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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籐萍 「我當然怪你,你不但弄了個假人在我這裡,還弄了個活人在我這裡,我怎麼不怪你?我本來看美人看得好好的,平白弄出你們兩個來,敗壞雅興啊——人家難得唸書,茶也被她喝去了,椅子也被她佔去了,岐陽啊,你看我多麼可憐廠聖香做哀怨狀,淚眼汪汪,含愁凝睇,「我怎麼能不怪你?冤啊——六月飛霜——大旱三年——」 岐陽根本不理他,逕自走向他的目標——苦難者——「我早就說過了,做男人,不要裝腔作勢,不要見人撒嬌,不要喜歡打扮,不要叫苦連天,你這裡誰來了關我什麼事?你這裡來人,又不是來鬼,更不是教授追論文,叫什麼苦廠 「不關你的事——」聖香涼涼地道,「不知道是誰交待我,如果某某人來了,就要指點她通向光明的大道,就要苦口婆心,就要語重心長,就要奉茶看座,就要——」 他還沒說完呢,岐陽猛一回頭,就看見一個素衣女子,手持著一杯清茶,就坐在那邊的沉香椅上,怔怔地看著自己。 岐陽的第一反應,是低下頭看看自己穿了什麼——他穿了睡衣——這年頭流行復古,這套睡衣勉強還是騙得了人的,然後,就是心虛,他心虛地退了一步,乾笑,「嘿嘿,神歆姑娘一你怎麼在這?」然後他很努力地以一雙眼睛瞪著聖香,如果眼睛可以說話,他眼睛裡必然重複,「你出賣我,你出賣我,你出賣我……」以至無窮。 聖香一臉無辜地笑,拿著那書本扇啊扇的,一副「我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不關我事」的樣子,就看著他們兩個,你看我,我看你,看啊看,真是好看。 神歆困惑,帶一點煙一樣的寂寥,似乎聽不懂他和聖香的對話,讓她覺得困惑,「岐陽——公子——」她顯然不能接受,一個被所有人確認失蹤的男人,會突然從聖香書房裡推門出來。 但是她其實是迷惘多過驚訝的,因為想著他,然後他就出現了? 她沒有太多的懷疑或者害怕,因為她心裡,一點點的,是恍然釋然的感覺,全心全意的,在他身上。 岐陽乾笑,乾笑,再乾笑,退到那個「苦難者」身前,直至後背抵上雕塑,才幹笑道:「神歆姑娘好。」 他心裡亂得很,好多天以來的鬱悶,見到了神歆,鬱悶消失了,但滿心滿意的,是一種不安定的感覺,心——像足不沾地地飄浮,不安全,不安定,因為——缺乏了確定某一樣東西存在? 神歆點頭,雖然看見了世上第一荒唐詭異的事情,她鎮定,只是,顯得有點恍惚,像覺得自己在做夢,「岐陽公子一直身在丞相府?」 「啊?」岐陽猛點頭,「是啊是啊,我就一直在丞相府。」神歆出現得太突然,他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一見到人,心裡七上八下,全是一片混亂。 他不知道要說什麼,也不知道可以說什麼,看著她,她的鎮定和她一點點迷惘的感覺,更讓他有點害怕,所有的瀟灑在這一刻不見了,因為他太重視這個女人嗎? 聖香在旁邊涼涼地道:「不知道誰哦,沒見到人的時候老是叫,如果她可以和我回去,她就知道做人不必那麼執拗,可以很輕鬆的,很快樂的,很自然的,很nnxx的,她這麼不會大驚小怪,肯定比你在那邊更能適應得多』,現在看到人,就傻了?」 「你——」岐陽瞪眼看著聖香,「我哪裡有看到人就傻了?」 聖香嘿嘿一笑,「是,你沒傻,你們慢慢對看,我走了,我給二位沏茶去,哈哈。」他說走就走,本來坐在桌子上,一個飄身,從窗戶出去了。 沒了聖香,岐陽就更尷尬,「我不是故意出來的,我不知道你在這裡。」他胡言亂語,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如果知道你在這裡,我就不會——」 「不會出來?」神歆眉頭微蹙,「神歆並不是洪水猛獸。雖然公子身在丞相府果是藏身佳處,但也不是萬全之策,何況,聽聞皇上也在找你,你人在相府,豈不是連累了聖香和丞相?」她想說的其實不是這些,但是除了這些,她還可以說什麼?她是神歆,她已經習慣了關心大局,開口說的全都是這些,而她自己,也是在說完了之後,才聽見,才恍然知道,自己說了一些什麼。 「丞相不知道我在這裡的,」岐陽一時說漏了嘴,「我本來也不在這裡,我只是順便過來拿東西,又不是住在這裡。」他說得理所當然,再自然沒有了。 「那你究竟是住在哪裡的?」神歆皺眉,「你是通過密道進來的?」 「密道?」岐陽繼續乾笑,「是啊是啊,我通過密道,通過密道過來的,噓,你別說話,什麼也別問,被人聽見了,我就真的連累了聖香,噓,噓。」他無法解釋他為什麼會在這裡,所以,就拚命打手勢,希望神歆什麼也不要問,他什麼也不想知道。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真的傳來了些許聲音,先是聖香在叫:「爹,我書房裡放著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你不要去了,我叫可楣收拾一下,裡面都是蟑螂——」 然後是丞相趙普的聲音:「爹要你存在書房裡的侍衛名冊的副本,你那書房裡什麼都有,別以為做爹的不知道。」 「裡面都是螞蟻——」聖香提高聲音,那是在警告,故意叫給岐陽聽的,「還有青蛙——總之爹你不要進去啦!」 神歆微微一怔,一雙眼睛看著岐陽,「丞相來了。」她低聲道,「你——怎麼辦?」 「躲起來,」岐陽抱起那個重得要死的雕像,「我要走了。」他回頭看了神歆一眼,「我要從密道走了。」 神歆的恍惚沒有停止,聽到他要走了,才「啊」了一聲,「你要走了?」 岐陽也頓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有點發傻,「那你呢?」他放下了苦難者。 「我——」神歆頓了頓,「我坐在這裡。」 「你——不想去『那邊』看看?」岐陽問,傻傻地。 「不想。」神歆也有點懵懂,怔怔地,但平靜地回答。 「喀嚓」一聲,外面的人開始開門,聖香還在後面哇哇叫:「爹,人家裡面有不可告人的東西——」 「什麼不可告人東西?你這小子有幾斤幾兩,難道做爹的我不知道?你書房裡的東西全部都不可告人,你從哪裡弄回來的我不知道,反正來歷不明,但是爹想要的東西,你那裡一定有廠 「爹——人家——」聖香追了進來,四下一看,卻突然發現,人都不見了,不禁嘻嘻一笑,「人家書房裡都是烏龜,你還進來?也不怕被烏龜咬了。」 趙普早就知道聖香和岐陽混在一起,平時不知道在搞什麼花樣,但是聖香做事從來有他自己的道理,岐陽也的確把聖香的身體越治越好,他也就放手,沒怎麼管著這個兒子,見他如此,也不驚訝,看慣了。 「名冊在哪裡?」趙普急著找名冊做正事,無心管教這個譁眾取寵的兒子,他本可以找則寧拿名冊的正本,但是,既然明知兒子有,那就先借來用一下,雖然他也明知,這些東西都是在某些人明許暗許之下,聖香不知道用什麼手段弄回來的。 「在那個孔雀花瓶後面。」聖香笑嘻嘻地站在那個通向花廊的小門之前,「我養的兩隻烏龜居然不見了。」 趙普根本不理他胡說八道,他做他的正事要緊。 「我原來以為還剩下一隻烏龜的,怎麼兩隻都不見了?」聖香東張西望,自言自語。 第6章 一時錯手 在神歆說出「不想」的時候,正是趙普開門的時候。 岐陽一個緊張,一把抱了神歆,開了花廊的門,躲了進去。 神歆吃了一驚,她是習武之人,本沒有這麼容易被他一抱得手,但是她說出「不想」的時候,人也有些怔忡,似乎覺得,這一個「不想」說出之後,就是永訣,是決定永遠地讓岐陽走,有點茫然,一下子被岐陽抱個正著,一個轉身,就到了另一個世界。 「哇!」岐陽把她抱過門的時候,完全沒有思考,完全是本能的反應,他本是要抱一件東西的——他關上門,放下神歆,才愕然發現——他要抱的,本是那個黑乎乎的「苦難者」,他和神歆說話的時候,順手把它又放下了,然後趙普一開門,他一緊張,順手就——抱錯了! 「我——」岐陽指著神歆,又指指那個門,一時間張口結舌,不知道要說什麼,「我——你——」 倒是神歆鎮靜一些,雖然也有些失色,但還沒有岐陽震驚得「呆若木雞」的樣子,「你——你抱錯了。」她說著,聲音有點發顫,還在剛才被岐陽一抱的震驚之中沒有回過神來,「我去開門,我要回去,你要抱的不是我。」她似乎從來都躲不過他的擁抱,她自認武功不弱,但是往往他一伸手,就輕輕易易把她禁錮在懷裡,這是她的卑劣,難道是拒絕不了溫暖與依靠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