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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蘇浣兒    


  ※※※

  第二天早朝後,赫連那山便帶著名月到什剎海玩水賞荷。雖然他看來有些愁眉不展  ,彷彿滿懷心事,但因為這是小兩口吵架和好後第一次出遊,所以他仍舊帶著笑容和妻  子一同乘船觀賞美景,兩人親密恩愛的模樣,可羨煞了同行的名玉和名成。

  由於名月曾經在清漪園落過水,加上她不諳水性,因此赫連那山根本就不想再讓她  接近水,只是今天他有不得不到這裡的苦衷,又想藉她幫自己一個忙,只好帶著她同來  了。

  在乘船游賞之際,赫連那山一直十分小心地注意著名月,一手不忘摟住時時探身到  船外采荷的她,深怕她又出什麼意外。

  「那山,我聽說你向皇上請纓,要到回疆平亂?」名玉若有所思地問。

  名玉的問話,讓一直專注在朵朵荷花上的名月為之一楞,怎麼自己就忘了這回事?  收回採花的手,她靜靜聽著哥哥和丈夫的對話。

  「嗯!因為卡達海和鄂寶連嘗敗績,明瑞和納世通又陷入苦戰,所以我想或許我可  以為皇上盡點力。」

  「我也要去!」名月突發驚人之語地說,讓三個男人不約而同地轉頭瞪她。

  「不成!妳不能去!」赫連那山和名玉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連想都沒想便否決了  名月的話。

  「為什麼不能?我會騎馬,不會給你帶來麻煩的,而且我讀過兵書,跟額娘學過奇  門遁甲,可以從旁幫你出主意啊!」名月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你是親王格格,哪能讓你到戰場上去涉險?況且軍隊中也不能有女人出現,那會  影響軍心的!」赫連那山就事論事地解釋,更何況,說什麼他都不會讓自己的妻子置身  險地的。

  「我可以穿男裝扮作男人,當你的隨行小跟班,我會自己照顧自己的,不會給你添  麻煩的!」名月仍舊不死心。

  「月兒是會騎馬,還會射袖箭、使匕首,只是不太熟練罷了!」名成哪壺不開提哪  壺,氣得赫連那山和名玉猛瞪他,直想把他推入水裡去餵魚。

  「你看,連成哥哥都這樣說,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名月高興地依偎在丈夫懷中  撒嬌。

  「我看未必,恐怕是要更擔心哪!」赫連那山正要開口拒絕時,名成又搶先一步說  道,一面好整以暇地對名玉眨眨眼。

  「成哥哥,你什麼意思?」名月不悅地怒視著名成,知道他又要扯自己後腿!

  「打仗可不比狩獵,戰場上千軍萬馬,亂箭齊飛,一個不小心就會死在亂箭之下,  哪是你這個看到鹿還會被鹿嚇得跌下馬的丫頭所能掌握的?」名成正色道。

  經名成這麼一提醒,名玉也想起來了,有回圍獵時名月被一頭突然衝出來的鹿嚇了  一跳,她所騎的馬也連帶地受到驚嚇,使得年幼的名月應聲落馬;幸好隨行的侍衛眼明  手快,及時接住她,否則現在可就沒有名月格格了!

  「是這樣嗎?」赫連那山望向名玉求證。

  名玉微一點頭,「那件事是意外,不過從那時候起,阿瑪就不再讓月兒騎馬倒是真  的。」

  名月撅起小嘴,不悅地瞪視著三個男人,「你們聯合起來欺負我,我要告訴太后去  !」

  「去吧!相信太后也不會答應的!」名成樂不可支地反譏著,氣得名月別過頭不想  看他。

  「你什麼時候出發?」名玉向赫連那山詢問,這是最重要的事,可不能忘了。

  「皇上說再看看……」赫連那山的話說到一半就停住,他動也不動地直視著前方一  艘華舫,他知道該做的正事來了。

  「怎麼啦?」名成發現他的神情有異,也順著方向看過去,「那不是風樂樓的紅妓  秀蘿嗎?」他一眼就認了出來,因為秀蘿那身打扮太特別、太引人注意,即使只見過一  次,都會印象深刻。

  秀蘿?她怎麼會在這兒?名月納悶地往前看,果不其然,那個懷抱琵琶、一身銀白  的女子,不是秀蘿又會是誰?瞧那模樣,以及她身旁一堆飲酒作樂的男女,莫非她又重  回風樂樓討生話?

  「秀蘿姊姊該不會是又重回風樂樓了吧?」

  赫連那山面色凝重地點頭,「沒錯,她是重回風樂樓了,而且這次不再只是賣笑不  賣身,她已經開始接客了!」

  名月聞言,臉色頓時一片慘白。怎麼會這樣?秀蘿竟然真的又回風樂樓了,而且這  般作賤自己!是因為那日長風無情離去所致嗎?果真如此,那不就是自己的罪過了?若  不是自己要求她與長風成親,那麼兩人也不會鬧翻,她也不至於淪落到今天這種地步!

  「長風知道嗎?」名月難過地問道。

  「不曉得,不過放心,她這幾天所接的客人都是經過特別安排的。」

  「特別安排?」名成不解地問。

  「那山拜託一些朋友去捧場,盡量不讓她真的接客,這樣一來可以對風樂樓的人有  所交代,二來可以拖延時間,把衛長風找來,即使沒有找到他,我們也可以想辦法解決  。」名玉低聲道,看來這件事他也有份。

  「他們願意嗎?」名月有些懷疑,男人不都是好色的?特別是面對如此一位佳麗,  又有誰真能坐懷不亂?

  「我告訴他們秀蘿是長風的女人,而大家都是多年好友,也知輕重,不會逾矩的。  」赫連那山轉向名月,說出今天出遊的主要目的,「月兒,現在只有你能救她了!」

  「我?」名月不解地望向他。

  赫連那山不語,嘴角透出一抹神秘的笑,只是握住妻子的手走入船艙。當名月再一  次出現時,名玉和名成兩人不禁看呆了,這是他們那個調皮又滿腦子鬼主意的妹妹名月  嗎?

  但見她換上一身銀白,腰掛鈐鐺,原本梳得整齊有致的髮髻此刻已然放下,略略地  以一條綠色絲帶繫著,微風吹過,長髮飄飄,清脆的鈐鐺聲響起,教人幾乎以為她是從  雲端乘著彩虹來到人間的仙子。

  赫連那山自己也有些看傻了,他知道名月和克麗兒長得很像,但平時因有衣著上的  差異所以還不覺得,直到現在,他才對兩人的這般相似驚歎不已,是上天在捉弄人嗎?  讓他失去了克麗兒,卻又得到名月這個仙子。

  他跨前一步,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環,那是克麗兒臨終前交給他的信物,她曾說兩人  會再相見,屆時就以這玉環為證,不料這句話竟是應在名月身上!他為妻子戴上玉環後  ,輕聲吩咐划船的侍衛縮短兩艘船的距離。

  「月兒,知道怎麼做嗎?」赫連那山不放心地問。

  名月嫣然一笑,迎風站立在船頭,一時間衣衫飄飄、長髮飄飄,吵鬧的水面似乎也  靜了下來,只聽到鈐鐺聲叮叮噹噹響個不停,這奇異的景象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當然  也包括秀蘿在內。

  秀蘿怔怔地站起身,連懷裡的琵琶落了地也不自覺,她驚訝地盯著彷彿從天上飄下  來的仙子,喃喃地說:「克麗兒,是你嗎?你來帶我走了,是不是?」

  兩船相接,名月對著秀蘿伸出手,「姊姊,來!」

  秀蘿不自覺地也伸出手,就這麼一下子,她整個人已從原來那艘船移到赫連那山這  艘船來,但她卻渾然未覺。「克麗兒,我害死你,所以你來報仇,要來帶我走,對不對  ?」

  名月搖頭,不知怎地,她竟然說出自己想都沒有想過的話。

  「不,你曾經答應過我的事,你忘了嗎?」

  「答應過你的事?」

  「對啊!你說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不是嗎?」

  秀蘿一怔,記憶回到那個起風的日子--克麗兒渾身是血的躺在赫連那山懷中,用  著微弱的聲音要她別自責,並要她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照顧父親。但如今自己不但沒有  好好照顧父親,甚至還淪落到這種狼狽不堪的境地,她怎麼對得起善良又多情的妹妹?

  「克麗兒,我……」一憶起往事,秀蘿難過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秀蘿姊姊,如果你不好好照顧自己,克麗兒在天之靈也會不快樂的,更何況還有  活著的人在為你受苦哪!」

  秀蘿姊姊?克麗兒不會這麼喊她的!秀蘿定定神,眼前的女子風采懾人、美麗絕塵  ,尤其是一對水汪汪的黑眸像會說話似的迷人,這哪是克麗兒?分明是那好心救了自己  的名月--赫連那山心愛的妻子名月格格!

  「月兒,是你!」她低喚道。

  「是,我們可找著你了!」

  我們?秀蘿回神一看,才發現船上不只名月一人,還有那山,以及兩個沒見過面的  俊秀男子,自己是何時上了這艘船的?

  「妳……妳何苦找我呢?我是個卑鄙又下賤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你這樣對待!」秀  蘿一步步後退,可是她能退到哪兒去,兩船的距離早就拉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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