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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煓梓 她想起老爹經常歎息的話,當時她一心嚮往進入衙門頂替他位置,元暇顧慮他話中有話。等到她真的當上了捕快,瞭解她父親的意思,卻又抽不了腿,想來這就是身任公職的悲哀。 人的一生免不了說謊。而她所聽過最多、最大的謊言,就是在公堂上。諷刺的是,它往往又是掌管人生死的地方,那是她這個小小捕頭所使不上力的。 雙手反撐住地面,整個身體往後彎到地面呈弓字形練功,甄相思不否認她著過許多冤獄,每一樁都讓人吐血。但就是因為有這些冤獄的存在,她才會堅守崗位,除去她沒別的長才之外,為小老百姓伸張正義也是她繼續留在衙門的主因。有她這一層障礙,那些官官相護的「青天大老爺」們多少也有所顧忌,不敢明著亂來。尤其她最近接連揭發了兩樁頂頭上司的弊案,更是讓那些想圖利的長官聞風喪膽,於是她就更有理由非留下來不可了。 腦海裡浮現出現任府尹那張驚惶失措的臉,甄相思不禁有些得意。汪少卿那件案子他雖沒直接參與,可也算半個罪人。所以現在他等於是躲著老鼠的貓,就怕她這隻老鼠不知道什麼時候要發飆。 「哈哈哈!」 一躍起身後,甄相思兩手插腰大笑。 掐住別人脖子的滋味真好,有了先前的記錄,現在府尹可以說是怕她怕得要死。換句話說,她現在是府衙裡的大頭,沒人能管得了她。 不知怎地,她越得意,越不由自主地想起賈懷念。 昔日信誓旦旦一定要娶她的小鬼,還沒開始他的強身報國計劃,便先揮淚跟著他娘搬走了。聽說是娘家的人突然發現他們母子的存在,把他們從金陵接回去。 她不記得離別當時他都說了什麼,只記得他頭上插著一朵雛菊,淚眼汪汪的跟她揮別。她愣了好長一段時間,一直等到牛車快消失不見,才追在一堆行李的後面大喊著。「不要走,小菊花,你不要走!」 真丟臉。 不怎麼文雅的扯掉睡衣,換上捕快的制服,甄相思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個怪胎。 明明就討厭人家,成天巴不得他搬家,可是等他真的搬了,卻又拼了命的跟在車子後,哭死哭活的求人家留下來,莫非她犯賤不成? 「想來這就是青梅弄竹馬,兩小無猜嘍!」 耳邊響起桑綺羅的調侃聲。 哎喲,這真可怕。 一想起有這種可能性,甄相思就渾身發抖。同她青梅竹馬兼仇人的兒時玩伴,十根手指彎起來都不夠算,犯不著跟那個娘娘腔兩小無猜吧! 再次打了個哆嗦,甄相思掉頭看看天色。嗯,雞啼了,天也亮了,該是上衙門報到的時候。 原本她以為自己會是最早到的那一個,怎知才到衙門口,就看見同儕擠成一堆,盯著衙門口的看板。 「早!」她很有禮貌的打招呼,不料同伴們沒人有空理她,注意力全擺在看板上頭的告示。 皇上有旨,凡是一級以上的衙役,皆調外勤尋找皇宮失竊的龍袍,能在限日內破案者,有賞。 緊接著皇帝諭令底下貼著的是繪有龍袍模樣的紙張,和一片樹葉。 「這是什麼玩意兒?」 「好像是片葉子,不過這形狀我沒見過。」 「應該不是屬於江南品種的吧,我猜。」 「京師也沒有。」 一大群男人忙著喳呼告示上的內容,誰也沒有發現甄相思混入其中。 「慘了!」 看清楚告示上的黑字甄相思哀嚎,一群男人才發現原來她已經到了。 「早啊,相思。」招呼打完,大夥兒的注意力又回到告示上頭。 「你瞧見了沒有?原來是皇帝老爺丟了龍袍,要咱們去找。」他們就說咩,好康的輪不到他們,壞事就有他們的分。 「是『我』要去找吧,什麼時候輪到你們傷腦筋?」甄相思冷冷的拆穿這些男人關心的假面具,全是一些等著看好戲的混蛋。 「對哦,整個街門只有你是『一級衙役』,哪有我們操心的分。」一些沒格的男人,半是羨慕、半是嫉妒的諷刺甄相思,換來一個白眼。 「你們那麼愛的話,儘管把這份『榮耀』拿走、我還不屑要。」要不是她多事破了兩樁弊案,哪會有今天。 「這可不行,我們沒那個能力!」 若論起八卦,每個人的舌頭都挺長的,若說到麻煩事嘛,則每個人能躲就躲,誰也不想落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這道聖諭的下面還有一條沒寫出來,那便是—— 能在限日內破案者,有賞,破不了案者,該斬! 誰都不想人頭落地,幸好這告示挑明了只有「一級衙役」 有資格參加這場殊死戰,剩下的,則可以安心蹺腳,繼續醉生夢死下去。 那也就是說,甄相思死定了。 府尹大人早就在等機會整她,這回她不死都不行嘍! 每個男人都想看她出糗,畢竟大明朝還是以男性為大,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跳級加薪,早已遠遠超過他們能夠忍受的範圍。雖說她是老長官的女兒,但多少也該給他們留點面子,別老是踩在他們的頭上。 「你們這些男人……」甄相思可也不是白混的,底下的人在想什麼全都知道,正想開駕的當頭,傳來師爺陰險的呼喚。 「府尹大人有請甄捕頭。」 天下烏鴉一般黑,尤以這群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烏鴉為最,包括那只名叫「府尹」的烏鴉頭! 「我這就去。」 哼,什麼了不起?大不了她演一出樊梨花移山倒海的戲碼,把這些臭男人全都淹死! *************************** 「我歹命啊!為什麼我會想不開跑來當捕快,你快告訴我。」整個人癱在桌子上,像粒洩了氣的球趴在章家的客廳,甄相思對著她的結拜大姊哀歎。 「因為你嫉惡如仇,喜歡打抱不平,我這麼說,你有好過一點嗎?」優雅的棒起茶杯就口,已嫁做人婦的桑綺羅毫不意外甄相思會來找她抱怨,每回她要是遇到想不透的事都是如此。 「沒有。」甄相思還是趴著。「我沒有覺得好過一點,反而覺得你是在安慰我。」 「我是在安慰你呀!」桑綺羅笑開。「你來找我的目的不就是如此嗎?給你姊妹間的安慰。」她們結拜姊妹四人,都沒什麼可談心的對象,所以特別親近。 「也是啦!」甄相思不否認。「不過這回要是我沒能找到龍袍,你的安慰就得托嬋娟扎紙人告訴我。不過要記得拜託女的,我最近懶得跟男人說話。」她已經受夠衙門裡那票沒水準、又沒人性的男性同胞,他們全在等看她的笑話。 「事情有這麼嚴重?」甄相思的話雖說得詼諧,桑綺羅卻正襟危坐起來。 「那可不?」甄相思還是沒力氣抬頭。」聖諭表面上是說沒關係,其實是在告訴我們這些『一級行役』,如果找不到龍袍就準備領死吧!都是文字遊戲。」只是這種遊戲不好玩,往往玩出人命來。 「這就麻煩了。」傷腦筋。「你可知道全國有幾個『一級衙役』?」 「嗯……不到二十個吧!」甄相思屈指一算。「怎麼著?」 「不怎麼著,那表示你的時間不多,因為競爭激烈,隨時有被幹掉的危險。」就算不被皇帝老爺處斬,也會被府尹找個名目做掉。 「那怎麼辦?」甄相思煩惱到抓頭髮。「府尹早就想把我弄走,現在好不容易讓他逮著機會,我若達不成任務,他一定誓不甘休。」 「所以你一定要找到龍袍。」桑綺羅點頭,隨手拿起甄相思帶來的告示推敲。 「怎麼找?」甄相思抬頭問桑綺羅。「天下這麼大,夜賊又比打不死的蟑螂還多,沒頭沒腦,只留了片葉子就要我們捉出兇手。」她越想越覺得皇帝折騰人。 「唉,我說這皇上簡直是有病。他有幾百件龍袍,丟掉一件又不會死,幹嘛非弄得我們這些小捕快人仰馬翻不可,你說對嗎,綺羅姊?」 甄柑思還在連連抱怨,哪知桑綺羅一句話都不吭,只是拿著畫有葉片的告示猛瞧。 「這東西……不長在江南。」研究了老半天,桑綺羅忽地說。 甄相思點頭,這她早就知道了。 「也不長在京師。」 這她也知道,人人都知道。 「這東西長在潼關,靠近米脂一帶。」 這她就不知道了,綺羅姊是怎麼知道的? 「你確定嗎,綺羅姊?」甄相思不怎麼相信桑綺羅的話,這種葉子的來歷壓根兒沒人知道,她卻說得那麼肯定。 「錯不了。」桑綺羅相當有把握。「我曾看過一本醫書,上面就提到過這種樹葉,這種植物叫博落回,是一種毒草,全株有毒,不可內服,若不小心誤食,一兩個時辰內即可喪命。」是一種很毒的毒草。 「哇,這麼恐怖!」得知此物的來歷後,甄相思哇哇叫。「那竊賊也真是的,幹嘛隨身攜帶這麼可怕的東西?」真是個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