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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湍梓    


  「我會永遠珍惜這雙鞋子。」因為這雙鞋是他親手為她穿上的,有著跟玻璃鞋同樣的意

  義。

  「你也會永遠珍惜我嗎?」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這麼問了。沒有經過思考,未曾有過

  猶豫,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

  浣芷反倒愣住了,這是王子新發明的整人遊戲嗎?

  「浣芷,我……」

  「抱歉,客人。」日本店員怯怯的阻斷他們之間的張力。「敝店的打烊時間到了。」她

  邊說邊冒汗,因為秦仲文的眼光利得可以切菜。

  「知道了。」他掏出金卡交給店員結帳。

  他最後究竟想說些什麼?浣芷不知道,也沒機會知道,因為王子又關起心門,冷著臉和

  她一道回飯店,沿路上未曾說過一句話。

  第十章

  沒有到過北海道的人,是很難體會它的寒冷的。這兒的冬季很長,總是飄雪,有時候還

  會有暴風雪侵襲。

  所幸浣芷他們抵達札幌的那一個早晨,天氣還算不錯:不過對浣芷來說,這種天氣已經

  夠冷了。但即使她冷得發抖,仍忍不住興奮的東張西望。

  突然間,一個毛茸茸的東西由頭頂覆上她的耳朵。她嚇了一跳,不解的望著身邊的秦仲

  文。

  「這是護耳,可以保護耳朵。」他的表情仍是一貫的冷漠,看不出情緒好壞。

  「為什麼要戴這東西?」對她而言,耳朵上掛著兩團毛皮簡直不可思議。

  「因為它可以使你的耳朵免於受凍。你不想讓兩個耳朵毫無知覺吧?」居然連最基本的

  常識都沒有,真是。

  「哦。」她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倏地,她想到一個問題--既然在這裡耳朵這麼容易被凍傷,那他為什麼不戴?

  「你呢?你為什麼不戴?」而且還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秦仲文瞟了她一眼,丟給她一個荒謬的答案。「因為我是男人。」他的口氣彷彿她再繼

  續囉嗦下去,就等著被終結。

  奇怪的男人,總是做些出人意表的事。浣芷聳聳肩,反正他的情緒向來飄忽不定,她也

  懶得去分析。

  「把手給我。」王子突然命令著,浣芷只得乖乖的將雙手交出去。

  他拿出一雙貂皮手套輕輕的為她戴上,讓她又是目瞪口呆。「你到底有沒有常識?」他

  邊戴手套邊訓誡她。「這麼冷的天氣還不戴手套,不怕凍傷?」

  唉,她的確沒常識,那也不必罵人啊。只是……也許是她自己的想像,她總覺得最近他

  對她說話的口氣不太一樣。雖然語句仍然尖銳,音調卻溫和許多,有時候還會做出一些莫名

  其妙的體貼動作。就像現在。

  他並沒有將她戴好手套的雙手放下,反倒是執起她的右手放入他的口袋,十指交握。

  這……是否含有某種訊息?她不知道,也不敢猜,怕猜錯了會使自己原本就有裂痕的心

  化為碎片。她早已明白,愛上他是傻瓜的行為,他要的只是性,不是愛。

  既然如此,為何你還滿懷期待呢?她在心裡責罵自己。

  「現在去應該還來得及。」秦仲文看了看腕表,一邊招來一輛計程車。

  她知道問了也是自問,但她仍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去哪裡?」

  「一個大人小孩都愛的地方。」他難得輕鬆的回答,笑容中流露出些許稚氣。

  「遊樂場?」她猜道,很難想像秦仲文會喜歡那種地方。

  「比那更好。」王子仍是一派的神秘。

  她滿腔的疑問在到達目的地後倏然消失。迎面而來的是一座座巨大的冰雕,展示在街道

  的各個角落。

  「這是……」她一輩子沒見過比眼前更加迷人的景色。在細雪之下,所有冰雕作品彷彿

  覆上一層薄霧,教人目眩神迷。

  「歡迎來到北海道的雪祭。你還滿意你所看到的嗎?」看著她手舞足蹈的模樣,他的心

  也跟著歡愉起來。

  「滿意,太滿意了。」她激動得幾乎掉淚。終其一生,她都會記得這個景色和身旁的秦

  仲文。

  他只是點點頭,不發一語的握住她的手,拉她繼續前進。

  一座座巨型冰雕再次迷炫了她的眼。在這展覽場裡,彷彿是世界的縮影。西式的鐘樓建

  築、東方的雕樑畫棟,都可在這裡找到。她興奮的仔細觀賞每一座冰雕,有些作品還細心地

  留有滑冰道,只見大人小孩一起來,擠在裡頭滑得不亦樂乎。

  「想玩嗎?」她的興奮可一眼望穿。

  「不想。」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浣芷竟然搖頭,藏在他口袋裡的手愈握愈緊。

  她的依賴令他滿意。他更加握緊她的手往下一個目標走去,映入他們眼簾的是一座巨大

  且華麗的冰堡。

  「這……好像灰姑娘的城堡哦。」浣芷忍不住鬆開與秦仲文交握的手,著迷似的走入巨

  大的冰雕中。

  秦仲文看著她伸手碰碰拱門,又忍不住好奇地撫摸栩栩如生的冰花,宛如一個掉進夢幻

  世界的小女孩,更像是迷了路的灰姑娘。

  他應該帶相機來的,將這神奇的一刻化為永恆。但現實畢竟是殘酷的,再過幾分鐘,這

  些如夢似幻的巨型冰雕將被破壞。若想再看到這些迷人的作品,必須再等一年。

  「出來吧。」他趨前摟住正要往階梯而去的浣芷,將她帶離這座如夢似幻的城堡。

  「為什麼我們必須離開?」好不容易她才有作夢的心情,在這神奇的一刻,什麼事都有

  可能發生。她想許願,求上天讓這一刻化做永恆,留住這城堡,留住她,也留住身旁的秦仲

  文。

  「因為再過幾分鐘,這座城堡就要變成冰塊。」

  變成冰塊?浣芷不敢置信的瞪著他,彷彿他講的是外星話。

  「昨天是雪祭的最後一天。依照慣例,這些冰雕必須在第二天清晨清除。」能留到現在

  已經不錯了。

  「清除?」她終於聽懂了。「你是說打掉嗎?」

  「沒錯。」

  「為什麼?」她不懂,為何美好的事物不能永遠保存?

  秦仲文露出一個瞭解的笑容,任何人都捨不得破壞這美好的景致。

  「因為這是慣例。沒有破壞哪來的建設?夢想終有幻滅的一天,但只要有人類在,就永

  遠有夢。」

  幻滅……的確,她早該有心理準備。任何一個夢想都可能破滅,所以更應該珍惜眼前所

  擁有的。

  但是,她並未擁有秦仲文。剛才在冰堡中,她可以騙自己就是仙度拉,而王子正帶著微

  笑看著她,等著與她共舞。可是這畢竟不是童話故事,她不是灰姑娘,秦仲文也不是王子,

  她是他的情婦,僅此而已。

  體積龐大的怪手果然在幾分鐘後報到,它的巨掌毫不留情的掃過每一座冰雕,人們只能

  圍在四周觀看。但他們沒有發出惋惜之聲,因為他們知道,明年還會有更新、更好的作品呈

  現在他們眼前。

  可是對浣芷來說,明年的一切沒有任何意義。她要的只是那座城堡,那座曾經帶給她夢

  幻的冰堡,即使一秒鐘也好。

  「走吧。」秦仲文摟住浣芷的肩強拉她離開現場。由她的表情判斷,她一定無法忍受這

  一幕。

  在他們離開的同時,怪手正好來到那座城堡,無情的將它破壞。

  浣芷不敢回頭去看那座冰堡的下場,只能任由冰塊破碎的聲音傳入她的耳際,一如她已

  碎了一地的心。

  ***

  滑雪是一種需要平衡感的運動,一不小心就會摔得四腳朝天;若是著地的姿勢不正確,

  還可能使手腳骨折。

  「天啊,你的運動神經真是有夠遲鈍。」秦仲文無可奈何的伸手扶住跌在雪地裡的浣

  芷,企圖拉她起來。

  「我又沒滑過雪,哪知道該怎麼做?」她沒好氣的回答,一邊努力將身子撐起來。

  「不知道就要學,你不能……」他的訓話沒能講完,因為浣芷抵擋不住雪地的濕滑,硬

  是將秦仲文往她的方向拖去,和她滾成一團。

  「對……對不起。」她實在對腳下的滑雪板沒轍。

  「算了。」他認了,長不出翅膀的動物你也不能叫它去飛。更何況美人在抱的感覺並不

  差。

  「你的皮膚好白。」他伸手輕撫她細緻的肌膚。就是這不可思議的觸感教他流連到現在。

  「浣翎的皮膚更白,她的同學都叫她白雪公主。」

  秦仲又拉開浣芷的雪衣,同她頸間深去,吸取她的芳香。「我對浣翎的皮膚沒興趣,我

  只對你感到興趣。」

  這就是地無法理解的地方。世上的女人這麼多,他為什麼獨獨要她?

  「為什麼是我?我長得並不漂亮,充其量只是清秀而已,為什麼你偏偏要我?」

  掙扎了許久,她終於鼓起勇氣將蟄伏已久的疑問說出口。

  是啊,為什麼偏偏是她?她既沒家世,容貌和身材也只是普通,為什麼他會對她情有獨

  鍾?

  情有獨鍾?這一刻,他不禁想起佐原之臣的話--你愛上她了。

  他愛她?有可能嗎?她只是他的情婦、他的寵物,他怎麼可能愛她?但若不是因為愛

  她,為何他會在乎她的感受,甚至為了她失魂落魄,做出一切反常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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