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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湍梓 他問得淡然,綄鄰卻覺得他的冷漠中似乎有點不一樣,彷彿他有某樣重要的物品寄放在她這裡,不容出半點差錯。 她搖頭,「沒有。」是她多心吧!他的口氣仍是一貫的冷然,哪有任何不同。 「我想也是。」秦穆文邊說邊低頭撿起一本掉落在地上的高中教科書遞給她。 「憑你窮到可媲美優格的經濟狀況,那笨賊根本不可能偷到任何東西。」 意思就是她是個窮酸笨蛋! 綄鄰恨恨的奪下他手中的書抱在胸前,一臉戒備的望著他。 「我家遭小偷就已經夠倒霉了,用不著你再來雪上加霜。」而且加的還不是普通冰霜,是特製硝酸冰淇淋!她跟他有仇嗎? 「錯。」秦穆文笑笑地嘲弄她。「是雪中送炭。你可別告訴我,你不需要任何幫忙。」他用眼光提醒她,橫躺在地上的巨大書櫃可不是她這個小女子能獨力撐起的。 討厭、自大的混帳!綄鄰在心裡開罵,但她可沒膽當他的面說出來。賤命一條雖價值不多,但多少還是有點用處的。 「就算你不來,我一樣有辦法找到人幫忙。」綄鄰賭氣地回嘴,就是看不慣他那副唯我獨尊的模樣。 「那當然。」秦穆文輕蔑的態度也不遑多讓。「我信你一定能『立刻』找到幫手,否則也不會像個二歲的小孩到處打電話求救。」「我又沒請你幫忙!」綄鄰被整得叫起來,這人說話實在惡毒。 「是啊,你的確沒有。」他的眼睛倏然暗沉。「你期待的人是繡文嘛,我差點忘了。」悶悶的表情和嘲諷的口氣完全相反,綄鄰幾乎被弄糊塗了。 「動手整理!」他忽地命令道。「除非你想睡在垃圾堆中,否則動作最好快一的。」 是,大爺! 綄鄰在他背後做個鬼臉。真想不通為什麼是他過來「保護」她,而非嘯文哥。 當然他的功夫也很了得啦,聽說他除了拳擊打得好之外,自由搏擊方面的表現更是精采。但是……她需要的只是一個看起來很強壯、很威武的男人嚇嚇小偷罷了,而非長相像阿波羅,脾氣像撒旦的人做伴。 咦,剛剛那一串形容詞,好像是所有秦家男人的特徵嘛! 「小姐,容我提醒你,現在已經是晚上七點。你有時間神遊太空,我還沒時間陪你瞎耗。」冰冷的聲音將她從幽冥中拉回來。真糗,怎麼每次做點小夢都被捉個正著? 她連忙彎腰撿書,而秦穆文則運用乎日鍛煉出來的強健體魄及蠻力,三兩下就擺平了巨型書架。 接下來的時間,兩人就在沉默中度過,直到一切恢復原狀為止。當他倆不約而同抬起頭看向掛在牆上的鍾時,上面的指針正停在九點鐘的方向。 「吃過飯了嗎?」秦穆文首先打破沉默。 綄鄰搖頭。怕都來不及了,哪有空吃飯? 「我出去買。」他起身離開沙發,走向門口。但他尚來不及走出大門赫然發現他的手肘上又爬上一雙小手,外帶小狗般乞求的眼神。「別丟下我一個人,我會怕。」她好怕小偷會再來,更怕他就這麼轉身不理她。 秦穆文只好停下開門的動作,轉頭看她。她看起來就像只無助的貓咪可憐極了。 他的小貓怕孤獨,卻又害怕他的撫慰。這情形諷刺又可笑,但他依然投降了。 「好吧,我不丟下你。」事實上,他想將她緊緊繫在身邊,一輩子不放手。 「你說該怎麼辦?你有辦法變出食物嗎?」他故意捉弄她,等著她提出一起去吃飯的要求。 「我……」這的確是個大難題。她的冰箱空空如也,除非…她畏縮地道,不相信尊貴的秦二少爺肯吃那玩意兒。 「我有泡麵。」 「泡麵?」秦穆文愣了一下,他倒是沒想到她還有這一招。 「嗯,我煮的面很好吃哦。」綄鄰連忙保證。「但是如果你不想吃的話--」「我想吃。」秦穆文打斷她的獨白。「我想吃你煮的面。」他從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這只有在夢中方可能出現吧。 「是泡麵哦,你不介意?」她特地在泡麵兩個字加重音,就怕他聽錯。 「我不介意吃泡麵。」秦穆文也回敬她相同的音量。「你以為我是靠什麼養大的?」他也當過學生啊。 「魚翅、鮑魚、人參。」她據實以告。聽說有錢人家的少爺大多愛吃這些,有些人甚至不喝白開水。 「我的確滿愛吃魚翅,但我也愛吃泡麵喝可樂。」秦穆文的語調中有某種程度的無奈,對於她的偏見完全沒轍。「我也曾當過學生、打過工,就跟平常人一樣。」較不尋常的一點就是練武這一項吧。他跟大哥不一樣,不會自翔為現代貴族,而拒絕過一般乎民老百姓的生活。 如果能夠選擇的話,他情願做個普通人,而非秦氏的一分子,那人累,也太沉重了。 但綄鄰不會懂,在她心中,他永遠是驕傲的秦家人--她最想遠離的族群。 綄鄰的確不懂。他是在……剖析自己嗎?有了上次的經驗,她不敢再多管閒事。對她而言,他太難懂。在層層面具背後,隱藏的是怎樣的一個靈魂呢? 她已經不敢再當救贖天使,她怕到頭來不但人沒救到,連自己的心也跟著埋葬。 「我去煮麵。」綄鄰慌慌張張的結束話題,無視於秦穆文灼熱的眼光,直奔廚房。 真是可笑,到底是誰說過,只要掏心掏肺對方就能理解的?他忘了這是個瘋狂的世界,一加一並不一定會等於二。罷了,就讓她繼續誤解吧,反正她對他的誤解已經夠多了,不差「專吃貴族食物」這一項。 他終於明白英國女作家珍.奧斯汀的巨作《傲慢與偏見》所指何人。換到現代台灣來說的話,大概就是指他和綄鄰吧。一個是傲慢到不知應該如何表白,另一個則是偏見到無法接受他的真實面目。 為何這樣約兩人卻偏偏湊在一起?他不知道,或許是上天的安排吧。 「面煮好了。」 綄鄰怯怯的開口。他在想什麼?表情看起來好沉重。 「馬上來。」秦穆文懶懶的自沙發上起身,走向餐桌。 「很香。」就像她本人。 「我希望還合你的胃口。」她簡直緊張到快胃痛了。為什麼在他面前,她總是輕鬆不起來?「只要是你煮的,我都喜歡。」秦穆文含糊的回答,整個頭埋入碗公里。 「啊?!」綄鄰滿肚子疑問,他到底在對誰說話?是泡麵還是她?咕嚕咕嚕的,誰聽得懂。 「我是說,反正泡麵的味道都一樣,誰煮都沒有差別。」笨女孩,連乘機表白都聽不清楚,她的愛情沒望了。 「誰說的!」綄鄰立即抗議,「煮泡麵也是要有技巧的,加蔥加蒜就能使味道不同。就跟……」 「就跟愛情的道理一樣?」秦穆文銳利的接口,語帶譏謂。「我看你是言情小說看多了,中了我妹妹的蟲毒。我勸你少K點這類小說,多讀些《傲慢與偏見》之類的世界名著,或許能從其中窺得一些人生的道理。」笨得徹底的傻瓜,不懂愛情只懂逃避的笨蛋也敢跟人家大談「愛的真諦」? 「你!」綄鄰再度被激得說不出話來,只得顫聲開罵。「Jet'aime!」哼,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是不二法則。 秦穆文照例又發呆了一會兒,隨後笑出聲。「是Jet'aime,笨蛋。要罵人也要發對音。」他愛極了她紅通通的小臉,閃閃發亮的眼神充滿了活力,就像朝陽。「Jet'aime。」綄鄰努力將音發對。這混蛋說的沒錯,罵人也要說對話。 「好一點了。」秦穆文乾脆放下筷子凝望她。「再一次。」 說就說,誰怕誰。 「Jet'aime。」這次她咬字更清晰。不是她自誇,她頗有語言天賦呢。 「再一次。」秦穆文命令。 「Jet'aime。」綄鄰照辦。 「聲音放柔一點。」再柔一點才像耳語。「Jet'aime。」綄鄰又照辦,但心中已經開始懷疑。 「最好再沙啞一點。」他的聲調也跟著低沉,眼神閃爍。 「Jet'aime。」綄鄰愈喊愈懷疑,哪有人開罵是用這種語氣的?又不是情人間的傭語。 他一定是在捉弄她! 她氣得面紅耳赤,當事人卻已收拾好碗筷站起來。 「你念得不錯。」事實上動聽極了。「滿有罵人的天賦。」 他悠悠哉哉的態度反教綄鄰一頭霧水。他真的在教她正確的意大利文發音? 「你這兒有沒有多餘的枕頭?」秦穆文突然冒出這麼一句,嚇了綄鄰一大跳。 「枕……枕頭?」綄鄰瞬間變得結巴。「你……你要枕頭為什麼?」他該不會是要睡在這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