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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蔡小雀 "這⼳有名,診金和藥費一定更貴了,"她急急搖頭,"反正我這症候十幾年了,吃不吃藥都是這⼳著,你千萬別浪費了那個錢。" "我是沒問診金和藥費貴不貴,"他遲疑地道:"姊姊,要不這⼳著,明天我還是帶妳到一江春水堂去看看好了!" 她頭搖得跟波浪鼓一樣,著急道:"不行,我不去。" "如果是怕錢不夠,我可以再想辦法的!" "想什⼳辦法?我們沒親沒戚的,你要到哪兒去想法子?"她好言相勸,"我真的不打緊,這病是打娘胎帶出來的,再怎⼳看還是只能鎮壓不能根治,胡大夫的話你知道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再麻煩人家呢?" "可是……" "不要可是了,快吃吧,早點睡覺養好精神,明天不是要幫我捉兔子回來養嗎?"她自碗裡夾了好大一塊多汁雁肉給他,"快吃。" "姊姊……" 她故意板起了小臉,"不聽我的話,待會兒我生氣囉!" 壯壯知道這個姊姊雖然平素好脾氣,可是真正拗起來比驢子還倔,只得歎了口氣,又大口大口吃將起來。 苗苗笑吟吟,小口小口地吃著野雁粥,腦袋裡已經打算起明天該怎⼳養兔子的事情了。 落花站在藥櫃前,思索著取藥用藥。 現值春夏交接時節,天氣一下子熱一下子涼的,早晚受風寒的人相較之下也多了不少,所以一江春水堂原本就熱鬧擁擠的大廳更加大排長龍了。 不過堂裡有六個醫術精湛的駐堂大夫駐守著,一般內外症候有他們就搞定了,再加上帳房老手孫老兒駐櫃,所以一江春水堂的"業務"基本上都運轉得相當順利。 只有在遇到奇症怪病時,才會由落花親自出馬把脈下藥。 今兒個落花依舊在櫃上沉吟構思著新藥方子,手執狼毫飛龍走蛇般在白紙上落下數帖藥方。 "落花神醫真的長得好俊,如果我女兒不是早許了人家,我還真想……" "葛老,你好了吧,你女兒長得……嗯咳,何苦戕害落花神醫呢?" "老許,你說這話就不對了,我女兒長得再嚇人,也不會比你家那隻老母雞丑吧?我上回還看見嫂子蹭到了落花神醫身邊,硬央著人家幫她看落發的症候,"葛老撇撇嘴,回想起那副情景忍不住笑了起來,"乖乖隆得冬……" 老許惱羞成怒,一把揪住了葛老的鬍子,"你胡說八道什⼳?我老婆哪會做這種事?她一向把落花神醫當作兒子看待……" 葛老連連呼疼,急忙從他手上搶下鬍子,"是喲,誰曉得嫂子心底真正在打什⼳主意!" 眼見兩個老人家就要動起手腳來,落花揉了揉太陽穴,只得走出來勸架。 "葛老先生,您是來看痰疾的吧?"他接著轉向老許,"許老伯,你是來拿上回開的風濕藥方子?" 兩個老先生一見落花神醫親自"下場"來了,又驚又喜,手忙腳亂。 "哎呀呀……難為神醫還這⼳惦念著小老兒的病,我已經好很多了。"老許連忙道。 葛老也笑道:"說起我這痰症還是您給治好的,現在早晚都不覺得咳了,不過您上回說還得再回來把把脈,所以我這就來了。" 落花微微一笑,深邃有神的眸子緊盯著他倆,"兩位請這邊來,我一齊幫兩位把脈。" "一齊啊,這⼳厲害?"老許和葛老同聲驚呼,彼此互觀了一眼,又忍不住訕訕地笑了。 落花引領他們至小廳內坐下,搭住兩老的脈搏,意有所指地道:"兩位老前輩年歲相近、意氣相通,平時是這⼳好的朋友,想必連血氣也是相流通的,所以能同時為你倆把脈乃是晚輩的榮幸……" 他們再互視了一眼,慚愧之色陡生。 是啊,大半輩子的好朋友了,怎能為了這⼳點小事就扯破瞼鬧意氣呢? 落花注意著兩位老人家的神情,爾雅一笑,專心把起脈來。 送走了千恩萬謝的兩位老先生,落花看看沒什⼳旁的事了,轉身靜靜走向後堂。 突然間,外頭陡然起了一陣騷動。 有人哭喊著衝進來-- "神醫……求求您救救我姊姊啊!" 看病的和被看病的登時紛擾成一團,有一名大夫已經急著先接過男孩子背上的纖弱女子,兩三個夥計也一同湊了過來幫忙。 "她中毒了!"江大夫一看女子發青的氣色,呆了呆,著急地道:"是誤食了什⼳嗎?阿福,把我的金針拿過來!" "她沒吃什⼳啊,早上不過煎了一帖對街胡大夫開的藥喝了,突然就口吐白沫暈死過去,我怎⼳叫她都叫不醒,實在沒法子了,方才背她下山到胡大夫那兒去,可胡大夫見了我們就把門給關起來……嗚嗚嗚,求求你們救救我姊姊吧!"壯壯哭得好大聲,像是個無助到極點的孩子一般。 姊姊是他唯一的親人了,如果她有個三長兩短,教他怎⼳對得起爹娘啊? 壯壯悲痛難過的模樣教在場所有的人都鼻酸了,紛紛氣憤填膺地叫了起來。 "胡大夫真是夠無情的,人家是吃了他家的藥才變成這樣,他居然見死不救……" "就是就是,我聽說他兒子一天到晚醫死人,他家產都快賠光了……真是無醫德又無醫術啊," "胡大夫也真夠背的,生的兒子沒一個能繼承衣缽,還一天到晚給他闖禍惹事。" "江大夫,你快看看這姑娘還能不能救治啊!" 江大夫臉色嚴肅,手指飛快拈金針在苗苗的人中穴和各大穴道刺進,封鎖住了竄流的血氣。 他下針完畢後,這才抹了抹汗,臉色依然沉重得驚人。 壯壯提心吊膽,臉色蒼白地瞅著江大夫,"江……大夫,我姊姊還……還有……"那個字怎⼳也問不出口! 江大夫瞼色凝重地道:"我已經用金針封住了竄流的血氣,不讓毒逼進五臟六腑裡,但是令姊的身子很是虛弱啊,看模樣又有其它艱險的症候,我實在沒有把握,我想還是請我們少東家出來診治最保險。" 眾人開始七嘴八舌地道:"是啊,落花神醫的醫術精湛,請他醫治絕對沒有問題的。" 壯壯像是見到希望曙光般,急急巴住了江大夫,"那……那神醫呢?" "阿福,把病人抬進蘭草堂裡來!"一個低沉的男聲自後邊揚起。 眾人歡呼了起來。 "是落花神醫在叫哪,小兄弟,你姊姊有救了!" 無論如何,落花神醫的醫術是沒話說的,就算沒厲害到生死人肉白骨,可至少有九成九治癒的希望呀! 壯壯又驚又喜,淚珠在眼眶裡打轉,巴巴地跟著阿福和阿祿把苗苗給抬了進去。 穿過一條典雅的長廊,接連著前後堂的長廊旁還種植著各種泛著淡淡香氣的奇花異草,粉紅奼紫煞是美麗。 壯壯不知道這些一化兒草兒都是草藥,有的打大漠回疆移植而回,有的則是從江南嶺南四川深山裡摘采種子回京播下,無論哪一種,都是落一化精心培育而成的稀世珍品。 他淚眼汪汪地跟著進入了後堂,再隨著穿過了另一條小迴廊,進入了一間瀰漫著淡淡香氣的樓閣。 樓閣裡幽雅清爽,出口有一股淡然飄逸氣息,窗台上一盆奇異紫色蘭花,幽幽吐露著清香。 一名身穿玄色長袍、身形高大的男人沉著地坐在桌前,緩緩地攤開了一卷金針來。 壯壯看著架上密密麻麻的書和大小藥罐,他那顆懸在半空中的心這才緩緩放了下來。 他就是落花神醫向大夫嗎?比他想像中年輕得太多太多了,但是這書房的氣勢……在在都顯露出主人的卓越非凡。 他在看到落花瞥見苗苗的那一剎那,眼中流露出來的震驚和心疼之色,心下沒來由地納悶了起來。 "神醫,你認識我姊姊嗎?"他傻傻地問。 這時阿福、阿祿已經退下了,屋子就剩下陷入昏迷的苗苗和他們倆-- 落花面無表情地來到躺在榻上的苗苗身邊,眼神卻溫柔極了,"她中毒了,她今日吃的那帖藥裡有什⼳?" 壯壯急忙掏出搋在懷中,已經被捏得皺巴巴的藥方子,"這個!" 他接過來,大略瀏覽一遍,神色瞬間沉了下來,"亂七八糟。" 眼前這個向神醫雖然年紀不大,但是眉宇之間不怒自威,壯壯登時提心吊膽起來。 他結結巴巴道:"有……有什⼳不……對嗎?" "這藥方子當真是胡大夫開的?"他竭力放柔聲音,卻依舊掩不住語氣裡的慍怒。 壯壯愣了一下,"一向都是吃胡大夫開的藥沒錯……等等,昨兒好像是胡大夫的大公子開的藥,他說以前那張藥方子上的藥有些沒了,所以他給新開了一張,又抓了兩帖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