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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湍梓    


  「我也希望你沒記錯,要不然你就等著喂鯊魚。」魯維陰陰慘慘的笑容說明了他一點也不相信她的鬼話,他縱橫七海多年,還沒聽過哪艘船建有夾層,這小鬼完了。

  「比爾,帶兄弟們去甲板附近搜搜,根據這小鬼的說法,若霍金的家當全擺在一個秘密夾層裡頭,讓咱們看看這小鬼有沒有說謊。」語畢,灰綠色的眼睛又溜回到她身上,看得她渾身不自在。

  這天殺的毒梟真不懂得禮貌,老是小鬼小鬼叫個投完,她是個小姐耶。在他的鷹眼下,路耕竹忍不住低頭幻想他白天的樣子,必定是英挺又神氣,她相信。因為根據資料來源顯示他從不在白天露面,唯一的一張檔案資料是他裸著上身坐在私人沙灘進行日光浴,身旁還躺了一個波霸級美女,一個勁兒的對他流口水,他卻一臉不屑的樣子。

  想到這裡,她順帶看看自己扁平的胸。她雖不至於名列「真平」一族,但也不豐滿。挺得可媲美聖母峰的金髮美女都遭受到此待遇了,更何況是她?算了吧。

  覺得度日如年的路耕竹只能在他的監視下討生活,她還不至於自戀到以為他這麼盯著她是因為對她有興趣,怕她逃跑還差不多。不過,他不覺得這根本是多此一舉嗎?茫茫大海她能逃到哪裡去,除非是跳海。她對跳板運動一向就興趣缺缺,最大的願望是從這場噩夢中醒來,或是從他的鷹眼下解脫。

  要死要活一次決定個夠吧,她灑脫的想。不想再繼續忍受這要命的沉默。

  就在此時,腹部微凸的大副匆匆忙忙趕過來,帶來令人驚喜的消息。

  「報告船長。」難以置信的興奮溢於言表,大副的嘴都快笑歪了。「這小子沒騙咱們,霍金確實將錢和珠寶存放在一個特製的夾層中,要不是這小子報路,找到死都找不出來呢!」那夾層的位置建得巧妙,可能是新的造船法。

  「該死!」愣了半晌之後,魯維陰低聲訊咒一聲,臉上卻露出愉快的笑容,還大發仁慈的瞄了她一眼,幾乎可稱得上溫和,害她的心不期然的狂跳了一下。

  「幸好你沒笨到騙我,還算識相。」挑高的濃眉勾畫出一道輕鬆的弧度,巧妙的改變原先緊繃的臉部曲線,看起來不可思議的俊帥。路耕竹的心臟也跟著重挫,比股市裡的殺進殺出變動得還厲害。

  「不想下船就乖乖的待著,別到處亂跑。」

  淡淡丟下這一句後,魯維陰大步一跨,身手俐落的翻爬下原先的船,腳步堅實的向霍金的船走去。黑褐色的髮絲飄揚於風中,猶如它們的主人一樣不馴。

  「恭喜你,你的誠實救了你的命。」髮色略微斑白的大副打破這令人迷醉的一刻,也打破她的迷思。

  「謝謝。」她連忙的道謝,居然看到連身旁有人都沒察覺,真墮落。

  「不客氣。」大副笑著說。時常有人像他這種反應,看多了倒也習慣。維陰斯少爺自小就是天之驕子,俊美非凡的長相不知迷倒多少人,他這種反應還算是客氣。

  「我叫比爾,是這艘船的大副。」他主動伸出友誼之手,路耕竹立刻接受。

  「我猜,你已經為自己賺到一份工作。」比爾的笑容真摯溫暖,看得她好想哭。自從掉入夢境以來,他是第一個肯好聲好氣跟她說話的人,她真想親吻他。

  但他說的「工作」又是什麼意思?她可沒打算留在夢境一輩子,即使魯維陰再帥也一樣。

  「你弄錯了,這只是夢,等夢一醒我就回去。」她試著解釋,不過由對方的表情看來,她做得不太成功。

  「小鬼,你是不是嚇傻了?天都還沒亮呢,咱們也還沒人睡。」可憐的孩子,八成是被這一連串驚嚇給弄呆了。這也難怪,又是落水又是打仗又是威脅,想不瘋也難。

  「我沒事,只是無法解釋,反正這是一個夢境就是了。」她決定放棄解釋,要同一個夢境中的人物解釋他只是夢裡的人,恐怕解釋到夢醒也解釋不清,省點力氣為妙。

  「你叫什麼名字,小鬼?」他發問,不想成天喊他這麼難聽的外號。

  「珍妮。」她乾脆給他個英文名字,並未指望他能將她的中文名字念好,那太難了。

  「珍妮?」比爾滿頭霧水。這可是女性的名字啊,他必定聽錯了。「你確定你發對音了嗎,小鬼?珍妮是女孩子的名字。」雖然他的長相怪異,看起來像吉普賽人卻又不太像,倒像傳說中的東方小孩。他曾聽其它到過遠東的水手說過,說那兒的人鼻子較塌,髮色和膚色也較暗沉,不像他們高鼻子高眼的。不過,上述特徵有些和小島土著混過血的吉普賽人也有,實在很難判定他究竟是哪個人種。若依地域來區分,吉普賽人的成分可能比較高。

  被他這麼一問路耕竹才恍然大悟,原來大伙都把她當成是男孩子,難怪小鬼東、小鬼西的叫個不停。也難怪他們會誤會,她摸摸剪得像癩痢頭的頭髮,這是為了逮捕魯維陰方便所做的犧牲。沒想到現實中的罪犯竟然跑到夢中來稱大王,實在是始料未及。

  「是我說錯了,我叫強尼。」她也懶得再解釋,反正是夢嘛,很快就醒,叫什麼名字都一樣。

  「強尼,這是個好名字。」比爾喃喃自語,過了一會兒才正色道:「聽著,強尼。我不知道你到底受了什麼刺激,但千萬記住別在船長面前提什麼夢不夢的,他最討厭這類話題,你若還想留在船上的話一定要記住,不要觸碰到這個禁忌。」比爾提出警告,以免這小子莫名其妙喪命。

  「可是,這本來就是夢。」她倒是一點都不擔心,更沒看見大副忽然改變的表情和拚命猛眨的眼睛,仍然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你、霍金、海盜船以及這些戰鬥都是夢。」奇怪,怎麼他眼睛痛啊,幹嘛眨得如此用力?「甚至連你那位偉大的船長也是夢,在現實中他還是個罪犯呢!」不過海盜也算是罪犯的一種,說起來他還真不長進,走到哪裡都是同一個樣兒。

  完了!比爾在心中哀號,默默為他析禱。船長鐵青著的臉擺明了正在生氣,這小子絕對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不過你不必擔心,因為這一切都是夢,你的船長就算是殺人放火找他管不著。但我可以向你保證,一等我夢醒,我一定會親手逮捕他,送他去吃牢飯。」也好彌補在夢中的失利。她默默在心裡補上一句,一點都沒有察覺倏然而至的身影和突然凝結的空氣,直到等著吃牢飯的罪犯用最危險的語氣開口為止。

  「這麼有把握?」直立於路耕竹身後的陰影忽地轉為狂暴的實體,一把揪住她的衣領,陰冷至極的傳送著音波。「那麼,你可以確定你這個夢永遠也醒不了,因為我沒打算進監獄去吃牢飯。」

  猶如來自地獄的聲音和比撒旦還冷的眼神毫不留情的鞭苔著她的身軀,惹得快失去呼吸的路耕竹也火了。這是她的夢,他憑什麼這麼囂張?

  「船長,強尼只是怕糊塗了,你就別和他計較」

  「夠了!」路耕竹充滿決心的咆哮打斷了比爾苦口婆心的勸說。她決心拿回掌控權,再也不要處於挨打的地位。

  「姓魯的,我警告你不要太囂張哦!」她邊說邊掙扎,試著掙脫頸間的壓力,無奈就是掙不開。「我之所以忍耐你是因為這一切都是夢,別以為我真的怕你。」龐大的身軀依然文風不動,她索性卯起來大叫,看能不能順便把自己叫醒。「這一切都是夢、夢、夢——你聽清楚沒有?!」

  「十分清楚。」被吼的對象露出一個清淡的笑容,比爾立刻知道事情不妙。他這種笑容他見過無數次,每一次都是在有人遭殃時。哈雷露亞!這小子將為他的逞強付出代價。

  「比爾,這小鬼一直強調他是在作夢,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懶懶的微笑仍是這般可惡、迷人,但她已無心欣賞。夢境為何還在?她不解。

  「不……不知道。」比爾為難的回答,不想路耕竹這麼快就上天國。

  「就讓咱們幫忙他清醒一下,你說這個主意好不好?」柔軟的聲音像根繩索,比爾幾乎可以看見小鬼被勒死的模樣,他得幫幫他。

  「船長,我認為」

  「鏘!」一個巨大的聲響打斷比爾振振有辭的獨白,但見大副還沒來得及把話講完,路耕竹就落水了,連伸手拉她一把的時間都沒有。

  「強尼!」比爾衝到船邊,擔心的看著在水中掙扎的小人影。

  「不必緊張,你的小朋友送不了命。」維陰斯淡淡的嘲諷,看得出他對於路耕竹這麼快就贏得他的友誼,極為不悅。

  比爾地不敢再表示意見,維陰斯少爺的脾氣他比誰都清楚,再說下去,強尼才真會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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