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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唐紫    


  她這個做妻子的居然還要向別的女人打聽自己丈夫的行蹤,真是窩囊到了極點!不過她隨即靜下心來安慰自己,只怪她今早睡得太遲了,丈夫才沒能親自告訴她他的行蹤。仔細想想,慕雲平也是一番體貼好意。

  「總鏢頭現在人在百花巷的醉胭脂裹。」姚紫衣心下惦量著高呈祥的語氣,知道這位夫人肯定是個好強,好勝,自尊心甚重的女子,對於丈夫置身在花街柳巷,必然毫不寬貸。

  按理說,姚紫衣應該替慕雲平隱瞞,或者推說不知道、轉移話題之類。

  但她一貫的行事原則便是忠誠至上,回答主人的問題更是從不吞吐含糊,或多說不必要的話,因此她只簡單明確的告訴高呈祥慕雲平身在何處。

  此外她也想見識這新婚夫人的行事手腕,是否真如她心中估量的那般強悍。

  「百花巷的醉困脂?」聽了這個名字,高呈祥心裹便有了譜。

  「那醉困脂可是歌樓酒館之類?」沉著臉,她隱含怒氣的確認。

  「是。」雖然看見高呈祥的臉色不善,姚紫衣仍是堅守原則的提供簡短且正確的回答。

  高呈祥不由得怒火竄起三千丈。

  好個該死的好色狂徒!好個慕雲平!就算她沒成了他真正的妻子,名分總還是在的,居然新婚第一天就跑去逛窯子,要她高呈祥的臉面往哪兒擺?!

  「他常常上妓院?」高呈祥間得咬牙切齒。

  「不是的。總鏢頭並不常去。」姚紫衣小心的回答。高呈祥不善的臉色讓她暗暗為慕雲平捏了一把冶汗。「不過每次出遠門回來後,總鏢頭一定會上醉胭脂找如意姑娘。」

  高呈祥聞首,憤怒的倒吸一口氣。

  好!很好!好個戀戀不捨,小別勝新婚!原來那醉胭脂竟有個教他放心不下、神魂顛倒的狐狸精。

  高呈祥但覺心裹醋海翻騰,隨即她又為自己強烈的嫉護感到驚訝。

  奇怪,她根本不喜歡那個好色的登徒子,又為何要在意他眷戀哪隻狐狸精啊?噢!話不是這麼說的,這可關乎臉面問題。

  她高呈祥可是蒙聖上賜婚,堂堂正正的元配夫人,哪能容得那沒臉的狐狸精霸著她的丈夫逞盡威風呢?是了!這是她內心狂怒的最大理由。

  此時若不挺身而出,那才真教人看扁了呢!人家肯定會說她無才、無貌、無德,才會憑侍尊榮的欽定名分仍然拴不住丈夫的心。

  或許更會嘲笑她懦弱無能,任憑自己丈夫在花街拈花惹草而一籌莫展。

  這種丟臉的事她高呈祥可吞忍不下。

  何況那花街柳巷裹的姑娘哪個不厲害?哪個不精明?要給認定了她這正名夫人是個軟柿子,不欺壓到她頭上來那才怪呢!今兒個非得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不可!「多謝。」高呈祥拱手謝過姚紫衣,冷冷的轉身離開了教練場。

  ☆ ☆ ☆ ☆ ☆ ☆ ☆ ☆ ☆ ☆ ☆ ☆ ☆ ☆

  高呈祥從沒有來過江都城,也不知道這百花巷該怎麼走。

  不過,這對呈洋而言根本不構成問題。

  她想這百花巷是花街柳巷,而花街柳巷大抵是男人才會去的,她只消順著男人最多的方向走,便肯定錯不了。

  而事實證明了高呈祥的推斷正確,她如今便隱身在這喧嘩聲四超的百花巷裹了。

  雖然為了行事方便而事先換了男裝,但她仍然小心翼翼,避免引起別人的注意。

  她略帶好奇的梭巡四周。

  歌館林立、酒旗招搖,耳畔也不時飄著小曲,濃濃的脂粉味在空中散佈著。

  百花巷,顧名思義便是百花齊放,鶯鶯燕燕此起彼落,逗得一個個性好漁色的男子心花怒放。

  青樓女子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賣弄著玲瓏窈窕的身段,或憑?而坐,或倚門而立,任著來來往往的男子評頭論足,輕慢調戲,高呈祥不禁皺起了眉頭。

  哼!這天下的男人個個好色,真沒一個好東西!她在心裹暗罵。

  不過,惱歸惱,她勉強自己暫且壓下怒氣。

  沿著百花巷,仔仔細細。小心謹慎的尋著醉胭脂的招牌,待她找著了之後,便離它門前一段距離遠遠的打量。

  這醉胭脂該算是百花巷裹屬一屬二的歌樓妓院吧。

  先莫論它本身建築的氣派,光看真頭坐無虛席的賓客,就知道這間歌館的名氣定然不小。

  難怪那玩盡花叢的慕雲平會流連忘返呢!高呈祥在心裹冷哼一聲。她四下梭巡觀察,發現各家歌樓酒館前都聚集了一小撮歌妓伶人在說說笑笑高呈祥突然心生一計,便向她們走了過去。

  第五章

  江都城裹,只要是成年的男子,沒有人不知道這赫赫有名的醉困脂。

  其實這醉困脂原來也只是一般的歌樓酒館,沒什麼獨特之處。但約莫在半年前,醉胭脂卻因著一個人而突然聲名大噪。

  這個人名喚玉如意。

  如意姑娘初來江都便造成了不小的轟動。

  傳聞她美得懾人心神,奪人呼吸·迷人耳目,甚至有人打了個比喻,說這百花巷內所有的紅牌姑娘統統加起來,和如意姑娘一比,如意姑娘就如同一頭斑斕的花尾巴孔雀,而那些個如意姑娘則全成了禿尾巴雞。

  也就是如意姑娘那令人難以置信的天姿國色,讓醉困脂在短短半年之內成為江都城中上至主公貴族、豪門權貴,富貴人家的紈子弟,下至尋常販夫走卒,市井小民人人夢寐以求的溫柔鄉。

  這半年來,走訪醉胭脂想見如意姑娘一面,妄想成為入幕之寶的男子多如過江之鯽,不知踏破了多少道門檻,灑了多少斤的銀子。

  只是這絕色佳人又豈是如此容易見著的?這如意姑娘才貌兼具、色藝雙全,琴棋詩書畫無不博曉精通,傲氣自然也少下了了。

  她只挑看得上眼的人進如意齋,與她對弈品茗,談論詩文。

  而慕雲平便是少數如意姑娘看得上眼的人之一。

  「有女同車,顏如舜華,將翱將翔,佩玉瓊琚。彼美孟姜,洶美且都。有女同行,顏如舜英,將翱將翔,佩玉將將,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玉如意素手殷殷撫琴,眼波流轉,柔媚生姿,嬌矯的唱著小曲。

  坐在如意齋內的慕雲平則意態優閒的端著精瓷、品著香茗,聽著耳畔飄然仙樂,彷彿置身人間仙境。

  片刻,一曲終了,玉如意由琴座上裊裊婷婷的站起身子,對著慕雲平欠身行禮,瞼上淺笑盈盈。

  慕雲平報以讚賞,「嗯!歌好,茶好、人更好,如意齋不傀是人人夢寐以求,聞名江都城的人間仙境。」

  「慕大哥今日是來同我說這些渾話嗎?我可要轟你出去了。」玉如意笑道。

  「哎呀,不敢。」他再笑,隨即收起了玩笑的神色,低聲道:「此番上長安,我查到了一點消息,說是線索,卻又似乎不足以構成線索,說不是線索,卻又有那麼一丁點端倪。」

  玉如意聞言,神色黯淡了下來,她輕輕歎了口氣,不發一語地轉身走到雕花銅鏡前,青蔥玉指緩緩拉開了首飾盒的底層,顫顫的由其中拈出一枚袖扣。

  袖扣上已蒙了一層歲月的痕跡,只是存在她腦中的記憶卻鮮明如昨。

  其實她並不是原本就叫玉如意,她該是喚作華琉璃。

  二十年前,她一家十餘口在天寬地闊的塞外,與世無爭的生活著。

  他的父親原也是在中土江湖中打滾的血性英碓,因為厭倦了江湖的廝殺,遂攜著溫柔美麗的母親避往塞外靜土,希望從此遠離是非圈,不再有腥風血雨的打打般殺,給溫文的妻子一個安定的生活。

  琉璃是在塞外出生的,此外,在她四歲那年更添了一個小妹妹,名喚笑梅。

  這短短的四年對小小的華琉璃而言,是最快樂不過的了,她有父母、奶媽無微不至的呵護,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上奔馳。

  他們居住之地並非全然的塞外,因此無懼於凶狠的突厥侵擾,離了中原本土,更不受江湖恩怨的糾纏。

  他們就彷彿在兩處是非之地覓得了一寸淨土,不起眼、被忽視,卻也不受千擾,是自得其樂的世外桃源。

  琉璃以為日子將會這麼無憂無慮、快樂的延續下去。

  熟料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一群蒙面人襲擊了她的家,掀起了一場血腥的殺戮。

  她家中雖有十餘口人,但通曉武藝的卻只有父親。那群蒙面人來勢洶洶,儘管父親再勇猛,終究難敵群起的攻擊。

  琉璃當時雖然只有四歲,但那殘酷駭人的一幕卻深深的印在她的腦海中--一把彎刀向她迎面揮來,她害怕得發出尖叫。

  父親挺著多處受傷的身體,雖已搖搖欲墜,仍奮力的為她隔去那致命的一刀。

  父親的劍劃過了敵人的手腕,這枚袖扣便是父親從那人腕上劃落,不偏不倚落在她揮舞的小手中的,她立刻緊緊的握住它。

  當時耳畔傳來父親聲嘶力竭的大喊:「快--快逃--琉璃,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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