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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宋思樵    


  璩采晴卻溫存的搖搖頭,「雷,請你不要把一切的罪過都往你身上攬,如果這是罪惡和錯誤的,就讓我們一起來面對吧!不過——」她輕輕撫摸著他粗糙堅毅的下巴,目光綿綿地望著他,「我一點也不後悔,我是心甘情願把自己奉獻給你的。」

  雷修奇聽得血脈憤張,心旌震動了,他滿心酸楚的緊擁著她那光滑細緻而玲瓏有致的身軀,細細密密的吻著地,喉頭梗塞的從齒縫中進出話來,「采晴,天知道我有多愛你,愛得心都揪痛了——愛得毫無招架、掙扎的餘地。」

  「那就不要招架、掙扎吧!」璩采晴柔情款款的瞅著他,迷濛如霧的一對秋水輕漾著絲絲醉入的火光和淚影,「讓我完全擁有你,也完全屬於你吧!整整四大,須臾不離,直到你——」她輕顫了一下,突然有種不勝風寒的虛弱感,「離土為止。」

  雷修奇摩望著她那—頭烏黑柔軟的青絲,疲睏而狼狽的試圖抗拒她的柔情,讓搖搖欲墜的理智保持清醒,「采晴,別忘了,你還要上課,我不能影響你的課業。」

  璩采晴溫柔的撫摸著他那修長細緻,像藝術家一般漂亮的手指,「你就要——走了,我哪有什麼心情上課?」

  「采睛——」雷修奇無奈而酸楚的望著她,發現理智已不堪—擊,更退守無門了。

  「答應我,好嗎?」璩采晴昂著小瞼,淚光盈盈的祈求著。

  雷修奇輕歎了一聲,點點頭,不忍拒絕,亦無力拒絕。

  「雷——」璩采晴溫溫雅雅的偎緊了他,心中漲瀟酸酸楚楚又難分難捨的柔情與蜜意。

  *   *   *

  整整四天,他們形影不離,深深沉浸在聚散兩依依的甜蜜和哀愁裡。

  有時候,璩采晴吃飯吃到一半,就會癡癡的望著雷修奇出神發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浮現著一層薄薄的淚翳。

  而雷修奇就會立刻放下碗筷,用一種好溫柔、好溫柔的目光深深凝注著她,然後,輕輕擁住她柔若無骨的身子,像個溺愛孩子的父親,軟言慰語的訴說著無窮無盡的憐惜和愛意。

  最後一天晚上,璩采晴蜷縮在他溫暖的懷抱裡,心裡潛藏著千般的淒楚、萬般的依戀。

  「采晴——」雷修奇輕喚著她的名字。

  「嗯——」璩采晴喉頭梗著硬塊。

  「我走了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千萬不要讓我牽掛擔心。」

  璩采晴柔順的點點頭,「好。」淚水卻不聽使喚的跌落下來,濡濕了雷修奇的衣襟。

  「采晴,你又哭了嗎?」雷修奇心痛莫己的想執起她下巴,急於看她的表情。

  「沒有。」璩采晴含糊的說,硬是把臉深埋在他懷裡,不肯拾起頭來。

  「還說沒有,我胸前的水氣是從哪裡來的?」雷修奇故作輕鬆的調笑道:「這些水氣恐怕兩個小時郎不會乾呢?」

  璩采晴不依的捶捶他,「人家心情——這麼難過,你——還有興致取笑我——」說著,濃濃的鼻音裡已夾雜著哭意。

  雷修奇連忙拍撫著她隱隱聳動的背脊,好言安慰著,「好,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你別再下雨了,否則,我就會像達斯汀霍夫曼和湯姆克魯靳主演的一部電影『麗人』一樣,要帶著渾身的濕氣上飛機了。」

  無奈,璩采晴笑不出來,「雷——你會早點回來吧?」她憂心忡仲的問道,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麼會有一種很不安的直覺,好像會有什麼不祥的禍事即將發生似的。

  「當然,只要我姑姑的病康復了,我就會立刻趕回來,別忘了,我九月中還要繼續念博士班呢?」雷修奇輕輕說道,「所以,如果沒有意外,我最遲在九月初就可以回來。」

  璩采晴緊緊的圈住他的脖子沒有說話,正個心情仍淫浸在一片濃濃的惆悵與寥落中。

  雷修奇親吻了她的額角一下,下巴輕輕搓揉著她的頭髮,「你累了吧!早點睡覺好不好?」他語音痦啞的柔聲說道。

  「我——我捨不得睡,我真想永遠永遠這樣的靠苦你,天不要亮,而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璩采晴低低的說著,聲音柔弱而酸澀,「我真怕閉上眼睛,一覺醒來,你就消失在我的生命中了。「

  雷修奇聽得紛紛亂亂又心如刀絞,直覺酸甜苦辣全部湧進了他那汕汕淌血的心頭,千言萬語也難以形容他心底那份瘋狂的熱情和深刻的痛楚。於是,他只好用纏綿溫存的吻來訴盡一切……

  良久,良久,當時鐘的腳步,又無情的繞了一大圈之後,璩采晴終於閉上沉重疲倦的眼皮,蜷伏在雷修奇的懷中睡著了。

  當她從睡夢巾驚醒過來時,雷修奇已經不在了。

  她驚惶失措的跳下床鋪,只見圓形小餐桌十收拾得乾乾淨淨,清爽無比。

  白色的小瓷瓶下壓著—封信箋,地顫抖的拿了起來,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去讀上面的文

  釆睛:

  望著你那淚痕猶存的容顏,我心中一片淒然,實不忍心喚醒你,更怕面對那份難以割捨的依依之情·尤其怕面對淚眼汪汪的你,所以,我默默的離開了,帶著濃

  郁而化不開的深情和牽掛與霓暫別,

  釆睛,五代牛希濟有一闕詞,足堪表明我此刻的心情:

  春山煙欲收,天淡星稀少;

  殘月臉邊明,別淚臨清曉。語己多,情未了,

  回首猶重這:記得綠羅裙,處處憐芳草,

  請為我珍重,遺有,不准再為我掉一滴眼淚,那樣會讓我心痛難當的。

  讓我鄭重的向你起誓,今生今世,絕不負汝,天長地久,此情不渝。

  現雖與你暫別,但濃情依舊,誠如宋朝詞人秦觀的一闕詞: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

  金嵐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

  兩倚若是久長時,又灸在朝朝暮暮?

  所以,你是不是該擦乾眼淚,為我堅強起來,更為我們不渝的真情,綻出最美麗的徽笑,而於綿綿密密的思念中,靜待「佳期如夢」,靜待我們再一次的聚首重逢?

  最後,再讓我虔誠的告訴彌一句最誠摯刻骨的真心話:

  「采睛,我愛你」,請務必為我珍重自己!

  雷留

  晴拚命忍著泫然欲滴的淚水,從抽屜裡拿出一張粉藍色的信紙,淚眼模糊的寫著:

  簌簌無風花自墮,寂寞園林,柳老櫻桃過。

  落日有情還照坐,山青一點橫雲破。

  路盡河回人轉柁,繫纜漁村,月喑孤錯火,

  憑仗飛魂招楚些,我思君處君思我。

  雷,我會為你堅強起來,在無數的思念裡,摺著紙鶴,期待你的歸來,永遠永遠和你心手相連……

  采晴 留

  望著窗外微熙的晨光,她緊擁著那封回函,對自己綻出一絲好堅強、好柔弱、好美麗又好動人的微笑!

  第七章

  美國佛羅里達州。

  這是一棟坐落在邁阿密海灣的豪華別墅,三層樓的歐式建築,白牆綠丘,花葉扶疏,再加上寬闊的草坪,看起來頗具宏偉壯觀的氣勢。

  然而,風塵僕僕趕回來的雷修奇卻在這棟美麗氣派的華屋襄和他的姑姑雷德芬其勢洶洶的對峙著。

  「您居然裝病,設下這種卑劣的圈套把我騙回來?」他白著瞼,顫聲指責著雷德芬這個對他有著撫育深恩,卻又成為他生命中最大夢魘的親人。

  「你敢這麼大聲跟我說話?」雷德芬目光凌厲的緊盯著他,「這是你到台灣念大學、念碩士所學習到對長輩應有的態度嗎?」

  宙修奇深吸了一口氣,「我並不想用這麼——激動的態度對待您,可是——」他沉痛的搖著頭,「您不應該耍這種有失光明的詭計愚弄我,把我拐騙回來。」

  「我愚弄你?」雷德芬從鼻孔裹冒出兩聲重哼,「哼、哼,你就沒有愚弄過我嗎?五年前,你一方面跟我虛與委蛇,假意申請哈佛大學的入學資格,然後騙我說要去紐約拿資料,順便參觀遊玩,利用我到歐洲開會洽商的時機,跑到台灣參加大學聯考,從此就留在台灣不想回來了,你這種作法又光明磊落列哪裡去?」

  雷修奇微微一愕,「我——並不想騙您,可是——我如果不用這種聲東擊西的方法,您會贊同我到台灣唸書嗎?」

  雷德芬譏誚的揚眉反問著他,「你會聲束擊西,我就不會聲東擊西啊!如果我不用這種無傷大雅的小手段哄你回來,你會這麼十萬火急的趕回來嗎?」

  雷修奇緊抿著嘴一時詞窮意拙,無言以對。

  雷德芬瞇起眼,冷冷的瞪視著他,「五年了,這五年來,你從來不曾回來探望過我,甚至——還常常漠視我的命令,漠視我對你的苦心,這就是我含辛茹苦撫養你長大成人所應得到的回饋嗎?」

  雷修奇的臉色微微泛白了,他艱困而哀懇的望著雷德芬說:

  「姑姑,您的恩情我無一刻忘懷過。但,人各有志,很多事情是不能勉強的,我祈求您能瞭解我忤逆您背後的苦衷,讓我做自己的主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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