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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陶陶    


  他靜靜地凝視蝶兒,動作極其輕柔地撥開她額上的秀髮。

  蝶兒的睫毛微微頡動了一下,睜開眼,看見衛疆正專注地看著她,一下子想不起來自己怎麼會躺在這裡。

  「我暈倒了?」她訝異的問。

  「嗯。」

  這倒是新鮮事,她從來沒暈倒過。「我怎麼了?」

  「受了風寒,得休養幾天。」他輕輕壓回想起身的蝶兒,命令道:「這幾天不准下床。」

  「我沒那麼虛弱,我現在感覺很好。」蝶兒趕緊解釋,她不想待在床上,她一定會悶死。

  「沒有商量的餘地。」他斬釘截鐵的說。

  她生氣的抿著嘴,不發一語。

  「怎麼不說話?」他挑著眉驚訝於她沒回嘴,平常她老喜歡質疑他的話。

  蝶兒生氣道:「我再也不要跟你講話了。」

  衛疆笑道:「那正好可以修身養性。」

  他起身準備離去時,蝶兒突然抓著他的手,坐起身問:「胡人呢?你們沒起衝突吧?」

  他就知道要她不說話是不可能的。

  「他們很好,而且我們也沒起糾紛,你放心。」他撤了個小謊,如果告訴她實情,她鐵定會從床上跳下來。

  「那就好。」見衛疆又要離去,她撒嬌道:「你陪人家說說話嘛!我自己一個人在這兒好無聊。」

  他只好無奈的重新坐下,「你肚子餓不餓?我差人送東西來。」

  「現在不餓,等會兒再吃。衛哥,和親的公主到時,我可不可以出去看?一下就好。」蝶兒哀求道。

  「不行。」

  「一下子也不行?」

  「不行。」

  「哼!每次都這樣。」她生氣的嘟著嘴,既然直接的不行,那就用迂迴的手段。

  「衛哥,你希不希望我早日康復?」

  「當然。」

  「你知道使病人早日康復的首要條件是什麼嗎?」

  「什麼?」

  「就是保持心情愉快,所以──」蝶兒頓了一下,「我現在最大的快樂,就是希望──」

  「看到公主。」他替她接下去。

  她眼睛一亮。「你答應了?」

  「不答應。」他還會不曉得她那一點詭計嗎?看破她的心思簡直是輕而易舉之事,更何況公主只待一會,根本不會走出花轎,蝶兒沒機會看到她的。

  蝶兒噘著嘴看著他堅定的眼神,知道事情沒有轉圜的餘地,她在心裡無奈的歎口氣,決定換個話題讓自己好過些。

  「對了,我有東西送你。」她突然想到禮物還沒給他。

  衛疆詫異的表情讓她大笑,她就曉得他會吃驚。「幫我拿一下漆奩。」她指著矮櫃上的妝奩,那兒已變成她放置銅鏡、梳子還有許多小木篋的地方。

  他起身拿起漆奩放在她手上,彎身坐回床沿,很好奇她要送他什麼,從來沒有人送過他東西。

  她輕輕打開箱子,執起他的手,神秘而且迅速地把東西放在他的手心;那是塊玉珮腰飾,玉珮上繫著繡繩,而玉珮的形狀是一隻展翅遨翔的老鷹,姿態栩栩如生;玉上刻著「思念」兩字,衛疆半晌都說不出話來,這隻老鷹令他想起十年前……

  夕陽西下時,衛疆總喜歡一個人騎馬馳騁在草原上,這是一天當中他難得放鬆的時刻,可是今天他卻不是一個人,因為蝶兒堅持要和他出來玩,他只好帶著她。

  衛疆下馬,抱下蝶兒想讓她站在地上,她卻不依,死命圈住他的脖子。

  「蝶兒喜歡你抱嘛!」她嘟嘴。

  他只好抱著她一起看落日。一聲孤寂的叫聲從天空傳來,蝶兒好奇地抬頭觀看。

  「好大的鳥。」她欣喜道,她從沒看過這麼大的鳥。

  「那是老鷹。」他解釋。

  「老鷹。」她重複道,「衛哥喜歡老鷹?」

  「嗯。」

  「為什麼?」

  「它堅強、驕傲而且兇猛。」

  蝶兒皺皺鼻子,「兇猛?聽起來不好。」

  她的話讓他露齒而笑。

  「怎麼只有一隻呢?」蝶兒心想,南方的鳥都是好幾隻在一起。

  「母鷹不久而被獵人射殺了。」衛疆還記得當時雄鷹悲憤的攻擊獵人,如果當時他沒路過,雄鷹可能會和獵人奮戰至死,他想救母鷹卻回天乏術,雄鷹在天空徘徊許久都不肯離去。

  「噢!好可憐。」她抱緊他,哽咽道:「難怪它叫得這麼難聽。」

  衛疆被她的話逗笑了,「它的聲音本來就是這樣。」

  「它一定很傷心。」她堅持,「衛哥,有蝶兒陪你,你不會和它一樣。」她承諾的親一下他的臉頰,卻讓他臉紅了……

  衛疆注視著手中的玉珮,沒想到她還記得他喜歡鷹。

  「你喜不喜歡?怎麼都不說話?」蝶兒緊張的問。

  「喜歡。」他覺得心頭一陣溫暖。

  她興奮的道:「我幫你戴上。」她拿起玉珮別在他的腰間,讓玉珮垂吊在衣服上。

  「還有這個。」她又從箱裡拿出一個小小的袋子。「這可以放你的授印;我還繡了只老鷹在上頭。」

  衛疆不知道要說什麼,從來沒有人為他做過這些。「你不用送我這些東西。」他的聲音因充滿感情而粗嗄。

  「當然要!這是應該的。」她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性,「除非──你不喜歡。」

  「我喜歡。」

  「那就好。」她快樂的摟著他,給他一個響吻,換來他強勁的擁抱,勒得她差點說不出話來,「怎麼了?」

  他把臉埋在她的脖子,溫柔地磨蹭,喃喃道:「只是高興。」

  「將軍──」僕人在門外喊道:「公主已到府中。」

  「你好好歇息。」衛疆道。見她又想回話,他遂先發制人,「不許爭辯。」

  他親一下她噘著的唇,看她躺回被窩後,才起身離去。

  ★  ★  ★ 花轎和一箱箱陪嫁的妝奩正停在門前,陪嫁的隨從大約有十人左右,其它的都是保護公主的士兵。其中一名年長的領隊上前說道:「將軍、左賢王,公主已到,我們的任務已達成,因有要務在身,還得趕回京城,我們先行告退。」

  衛疆點頭,示意他們可先行雖開。

  一旁的蘭屠耆冷言道:「我想我們也該走了,免得待會兒又有人威脅我們走不出衛府。」他仍處於憤怒之中,畢竟以他堂堂王爺之尊,竟被一個小小的將軍威嚇,要他顏面往何處擺?

  「你我心裡明白事情為何會演變至此。」衛疆傲然道。

  這句話使得蘭屠耆為之語塞,畢竟是他女兒惹出來的禍端。

  「我們走!」蘭屠耆喝道。

  蘭撐犁拱手道:「告辭。」他是一個理性的人,自知是他們理虧,所以語氣中並無怒意摻雜其中,只是他無法理解,堂堂一個將軍為何為了個女人甘冒兩方開戰的危險;畢竟女人再娶就有了。

  而蘭若鞮已由當初的自責轉為憤怒。她想,就算衛夫人死了,也沒什麼大不了,更何況衛夫人安然無恙。

  公主的隨從抬起花轎,尾隨在蘭屠耆身後走出衛府,奔向大漠。

  「這場鬧劇終於結束了。」衛宗吁了一口氣。

  「再不走我又想動動筋骨了。」嚴峻淡然道。

  他的話讓眾人一笑,他們已好久沒和胡人打一場了,今天下午和胡人過招只是純比試、點到為止,精力根本沒用到多少。

  「大嫂呢?我還以為她會出來送胡人。」衛宗問。

  「我要她歇著。」衛疆想起蝶兒生病躺在床上,就擔憂的蹙眉。

  衛宗瞥見衛疆身上佩帶的玉珮和新的授印囊,知道是蝶兒送的,遂取笑道:「哇!

  真是特別的玉珮,還是老鷹形狀呢!」他的手已迅速伸過去,準備拿起玉珮。

  衛疆揮過掉的手,瞪了他一眼,「你幹什麼,」

  衛宗簡直快笑出來了,看樣子,大哥是不可讓人碰一下他的玉珮;畢竟那是他「心愛」的妻子送的。

  「你該死的在笑什麼?」衛疆怒道。

  「我哪有笑?我是難過沒有人送我東西。」

  衛宗的話讓嚴峻、韓伏邦和韓伏慶開始咳嗽他們都把臉轉向一旁。

  「少耍嘴皮子!」衛疆警告的看他一眼,你去北門親自看著胡人離開,我不想有意外。」

  衛宗目討沒趣,聳肩道:「是。」又加了句:「將軍下的令,豈敢不從?」他調侃道。他就是喜歡捉弄他有行一絲不苟的哥哥。

  衛疆又瞪他一眼,衛宗實在太輕浮了。

  注一:「撐犁」為匈奴語,意指「天」。

  注二:「若鞮」為匈奴語,意指「孝」。

  注三:「居次」為匈奴語,意指「公主」。

  第九章

  她快無聊死了!

  蝶兒坐在床上歎氣,她已經在床上躺了五天,衛疆要她好好休養,都不肯讓她下床;每天她只能刺繡、刺繡,一大塊的幃幕在她日以繼夜的努力下,都快繡好了。

  最近幾天,小春和小余常在她身邊陪她聊天,和她一起刺繡,可是她不希望她們兩個因而荒廢習字,所以她請韓伏邦、韓伏慶有空時教教她們。

  她這麼做當然是有原因的。自從小春因擔憂韓伏慶而尖叫,她才知道小春喜歡韓伏慶;可是這幾天因為小余都在一旁,所以她一直找不到機會單獨問小春,她希望小春和韓伏慶能共結連理,這樣她也算了了一樁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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