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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籐萍 岐陽又接下去說:「其實我很笨呢,早就應該想到,在我和神歆從宮裡趕回名醫山莊的時候,有個穿黃衣服的怪人,一路跟蹤到山莊,居然沒做任何事情。神歆說他是想殺你,所以才來殺她,但是一路上他又為何不殺?他難道不覺得在半路殺人要比在名醫山莊殺人來得容易?我想來想去,有兩個道理,第一,要麼,那人本來想通過殺神歆殺你,但是到那時改變主意,想讓你做現在這第二次殺人之刀,便不好讓你在那時候死了;第二,要麼,那個人有種特別的理由,不可以在半路上殺了神歆,但是他既然已經殺了第一次,為什麼不能殺第二次?他曾經傷了神歆不是嗎?惟一不同的就是,」岐陽聳聳肩,很自大地道,「車上多了一個我,他不能在我面前出現。」 話說到這裡神歆都覺得有些好笑,「他怕你?」一個如此奸詐陰險惡毒的人,會怕岐陽?簡直是笑話! 「他為什麼不能怕我?」岐陽淡淡地道,「他說不定認識我呢,溫情兄酒杯裡的東西,那可不是大宋朝有可能有的,我既然都可以坐在這裡,別人為什麼不可以?這世界上,也許『門』並不止有一個,路徑也不止有一條。」 神歆緩緩地問:「白公子,我相信,這一切不是你自己的本意,那位——存梅姑娘——」她自然知道,當初那位黃衣人揚言是為了存梅喜歡白溫情,所以為了要存梅回心轉意,他要白溫情死——但如果這一切並不是這麼簡單—— 那麼那位存梅姑娘卻又是誰呢? 黃衣人又是誰呢?他有一身好武功,決非是岐陽那邊過來的人。 白溫情默然,他的一切還未開始,卻已經在這兩個人的眼光中結束了,「神歆姑娘好厲害的眼力!」他苦笑,笑得極苦,「岐陽兄好厲害的心志!好厲害的反應!」他本是受迫於人,現在被揭開了反而輕鬆,「我杯中的是斑蠱的解藥,你們二位最好還是和我一起喝一口,以免中毒——這潘崔樓裡裡外外,都已經遍佈斑蠱之毒了,若無解藥,二位必然中毒。」 岐陽嘻嘻一笑,「你那個是提取液,我有比那個更好的東西。」他在身上一陣亂找,找出一個紙包,裡面是幾個藥片,「對於病毒,與其使用抗生素不如啟動人體的免疫系統,我最近在研究這個。」他很大方地把藥片一分為三,「這個還沒有經過檢驗,不過實驗已經過了,是很見效的一種藥,對於預防Ebola很有效果的。」他又聳聳肩,「不要不吃啊,這個藥的成分貴得要死,這個藥是不可能推廣的,Ebola和狂犬病不同,不是常見的傳染病,是軍用傳染病,我做出驗方來,只不過是好玩,可惜不能拿來賺錢。」 神歆早習慣了他的「醫言醫語」,不以為意,拿起來就放進嘴裡。 白溫情也毫不懷疑地把藥片吃了下去。 然後他開始說話:「我認識存梅,是一年之前的事情。」他說得有點陶醉,也有點感傷,「神歆姑娘你見過存梅,她是個很美,很有才氣的女子。」 神歆點頭,但是加了一句:「但並不是我見過最美的姑娘。」 「卻是我見過的最多情的姑娘,她真的可以為月而哭,為花而笑,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容易傷感、容易開心的女子。」白溫情歎息。 岐陽大大地不以為然,「這樣的女的,不是神經病,就是精神病,為月而笑,為花而哭?不是我說,溫情兄啊,你也太『溫情』了,這麼好騙的?哪裡有人活得這麼假的?她不用吃飯不用幹活不用睡覺,就天天多愁善感啊?」那裡像他的神歆,實際,懂事,清醒,又負責任,缺點就是也太不浪漫了一點,但是他不介意,浪漫可以慢慢教。 白溫情被他一頓搶白,啞口無言,他愛了便是愛了,因為一剎那的心動,人已癡狂,怎可能再去分辨那樣的情懷,那樣的人兒,是真還是假?他紅顏知己無數,卻從未動過心,從未動過情,你又叫他如何學會防範一個愛哭愛笑的女人? 神歆知道他尷尬,輕咳一聲,「但是存梅並不是你想像的如此多情善良的女子,她欺騙了你,是不是?」她知道她問得尖銳,但是,事已至此,縱然問得溫柔,依然是傷害。 白溫情深吸一口氣,苦笑,「她——給我服了一種藥——我吃了它,就必須要一直吃,否則,我忍受不了那樣的痛苦——我不只是存梅的奴隸,還是藥物的奴隸——」他低頭,「所以——她要我把一盒東西放進皇宮中最靠近皇上的地方,我不能違抗,否則,她就不給我藥。」 岐陽瞪大眼睛,非常懷疑,「什麼藥?給我看看。」 白溫情苦笑,「我現在沒有,除非——」 「除非你殺了我們?」岐陽問。 白溫情點頭,「但是,我已想過了,這樣活下去,不如死了好,所以你們看破了潘崔樓的計劃,我反而很輕鬆。」 「藥是白色的粉末?」岐陽懷疑。 「是。」白溫情奇怪,「你知道?」 「我的天,不會是可卡因吧?」岐陽苦笑,「難道鴉片戰爭要提早一千多年?」他喃喃自語,「其實也不稀奇,拿毒品控制人,那是最沒創意的辦法,卻也差不多是最有效的辦法——不過毒品也不是普通人可以隨便拿到的,難道是一個醫生?女醫生?」他冥思苦想,「沒有道理啊,假如是醫生,我有什麼道理不認識?」 「你又沒有看到人,怎麼會認識?」神歆歎氣,這個人聰明起來極其聰明,笨起來極其笨,「她絕不是你們那裡的人,最多十七八歲,是個靦腆的小姑娘,最多,是被什麼人雇來騙人的,真正的背後人是誰,可能那黃衣人才能知曉。」 「但是為什麼他會武功呢?還可以打敗你?我為什麼就不會武功?假如都是同鄉的話。」岐陽滿腹的疑惑。 「那是因為你根本就沒有花苦功在武功上,」神歆耐心地安慰他,「而且,聖香絕對不是一個名師,他自己的武功練得如何,我也不清楚,你跟著他練武,假如還練得出成就來,那才是真的奇怪了。」 「我知道聖香的武功不是最好啦,但是,」岐陽趴在桌子上乾笑,「但是聿修說過要教我的,他是名師,真正的名師,只是我沒學。」 神歆微微一震,聿修雖然朝中供職,但是那一身武功,早已被江湖傳得神乎其神,他若要教岐陽,那可就真的是一等一的名師,但是,「即使是聿修教你,你也不可能達到他的境地,」她堅定地道,「那個人的武功,多半不是自己練的,是經過別人傳導的。」 「不錯,那個黃衣人的武功,是慕郭先生傳導於他的。」白溫情歎息,「他的藥,已經控制了不少人,連江湖排名第八的慕郭先生,也——」 「這還不容易?」岐陽不以為然,「我們抓住了他,要他把武功還給慕郭先生就是了。」 白溫情與神歆面面相覷,相視苦笑,這個人什麼事都說得如此輕鬆啊! 「他不會來嗎?這麼放心讓你來對付我們兩個?」岐陽東張西望,「他的人不來,怎麼知道你是放過了我們,還是殺了我們?」 「你就這麼希望他來?」神歆苦笑,「他來了,我們兩個要怎麼逃?」 「幹嗎要逃?」岐陽笑瞇瞇的,「喂,已經來了,你說我要不要逃?」 誰來了? 神歆和白溫情這樣功力的人都沒有聽到絲毫聲音,岐陽居然知道有人來了? 「咯」的一聲,有人推開了門。 岐陽笑瞇瞇地看著他,「好久不見,你怎麼還是這樣子?就不知道要換件衣服,換個形象?你沒衣服去向聖香借好了,他的衣服多得可以淹死人了。」 「我沒錢。」來人是這樣回答的,回答的時候,一本正經,一絲不苟。 他當然絕對不是開玩笑,他也從來不喜歡開玩笑,他一直是十一本正經的人,很多人都說他很死板很嚴肅很頑固,他當然就是——聿修! 神歆站了起來,「聿修大人。」 聿修點頭,卻是向著岐陽道:「我給朝廷做事,並不是玩笑,聖香是聖香,他有他的樂趣;我是我,律法在我這裡,我是不可以像他一樣自在的。」 岐陽聳聳肩,「好啦好啦,都是我無聊好不好?下次你受傷生病不要找我,不治。」 聿修依然是他那一張嚴肅而顯得有點斯文——他並不是故意要顯得很斯文,他如果可以選擇,寧願長成一張牛頭馬面的臉,這樣的容貌給他帶來不少麻煩,不瞭解他的人看他說話一般都是不聽的——因為毫無威懾力。 但是不聽他的話的後果一般都不怎麼好,反正岐陽很會看臉色,嘻嘻,他是不可能把聿修惹到那個分上的,他在開玩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