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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唐瑄    


  若他剛剛那桀騖不馴的模樣能持久些,爹一定不會反對這門婚事的。只是他偶爾為之的剛強,怕是百年難得見上一次吧?唉!她真的很擔心。

  ※  ※  ※

  「天……天仰琦。」趙綿綿害羞的走進帳房,手上端了碗五味肉粥。

  「綿綿小姐。」喬天仰微微的抬起頭,同她頷首致意,隨即埋首於帳本中。

  「天仰哥,這碗粥是我特地熬的,你……你快喝了吧!」她迅速的將粥擺在桌上,就要離開。

  「綿綿小姐,」喬天仰瘦削的臉龐滿是不耐,「謝謝你的好意,在下無福享用,請小姐端回。」

  他……他好像很不耐煩,趙綿綿立在門邊尷尬不已。「可是天仰哥,我……」

  「帳房非小姐走動之地,沒事的話請回吧!」喬天仰十分不悅的望著她。

  趙綿綿從沒見過這麼嚴厲、駭人的目光,而且眼底全是憎恨。為什麼?她做了什麼讓他這麼恨她?

  「天仰哥……」她想問明白。

  「小姐請將粥端回。」喬天仰堅決的否定了她的心意。「喬某絕不會喜歡小姐的。」

  趙綿綿難堪的嗚咽一聲,心碎的往外跑。

  孫拂兒無意中從帳房外經過,由窗戶瞥見了綿綿,於是躲在窗邊聆聽他們的對話,誰知天仰哥竟是這般無情且冰冷。

  她怒氣沖沖的衝進帳房,來到桌邊,拍案怒吼道:「你不該這麼對綿綿的。」

  「小姐無權干涉喬某的私事。」他抬起頭凝視著拂兒,眼神一反往常的冰冷,熊熊的燃燒著烈焰。

  他為什麼要這麼看她?孫拂兒嚇得一步步後退,「我是無權干涉你的私事,只是綿綿對你一往情深,你怎能如此狠心傷害她?」

  「小姐不也罔顧在下對你的一片癡心?」他嗤之以鼻。

  「呃……」孫拂兒聞言,不禁錯愕不已。他……他對她……不,她不敢再想下去了,天仰哥到底在胡縐些什麼?

  她一拂袖,便要離開。

  「站住!」喬天仰狂吼,「你真以為這些年來我對你的行逕一無所知?」

  孫拂兒不敢相信的收住腳,他好像在威脅她,「你到底想說什麼?」她冷冷的斜視喬天仰,臉上佈滿寒氣。

  「這五年來,孫家大小姐窩在舞榭當舞妓,這話若傳了出去,我想孫家是絕對別想在洛陽立足了。」他陰狠而貪婪的瞧著拂兒的怒容。

  當舞妓?!他居然如此污她的人格。

  「喬天仰,別以為爹信任你,你就可以為非作歹。說我是舞妓也得有證據,想我孫家在洛陽的地位,難道會輸你這名沒沒無問的小卒?」她真的被惹火了。

  孫拂兒盛氣凌人的模樣,哪是他心中柔弱纖細的大小姐?喬天仰本以為她會淚眼模糊的求他三緘其口,哪如孫拂兒對他的威脅非但不以為意,反而應付得猶有餘刃,他實在太小看這個小女人了。喬天仰陰沉沉的彎起嘴角,既然孫拂兒如此絕情,他也不必再客氣了。

  「你難道不知道你的一顰一笑……」他忽然多情的表白。

  「住口!我已許給雷郎,你別再作非分之想了。」她冷冷的打斷他。

  「雷廷昭?他不過是個保鏢,根本配不上你。」喬天仰一雙晦暗的眼睛因這個名字而起了層層殺氣。

  「即使他是乞丐,我也甘之如飴。」哼!他憑什麼看不起雷郎?

  「既然你執迷不悟,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他倏然扭曲的臉孔,嚇得孫拂兒直返向門口。

  「本姑娘並非貪生怕死之輩……」孫拂兒勇敢的昂起下巴,迎接他的挑戰。

  「我要雷廷昭死!」咬牙切齒的說完,他用力拍了下桌面,隨即破瓦而出,不見蹤影。

  他剛才說什麼?!孫拂兒愣愣的走近桌子,當她看到平滑的桌面赫然出現一個清晰的掌印時,視線頓時被一陣天昏地暗給籠罩住,全身顫抖個不停。遲疑的撫著那明顯的凹痕,孫拂兒無法抑止心中逐漸蔓延的驚懼,喬天仰這回來真的了!

  ※  ※  ※

  「喬總管真這麼說?」趙青青擔憂的仰望著屋頂的大洞。

  「我不會拿雷郎的生命開玩笑的。」孫拂兒的心情亂糟糟,不知該如何是好?

  「喬天仰這個人城府極深,我早就看出他對你有情了。」趙青青淡淡的笑著,「若不是你一心拿他當哥哥看,一定也會發現他對你用情之深。」

  「青青,人家現在已經好煩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她嗔怒的跺著腳,滿臉不悅。

  「煩什麼?」趙青青不解。

  「煩什麼?!」孫拂兒不可思議的低嚷,好像青青問這話有多白癡似的。「除了擔心雷郎的安危外,我還能煩什麼!」

  「稍安勿躁,我的小姐。」

  「我怎能心平氣和?你瞧這印子,喬天仰的功夫比我以為的不知好上幾倍,你教我焉能不擔心?」明天她就要起程上汴京了,從洛陽到汴京的官道雖不至於人煙罕至,但強盜、土匪卻是經常出沒,倘若喬天仰真有意取雷郎的性命,一定會在路上下手。

  「你對雷公子的功夫難道沒信心?」趙青青輕笑著。

  「沒有。」她老實招了。

  「拂兒,相形不如論心,論心不如擇術。也就是說,看一個人的外貌不如觀他的心,要觀他的心,不如看他的實際表現。」雷廷昭或許玩世不恭,但從他能捨棄千金之誘,不願替拂兒押鏢之事看來,他的為人或許並不如她們所看到的。「雷廷昭身為『洛陽四彥』其中之一,你對他難道一點信心都沒有?」

  「盛名之下,虛實難斷;我怎麼知道他的實際功夫和他的名聲相不相稱?」不妥,她得多請幾位高手一同押這趟鏢。

  「拂兒……」趙青青不由得歎氣。

  「青青,並非我對雷郎沒信心,只是怕有個萬一,我不想還沒為人婦,便沒了夫。」她為自己無來由的驚慌打了個哆嗦。

  「你從來沒有為誰擔驚受怕過,雷公於可真是三生有幸。」趙青青輕柔的搖頭,為她哀愁的模樣發噱。

  「隨你怎麼取笑,現今我唯一擔心的只有雷郎的安危,其餘的都不重要。」她不害臊的坦承心事。

  就在孫拂兒為雷廷昭的安危忐忑不安之際,一名丫鬟突然匆匆地跑入帳房,附在趙青青的耳邊嘀咕了些話。只見趙青青浮起一抹怪異的笑容瞥了孫拂兒一眼,隨即朝丫鬟輕點了個頭。丫鬟「意會」的本領顯然高超,立刻就銜命離開了。

  孫拂兒正想開口詢問,趙青青以手勢阻斷了她。

  「好啦!你也不必太過煩惱了,我想雷公子會很樂意幫你想法子救他自己的。」拋下一堆奇怪的話,趙青青不疾不徐的走出帳房。

  孫拂兒有聽沒有懂,青青到底在胡謅些什……她的眼眸因園內那日漸放大的人影而膛大,小嘴因那青衣人閒散的步履而大開。

  青青這個該死的大雞婆!她不由得在心中詛咒上千萬次。

  「拂兒,你好像很高興看到我。」雷廷昭行至孫拂兒身邊,順手拉著她一塊兒坐在帳房裡的臥榻上。

  「是啊!我高興時大都是橫眉豎眼的模樣。」她狠狠的賜他一記凶光。

  「你越來越會打屁了,好現象。」雷廷昭斜斜的靠躺著,一副昏昏欲睡、閒人勿擾的模樣。

  「你是來這兒睡覺的嗎?」她不知不覺提高了音量。

  「是啊!昨晚太晚睡了,今早有些精神不濟。」他打了個大呵欠,「拂兒,你家屋頂破了個大洞,知不知道?」他實在很想忽視它,若非火熱的陽光乘機從洞中穿透入屋,又剛好不偏不倚的落在他臉上,他相信此時的自己早已鼾聲大作,呼呼入睡了。

  屋頂?!孫拂兒突然轉身掀起他的衣襟,奮力將他扯到桌子旁,急急地指著桌面,「你用力朝這兒打一掌。」

  「拂兒,這是你的傑作嗎?」看到那明顯的手掌印後,雷廷昭充滿敬畏的瞧著她。

  「快打啦!廢話真多。」她的功夫若真那麼好,這人恐怕不知被她打死幾次了,哪還容他在這兒裝瘋賣傻?

  「你要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書生,拿白嫩嫩的手去拍那硬邦邦的桌子,這不是要我的命嗎?」開玩笑,這一拍手沒腫也逃不掉骨折的命運,他又不是傻子,才不幹呢!

  「你真不拍?」她斜睨著他,嘴角邪邪的上揚。

  「拂兒,這兒是你家,你還是放規矩點好。」他道出孫拂兒的致命傷。

  此刻孫拂兒除了想測試他的武功和喬天仰比起來誰強外,已沒多餘的心思去注意其他,她一不做、二不休的執起雷廷昭的右手,用力的、狠狠的往桌面一拍——

  沒有灰塵,沒有天崩地裂,沒有喬天仰那種凌厲的氣勢,有的只是抱手呼痛的雷廷昭。

  「你要謀殺親夫嗎?」他快痛死了。

  慘了,真的慘了,不過小小地拍一下,他就痛成這副德行,真不敢想像他若被喬天仰追殺,會死得多麼慘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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