被他這個意志有些消沉的學弟

  嚇壞了。

  「你......要不要談一談?」上次他和小雕有些不愉快,阿野曾經助他一把。

  楊品逸蹲在他身側,伸手想幫忙清洗零件,被煩悶的阿野一手揮開。

  「不用了,你忙了一天,去休息,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姊姊其實......」

  「學------長!」阿野怒眸冷凜,嘴一抽,處於敏感期的心受創未癒,聽到這個稱呼火氣自動烈烈冒出,聲音繃得死緊:「我現在不想聽到那個薄情寡義的女人!」

  這......薄情寡義?楊品逸不懂得安慰人,只好拍拍他僵硬的肩頭一歎,起身進屋,不再打擾他。

  「鈐......」驀然大作的電話鈴聲,響破了寂寥的深夜。

  楊品逸從後面廚房溫吞地探出頭,見阿野坐在車行中央拼老命地刷洗零件,不像前幾天搶著接電話,而是頭猛然壓低假裝沒聽見。不太瞭解學弟心態的他,納悶地搔搔頭髮,走出來接起。

  阿野手上的刷子律動得更起勁,側眼注意櫃怡,屏息以待,一聽到學長喊出蕃婆的名字,期盼的臉再次重重垮下。

  其實他一直在等,等那個女人打電話給他,但是他一次又一次失望了。那個絕情絕義的女人果然......早就想和他分手了!

  混蛋!無情無義!枉費他挖心掏肺狠狠訓了她一頓,她居然一點也不感動!渾帳女人------

  楊品逸洗好澡下來,已經一點半多,馬路上除了呼嘯來去的寥寥夜歸車,世界幾乎靜止在無聲狀態。

  他本有意陪心情苦悶的學弟聊一聊,但看他一個人坐在零件堆中,臭臉泛青發黑地兀自對著一地機車零件咒罵不止,當即決定讓他獨自發洩心情,打聲招呼就好。

  「阿野,我先睡覺了,你也早點休息。」上樓前,他順便把架子上的收音機移下櫃抬。

  「學長,你順便把收音機關掉,我不想聽。」阿野瞄見他輕手輕腳的動作,沒好氣地抓起排氣管。

  楊品逸楞了下,為難的看了看,決定忠人之托,聽而不聞的上樓睡覺。

  怎麼上去了......學長沒聽見嗎?

  手油膩膩的,阿野懶得為了關收音機多洗一趟手,姑且地容忍噪音。當清洗的工作越來越得心應手,甚至機械化到不需要動到腦子,腦子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他想到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情形......第一次抱她上廁所的情形......第一次強吻她的情形......第一次發現親近女人的喜悅......第一次吵架......第一次分手------他媽的!

  才不是分手!

  管它是不是出爾反爾,管它別人會怎麼笑他,他不承認那是分手!那只是......一時氣話!和前幾次吵架一樣,對!是氣話!

  他不會就這樣便宜了那女人,好讓那堆死小子正大光明的把她送給其他男人!

  他就是......無法死心......

  「接下來的歌曲是中和的花欣小姐,點播給板僑的莫野先生,彭佳慧的『甘

  願』。」

  「什麼?」

  阿野轉不過來的腦袋一陣轟鳴,驚愕地轉頭,將櫃抬上的收音機當怪物狠瞪著。

  當動人的情歌旋律飄出,幽幽旋繞他揪顫的心,狂怒的電流也就一道道沖刷得他更憤怒。

  你的愛就像星辰,偶爾很亮,偶爾很暗。

  我不盼生命的燦爛,只求微光能擋風寒......

  無聊!搞這種超級幼稚的小把戲,他一點也不感動,反而更火大好不好?!

  是甘願,也就不怕難;

  不甘願,早放聲哭喊。

  我愛你,別的都不管......

  為什麼情願做這麼丟臉的事,也不來找他?!

  她在暗示他去找她嗎?!做這種白疑行為!

  阿野憤怒的甩下扳手,猛力踹了腳整流罩,腳下的痛感直刺人心,麻醉他空寂了好一陣子的心。

  會點歌就不會來向他道歉、認個錯,或......什麼都不要說,只要人來就好......只要看到她,他就不會再生氣了......

  笨女人!為什麼不懂?明明很圓滑、很精明幹練......戀愛智高卻那麼低......

  因為不在乎他吧......所以不曾費心瞭解他......從沒用心看待過這段感情,他對她是可有可無的......比雞肋還慘......

  為什麼一定要他先低頭?他做錯什麼?難道就因為他比較在乎她、對她的愛比較多比較深,他就該死的必須處處退讓、委曲求全?!

  他不想讓自己變成死心眼的窩囊廢,變成提得起放不下的孬種......所以,這是他最後一次讓步!沒有下次,這是最後一次!他指天發誓,最後一次!

  日本試車回來再去找她,這個月就讓她好好反省反省,如果她知道什麼叫反省揪得心發痛的愁結乍解,阿野陰雨密佈一個多月的臭臉丕變,瞬間陽光普照。

  我愛你,心就特別軟,

  平淡也浪漫,無語也溫暖。

  總算有心情聽歌的阿野,整首歌飄飄忽忽聽過,就這兩句聽得最清楚,他不苟同地嗤之以鼻。

  ......是嗎?他怎麼不知道她心軟?

  反正他不去找她,她也無所謂嘛,照樣加她該死的班!出她該死的差!開她一天到晚開不完的該死會議!應酬她天天應酬不完的該死酒會、餐會!

  一想到她的絕情絕義就火大!他足足等了一個月五天又......怒眸忿忿瞥瞪壁上的掛鐘......八小時七分三十二秒!

  我要你,別的都不管,

  倔強變勇敢,茫然變釋然......

  她會茫然才有鬼......

  是甘願,所以能美滿;

  不甘願,才會說傷感。

  我愛你,心就特別軟......

  這個女歌手的聲音倒是有點像她,但是她比較柔、比較軟,而且好聽多了......

  阿野不甘願的心在倔強的強撐了一個多月後,終於楚楚酸酸地發熱了。

  幽怨的曲聲中,他依稀看見某個他很在乎的女人,悠然背著手,要笑不笑地踱到他身畔;低下頭,拿她軟膩的頰磨蹦他燙紅的頰,柔柔地在他耳畔吹氣。

  負氣地揉揉澀紅的眼眶,他抿直嘴,發狠的轉動扳手,拚命想轉移相思的難耐與苦澀。

  這首歌根本是他的心情寫照,不可能是她的......去他的,她是覺得他被她刺激得還不夠嗎?點這種歌氣他,對她有什麼好處?

  ......他們兩人的心......他的鐵定比她軟......

  阿靈居然做那種事?她是怕她和她哥哥好事多磨嗎?

  一早到公司,成為話題焦點的花欣,一問之下才知道「中和的花欣」昨天點播了一首歌給「板橋的莫野」。

  「不是我,那是某個小女生暗戀某個大男生的心聲,她是借題發揮而已。」一進戚水笙的辦公室,花欣把一疊卷宗一放,趕在姊妹淘笑出來前,先自行招供。「點歌不是我的風格,我完了,這下他一定更氣了。」為什麼偏偏是今天......

  「睡得好嗎?什麼時候去找你家親愛的?」戚水笙倒了杯咖啡給她,纖美的臉容淺淺噙笑。

  「你沒看我今天吸呼得很用力?」花欣癱進沙發裡恍惚地哀歎。為了今天,她特地請假兩天補眠,準備容光煥發的面對那頭發怒的惡虎。

  他堆積了一個多月的怒氣,必然可觀吧?

  那年,她家爸媽決定赴美工作,留她和妹妹在台灣相依為命,她也沒這麼怕過......唉,會被阿靈害慘......

  「你認為他會不會原諒你?」戚水笙美眸閃爍,邪惡地刺激神經已然脆弱不堪的老同學。

  被說進心坎裡的花欣翻了記白眼,無奈地歎道:「都是你近日情怯,還好意思損我。害我必須多負擔他衍生了一個多月的怒氣,利滾利,本全加利息的復利孳息,這下子損失難以估計,我慘了。都怪你臨陣脫逃------」

  「哦?是這樣嗎?不是某人需要時間沉澱心情?」

  「戚水笙同學......」花欣苦澀得僅能以笑聲修飾心情。「我希望他能夠原諒我,但是不太容易。我這陣子飛日本和冰川那家子同旋,一個月突然就過去了,他一定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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