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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宋思樵 他聽著播音器清亮的播報著:「從美國紐約直飛台灣的聯合航空315班機已經抵達——請下機的旅客——」 終於到了,他扯扯脖子上的領帶,暗自詛咒,除了結婚外,他再也不想繫上這個令人窒息的玩意兒。 絡繹不絕的旅客,拎著行李,推著拖車出來了,一批像他引頸翹望的家屬候客,已經忍不住蜂擁而上,相擁、寒暄的聲音此起彼落著。 他百感交集的注視著,等到大半人馬都陸續離開後,他才警覺到下機的旅客已走得差不多了。 他該不會弄錯班機了吧?他正納悶不解時,一對出色惹人側目的男女沿著甬道走了出來。 他望著那對宛如璧人的男女,忍不住發出一聲讚歎。尤其是那個女孩子,一身黑色的絲織套裝,裹著曼妙有致的身段,襯著白析凝玉的肌膚欺霜賽雪,一頭瀑布般的直髮,若非墨鏡遮住了她大半的臉部,關文勳真想一探她掩藏在鏡片下的容貌,他相信一定不亞於她、混身上下那股風華逼人的光芒和那副傲人的身材。 他尚不及細細咀噯這份震懾的欣賞時,那對男女竟停在他面前了,他驚愕得尚來不及反應時,那個女孩子摘下了她的墨鏡,露出一張不施脂粉,卻明艷照人的容貌。 他的胃部像挨了一記重拳般緊縮了一下,他面部的血液更像被抽光般慘白的嚇人。 伍詠蝶烏黑零秀的眼珠閃了一下,她風姿嫣然的笑了,「好巧,是不是?」 「你就是—一AndyWu?!」關文勳兀自振作,他分不清自己此刻的心境。她竟然這樣冒出來?在消失了五年之後,在他被內疚啃嚙了五年之後? 望著她那奪目的美,他屏息而震愕地歎息著,她變了,變得更優雅、更有自信,此刻的她,沒有當年的野性和叛逆,只多了一份優雅高貴的氣質,還有歷經歲月琢磨的智慧和成熟,就像一朵盛開的黃玫瑰,冷艷而楚楚動人。 「沒錯,那是我的英文名字,世界真是太小了,是不是?」她笑得嫣然迷人,渾然沒有半絲介懷。「很高興一回國就撞見故人,只可惜——我不知道陳總會派人來接機,很可惜,我和我的——」她親密地挽住了馮雲川的臂彎,渾然不把他疑慮的眼神看在眼裡,「未婚夫另有安排,恐怕要對你失禮了。」 關文勳的心臟沒來由的抽痛了一下,當他瞥見他們彼此凝注的目光時,心頭更是百味雜陳,充滿了苦楚和不是滋味的酸澀。「看來——我們是多跑這一趟了,不過——請你務必賞光出席今晚陳總為你在福華擺設的接風酒。否則——我想他會很失望的。」拜那些難纏的客戶所賜,他才能維持鎮定自若的工夫。 詠蝶重新戴回墨鏡,抿抿紅唇,帶著歉意的笑了,「很抱歉,我和我未婚夫坐了一天的飛機,我們只想好好休息一下,我想——陳總會諒解的,麻煩你向他解釋一下好嗎?」 關文勳不置可否的聳聳肩,「好,有何不可?」他複雜地掃於溫文儒雅的馮雲川一眼,「有榮幸能認識你的未婚夫嗎?」他艱澀地說。 「哦?他姓馮,在普林斯敦大學任教,我們——」她嬌闈嫵媚地看了馮雲川一眼,「我們可以說是青梅竹馬長大的。」 關文勳臉色泛白,他壓抑著胸口翻騰的情緒,強迫自己伸出風度的手:「很高興認識你,馮先生。」 馮雲川也微笑著和他握手,彼此客套了幾句。 關文勳深吸了一口氣,突然覺得機場的空氣沉悶逼人,讓他有種無法逃避的壓迫感,他匆匆地對他們點頭,「既然二位累了,那我就不耽誤你們的時間,我先回去向陳總報告,順便取消福華的晚宴。」 「好,也麻煩你代我向陳總致意,我明天會到公司去報到的。很榮幸和你有共事的機會,希望——我們能合作無間,相處愉快。」詠蝶淡淡地笑著,並伸出了手。 關文勳握住她柔軟如綿的手,心顫抖著,幾乎被一股混和了酸楚、妒意、滄桑的浪潮淹沒了。 然後,他鬆開了手,用驚人的意志力命令自己快步離開。 詠蝶望著關文勳欣長帥氣的背影,一直沒有說話。多年來壓抑的心緒又為經營多時的這一刻掀起了萬丈的漩風;輾過心頭的是愛,是怨,是再也理不清的千頭萬緒—— 馮雲川洞悉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掀起唇角笑了:「未婚夫?敢情你是改變了心意,準備和曹冰雁來個二女共事一夫,讓我嘗嘗一箭雙鵰的滋味?」 詠蝶聞言倏地紅暈滿頰,她尖牙利嘴的本性抬頭了,「怎麼?你不喜歡啊!」 「喜歡,喜歡,我求之不得哩!只是——」他裝模作樣地一蹙眉,「我只是有點為難,不知道你們兩個——誰做元配,誰做小才好?」他的話果然引來詠蝶的一記重捶,「唉喲,這麼凶,讓你做大老婆的話,曹冰雁準沒好日子過——」 詠蝶甜甜地衝他一笑,笑得他背脊發麻:「幹嘛——這麼時著我笑?笑得我汗毛都豎起來了!」 「我笑你——死到臨頭都不知道,如果我和曹冰雁那麼『不幸』要共事你這個丈夫的話,你想——真正沒好日子過的人會是誰?」 「如果——你願意委身相許,我就是讓你們煎煮炒炸死也無憾,誰教你們兩個都是上上之選的——」他又尖叫了一聲,揉揉肩膀,「天,算了,我放棄了,就讓那個倒楣的關文勳去傷腦筋好了,誰教他——」他在詠蝶的怒目瞪視下乖乖閉上嘴了,和她步出機場。 剛坐上計程車,他又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詠蝶冷冷地瞪著他,「你歎什麼氣?不喜歡我這個『未婚妻』嗎?」 「不是,我怎敢不喜歡你呢?只是——」他猶豫地看了詠蝶一眼,寓意深長的說下去,「我替我那個『情敵』感到難過。」 「有什麼好難過呢?」詠蝶淡漠地冷哼道,心湖裡又是一陣波濤洶湧。 「難過他——永無寧日了,難過他舊情難忘。」 詠蝶震動了一下,她緊盯著他,「你胡說些什麼?」她又驚愕又有點惱火。」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你也知道他見到你時的反應——如果不是餘情未了,他怎會驚動得面無血色呢?」 「你怎不說是——心虛惶恐呢?」 馮雲川轉首凝視詠蝶那張故作平靜的臉,沒有忽略到她那雙微微顫動,緊絞在一塊的手,他搖搖頭,又是一歎:「如果是心虛?他也不必用那種充滿敵意又複雜的眼光看我。相信我——那兩道目光不遜於任何利刃,我沒被五馬分屍已算僥倖了。」 「怎麼?怕了嗎?」詠蝶揶揄地白了他一眼,「這是老天爺給你多管閒事的懲罰,誰教你『愛哭又愛跟路』,所以——」她笑吟吟地換住他的胳膊,「你這個『未婚夫』只有繼續陪我唱下去了。」 馮雲川煞有其事又歎一口氣,「我有個不好的預感,我恐怕會橫死在台灣,甚至——莫名其妙被人作了——」 「怕啥?我會『厚葬』你的,而且——我會為你終生不嫁,夠義氣了吧!」詠蝶巧笑嫣然地說。 馮雲川無可奈何的吁了口氣,「我能說什麼?交友不慎、是所遇非人?」 車子停在敦化南路一棟宏觀的華廈前,付了車鐵,馮雲川幫忙詠蝶拎出行李箱,「看來,你租的這個房子所費不貲。」 「當然,我是堂堂一家廣告公司的財務部經理,怎能住得太寒酸簡陋?再說——吃得好,睡得舒服,才能從容應敵,攻其不備啊!」她按了上樓的電梯鍵鈕。 馮雲川和她一塊步入裝潢得賞心悅目的電梯,看她按了七樓的鍵鈕。 「幸好,我沒有招惹女學生的習慣,更幸好——我有自知之明沒勾引你愛上我,否則——」他搖搖頭,一副不勝唏噓的口吻。 詠蝶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你講話再這麼含沙射影,夾棍帶槍的話,要『否則,』的人就是閣下了。」她開了門,映入眼簾的是一間佈置得清雅高尚的客廳,小巧的格局卻五臟俱全,清爽有致。 原木的傢俱、櫥櫃給人樸實舒服,很有『家』的感覺。 一間主臥室,一間和式的起居室,一間小廚房,整個住處裝潢得清新舒雅,讓人精神奕奕。 「怎麼樣?」詠蝶含笑問他。 「很好,好的——我都不想回美國去了。」 「是嗎?小心曹冰雁萬里搭機來尋夫。」她打趣道,遞給他一罐啤酒,「休息一下,晚上陪我回淨塵山莊看我爸,崔阿姨,還有那位素未謀面的小弟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