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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蘇浣兒    


  是啊!他怎麼沒想到?小夢誰都不見,但不見得會拒絕暮雲,萬一暮雲當真對她動了情,那不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等到下班時間一到,立刻驅車趕到夢穎家,不過杜家那二層樓的房子漆黑一片,顯然沒有人在家。丁拓耐心地坐在車內,等候夢穎房間的燈亮起,但他失望了!從黃昏到深夜,二樓的燈一直都沒有亮起,至於一樓的書法教室,那就更別提了。

  接近凌晨的時間,丁拓拖著疲憊的身子開車回家,心裡不禁懷疑,小夢和杜伯伯會去哪裡?

  ***************

  第二天下午四點多,丁拓又來到杜家,一樣坐在車內等候。盼望著那熟悉的倩影會出現在窗前、樓梯口,可是他還是失望了。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夜慢慢低垂,路上行人漸漸變少,巷子裡更是靜無人蹤,杜家依然一片漆黑;不僅他想見的人兒芳蹤杳杳,連晚上有書法課的杜元勳也不見人影。丁拓的心開始煩躁起來,難道小夢家裡真的出事了?還是她在心碎之下一走了之?

  丁拓焦急地開門下車,正當他腳跨上樓梯準備上樓時,有人喊住了他:「先生,你找杜老師嗎?」

  丁拓回過頭,一個約莫五十歲左右的婦人站在他身後。「我看你昨天來等,今天又來,應該是找杜老師的吧?你是不是她的男朋友?」

  「你知道小夢去哪裡了嗎?」

  「瞧你這樣子,就知道你一定是杜老師的男朋友,她沒有告訴你嗎?」

  「告訴我什麼?」

  「杜老先生過世了!真是可憐,他們就父女二人相依為命,我們看杜老師也是很孝順的女孩子,沒想到竟然沒見到父親的最後一面。真可憐,那天晚上我告訴她的時候,她當場就昏了過去。」

  聽到這話,丁拓一顆心猛地揪緊,呼吸幾乎為之停止,老天!杜伯伯過世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大概……大概有四天了,對了,就是星期一晚上,不對不對,是星期一下午,杜老先生在上課時突然昏倒在地,我們幾個學生、鄰居幫忙叫了救護車,還打電話聯絡杜老師,可是公司裡找不到她的人,下了班也沒回家;等到她晚上回來時,杜老先生早就過世了。」

  星期一?那不正是在「沙露維雅」發生事情的那個晚上嗎?怎麼會這麼湊巧?她一個女孩子,如何承受得起這種打擊?

  「小夢人呢?」現在他只想知道她到底在哪裡。

  「應該在家裡吧!」

  「在家裡?可是我等了兩天,都沒有人進出,連燈都沒開,不像有人在家啊!」

  「應該在家,可是我也不敢確定,禮拜二她從醫院回來後,我們就沒有看她出來過,所以應該在家才對。她一個女孩子,不會想不開吧?」

  這句話加深了丁拓心中的擔憂,他擔心她柔弱的雙肩如何能承受如此沉重的憂傷,卻更害怕她在萬念俱灰的情形下真會想不開;四天了,四天來她是怎麼度過這每一分每一秒的?

  他不敢耽擱,直往二樓奔去。

  「小夢,開門,我是丁拓,小夢!」他用力按著電鈴,敲打門板,但那沉沉的門後面,依然沒有任何聲響,丁拓不死心地繼續按鈴。「小夢,小夢!」

  「老天爺,該不會出事了吧?」那位太太瞪大眼睛,憂心忡忡地說,同時身子不覺地往後退,不一會兒,便不見了蹤影。

  「小夢!」

  該死,沒有任何響應!看樣子,得找人來開鎖了。開鎖?對了,她的皮包不是在自己車上嗎?皮包裡一定有鑰匙。

  丁拓急急忙忙到車子裡取出杜夢穎的皮包,果不其然,皮包裡不但有鑰匙,連他給她的一串鑰匙都在裡面。他慌亂地用每一把鑰匙試著,終於,門開了,迎面而來是滿室的漆黑。摸索了老半天,當他找到電燈開關打開燈時,已是滿頭大汗;可是在看到屋裡的狀況後,卻讓他幾乎快掉下淚來。

  「小夢!」

  杜夢穎縮在沙發的一個角落裡,雙手抱膝,一動也不動地發著呆,她的長髮披在臉上,根本看不清臉上的表情;衣服,仍是那天下午她身上穿的那一套;而她的手肘膝蓋上,有著已經開始化膿的傷口,顯然她這姿勢已經維持好一陣子了。

  「小夢!」丁拓蹲在她面前,低聲呼喚著。「小夢,我是阿拓,小夢!」

  對於丁拓的連聲呼喚,杜夢穎絲毫不為所動,她就像一尊石像般一動也不動。丁拓見狀,忍不住用手托起她的臉面對自己,當披散的長髮撥開時,那憔悴消瘦得幾乎不成形的面容,讓他心疼極了:輕輕擁她入懷,他悲不可抑的流下眼淚,一顆顆的淚滴落在夢穎臉上。

  是他的錯!如果那天下午他不是那麼自私地把她留在自己身邊,如果他們依照原訂計畫回到公司,說不定她還可以見到杜伯伯最後一面;如果不是自己那多疑的嫉妒心作祟,或許就不會有這些事情發生,更不會任由她在眾人面前受辱,心碎的離去,又獨自一人面對杜伯伯突然亡故的打擊。

  「小夢,對不起,對不起!」再多的對不起,都無法減輕他內心的愧疚,更無法挽回已經造成的事實,他該怎麼做才能彌補這已鑄成的錯?

  他靜靜摟著心愛的女人,激動的情緒,久久之後依然無法平復。可是丁拓知道,不能任由自己情緒如此氾濫下去,他必須振作起來幫她料理杜伯伯的後事,而且也不能繼續任她這麼消沉下去,加諸在她身上的痛苦夠多了。從現在起,那些痛苦就讓他來承擔吧!

  「小夢,我先幫你洗澡、換衣服,好不好?」

  他寧可她罵他、打他,甚至恨他都可以,就是不要面對這樣一個癡呆、沒有任何反應的小夢。丁拓心痛到連呼吸都略顯困難,雖然如此,他還是得把事情做完。

  於是他先到浴室放熱水,再抱起杜夢穎走進浴室裡,輕柔地脫去兩人的衣物,細心用水打濕身體後再為她抹上肥皂,當清潔的工作完成,準備用熱水沖洗掉肥皂泡沫時,一直沒有任何反應的夢穎突然出聲了--

  「好痛!」

  「小夢,你醒了?」丁拓又驚又喜,托起她的臉仔細的看著。「我是阿拓,你還記得我嗎?」

  「阿拓?」眼前的丁拓頭髮已經全濕,熱水順著兩人相依偎的身子不斷流下,這等親密的模樣實在讓人好不遐思,但丁拓的表情卻嚴肅認真極了!他為什麼會在這裡?自己又為什麼會在這裡?

  痛楚沿著手肘、膝蓋處的傷口慢慢傳導到感覺神經,她怎麼會受傷的?這傷口怎麼會這麼痛?痛到她想流淚,痛到她不確定傷口在哪裡。

  「我好痛!」

  「你受傷了,一會兒洗完澡我幫你上藥就不痛了。」

  丁拓趕忙用熱水沖著彼此的身體,小心地用毛巾擦乾她的身子,再以大毛巾將她裹得好好的,然後在自己身上隨意圍上毛巾,便抱起她走到臥室為她上藥。

  望著丁拓為她在傷口上消毒擦藥,杜夢穎覺得奇怪,那痛楚到底來自何處?膝蓋?手肘?還是她的心?是的!任何地方的痛,都比不上心痛,她已經多久沒有這麼樣的心痛了?是當年丁拓搭機赴美時那絕望的眼神讓她心痛,還是父親過世時的心痛?她想起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布,蓋著已經僵硬的軀體,那是她的父親,是早上出門時還笑著對她揮手的父親!

  「爸爸,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杜夢穎突然像發狂似地吶喊著、掙扎著,那力道之強勁,讓丁拓險些被推倒在地。

  丁拓見情勢不對,極力壓制住她舞動的身子,雙手緊緊扣住她,一面大喊:「小夢,不要這樣,杜伯伯看了你這樣子會擔心的,你要他擔心嗎?」

  「是我,都是我,當爸爸在醫院和死神搏鬥時,我在幹什麼?當爸爸呼喚我時,我在幹什麼?阿拓,你知道我有多後悔,多後悔嗎?」

  丁拓心疼極了,他實在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又不忍見她眼淚掉個不停,可是這樣的哭鬧,總比呆坐著鬱悶在心底好。於是他只好抱著她,任由她盡情哭著,哭到哽咽,哭到幾乎喘不過氣來。

  漸漸地,懷中人兒似乎已沒有那麼激動,他才低聲地說:「小夢,我知道一千萬個對不起都沒有辦法彌補你所受的傷害,我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諒,可是給我一個機會,再讓我幫你一次好嗎?」

  杜夢穎抬起猶掛著淚水的臉盯住他,胸口因剛才不住的哭泣而起伏不定,雖然沒有說話,但丁拓知道她在聽。

  「小夢,嫁給我好下好?」

  倏地,杜夢穎瞅著他的眼裡閃過一道異樣的光芒,但那光芒稍縱即逝,又被哀傷所取代;她搖搖頭,表示拒絕。

  丁拓並不死心,他溫柔地開口:「聽我說,杜伯伯最不放心的是你,最擔心的就是你的未來,他一定不希望你就這麼一個人獨自過活。我曾經答應過杜伯伯要一輩子照顧你,為了讓他放心,我要履行我的諾言,也是圓一個曾經幻滅的夢想;更是不想讓你一個人繼續自我放逐下去。所以,我要娶妳,要妳做我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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