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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宋思樵    


  Put  me  on  a  train  in  the  pouring  rain-say  farewell

  But  don't  say  goodbye

  Sea  gonna  carry  over  land  and  the  sea

  To  my  old  home  that's  where  I  want  to  be

  Every  beat  of  my  heart

  Sails  me  further  apart

  I'm  lost  and  alone  in  the  dark

  I'm  going  home

  One  move  glass  of  wine

  Just  for  auld  fang  syne

  And  the  gril  left  behind

  How  I  miss  you  now

  In  my  darkest  hour

  And  the  way  our  arms  intertwined

  當最後一個音符隨著優美感傷的氣氛一塊歇止時,滿臉動容的沙依嵐,早就聆聽得迴腸蕩氣,更哼唱得揪心不已了。

  一陣清楚而不疾不徐的掌聲,劃破了這令人屏息而出神忘我的一刻。

  心情仍沉浸在感傷低迷的音樂中而不能自己的歐克舫立即回過神來,望著倚著紅磚牆而立,神態一派優閒的高大男子。

  〔你該不會是——沙爺爺的孫子吧!」他望著陌生男子那雙炯炯有神而酷似沙景塘的眼眸,單刀直人的笑問道。

  「我的確是。」沙學謙驚愕的掃量著他,「你國語說得挺不賴的。〕

  「馬馬虎虎,請勿見笑。」

  沙學謙眉毛揚得高高的,〔哇塞,你不但會說成語,而且還懂得咬文嚼宇,不錯,你的國語是跟誰學的?怎麼講得這麼滑溜順口!」

  歐克舫啞然失笑了,想不到沙家爺孫兩人講話的調調和神態竟是如此的相像,連挑眉咧嘴的動作都如出一轍。

  「你們老中有很多人都能說得一口流利的英語,那麼,我們老外自然也有人能說得出一口標準的國語,language只是一種溝通的工具不是嗎?〕

  沙學謙頗有同感的點點頭,〔的確,但,要像你國語說得如此標準而毫無老外的腔調,那可是不容易,沒有長時間的努力,是不可能辦到的,而你的英語有著英國人的優雅,不像老美那樣粗啞而大剌剌的,你該不會是英國人吧!」

  看來,沙家的人從老到小,都是典型的好奇寶寶,說話不但又快又直,而且喜歡開門見山,立竿見影。

  「我的祖先是英國人,我的父親是加拿大人,而我的母親是中國人,所以——〕歐克舫略帶嘲謔的揚起嘴角,「我從小就有那有機會和環境學習多種語言,甚至——連法語、意大利語、德語我都能朗朗上口。」

  「真的?」沙學謙雙眼發亮了,〔我真羨慕你有那樣的環境,像我現在為了跟日本人做生意,卯足全勁地猛K日語,結果還是菜得很,舌頭都打結了,日本客人還是聽得一知半解。」

  歐克舫目光迷離地逸出一絲蒼涼的微笑,〔你不必羨慕我,我這些語言是用快樂的童年換來的,當別的小孩在玩電動玩具、機器人時,我卻關在書房裡猛K一大堆外國語言詞彙,那種滋味你不會羨慕和喜歡的。〕

  沙學謙敏銳地聽出了潛藏在他話語中的悲涼和寂寥,他聰明的打住了這個話題,以種平穩而輕鬆自在的口吻問道「你喜歡台灣嗎?」

  〔除了交通和空氣我不敢恭維之外,其他的——我倒是沒們麼好挑剔的。」歐克舫含笑道,〔尤其是幸運的碰上了像你爺爺這麼平易近人又善於烹調的好房東。」

  〔是嗎?你見到了另一個古靈精怪又刁鑽難纏的二房東沒有?」沙學謙笑謔的揚揚眉,「她可是一個不好惹的小刺蝟,雖然我們是兄妹,但,我還是得秉持良知奉勸你一句,沒事離她這個火力十足的彈藥庫遠一點,否則,你會發現你的幸運只是一種虛假的幻影而已。」

  〔謝謝你的提醒。〕歐克舫怡然一笑,露出了健康潔白的牙齒,「關於令妹火辣辣的脾氣,我在溫哥華就已經領教過了,最近在貴公司應徵的時候,更是留下了深刻而不可磨滅的印象!」

  沙學謙整整錯愕了一分鐘,然後,他恍然的揚聲大笑,興高采烈的連連搖頭又連連點頭,「My  God!原來你就是那個讓我們佩服得不得了的男主角,有趣,有趣!」他趣意橫生的猛發笑,〔這下,觀緣小樓可是高潮迭起,好戲連合了。」

  「我並不準備和你妹妹廝殺纏鬥。」歐克舫徐徐說道「所以你似乎興奮得有點過了頭!」

  〔這布希總統也不希望和海珊打仗,結果老天爺還不是讓他們大拚了一場,所以——〕沙學謙亢奮不已的頓了頓,眉飛色舞的繼續笑道〔你想跟我妹妹和平相處,除非——你跟我那個書獃好友屈牧恆一樣放棄所有的武裝,任我那個瀟潑的老妹宰割,否則——你就準備隨時接招吧,」

  歐克舫再度失笑的搖搖頭了,〔我並不覺得令妹是那種張牙舞爪的女人,你似乎過於誇張了。」

  「那是因為你制得住她,沒被她的利爪給傷到,否則——」沙學謙口沫橫飛的還來不及說完下文,沙依嵐已經帶著一臉挑釁的笑容衝到庭院來了。

  「沙學謙,你又在亂嚼舌根,說我什麼壞話來著?」然後,她不待沙學謙有所回應,便笑容粲然地對歐克舫柔聲說道「阿舫,爺爺叫我過來請你吃飯,我們進去吧,別理我哥哥這個長舌公!」說著,她還主動伸手挽著歐克舫的臂彎,溫溫存存又親親熱熱的將他帶離庭院,把瞠目給舌的沙學謙留在空曠的庭院內兀自發呆。

  #   #   #

  吃飯的時候,歐克舫又見識到沙家人剽悍的另一面風貌。

  坐在超大型的圓型檜木餐桌前,望著一道道鮮美誘人而香味四溢的佳餚,歐克舫忍不住的暗自吞嚥了一口口水,正襟危坐的看著沙景瑭端上一鍋熱騰騰冒著白煙的牛肉粉絲湯,他又情難自己的蠕動著嘴巴,吞了一大口口水。

  等沙景塘就座之後,沙學謙從冰箱裡拿出三罐冰涼的台灣啤酒,陸續遞給沙景瑭和歐克舫。看到歐克舫俐落的握著一雙木筷,他饒富興味的微微一笑,〔你筷子拿得挺穩的嘛!不過——」他促狹的眨眨眼,〔你跟我們三個人一塊吃飯可要有心理準備。」

  〔什麼樣的心理準備?」

  〔手腳要靈活俐落點,千萬別斯文,否則吃不到東西別哭。」

  歐克舫尚未及領會他話下的真意,沙景瑭已經扯著嗓門喊了一聲「開飯了。」話聲甫落,沙學謙和沙依嵐已經飛快的伸手拿筷子搶菜了。

  沙景瑭的動作更是快加閃電,沒一會工夫,桌上八道盤子,就已經空了四道。

  歐克舫在眼花撩亂的暈眩中,勉強的夾到了一塊糖醋排骨,他傻不愣登的咬了一口,呆呆的望著沙塚三口那囫圖吞棗的吃相,對於他們那種橫掃千軍的飲食文化,不禁有種消化不良的感覺。

  但,不想光扒飯粒虐待五臟廟的地,很快地就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加人搶吃的陣營中。

  但,他畢竟是在外國長大的孩子,雖然會用筷子吃飯,卻比不上沙家這三位訓練有素、百發百中的老饕。

  眼見又有兩個盤子被掃得清潔溜溜,連吃悶虧的他,再也顧不得什麼禮教、謙讓的紳士風範,索性放下一雙礙手的筷子,學非洲人一般大剌剌的用手抓,一下子就掃了五、六個鹹蛋肉餅和一隻又肥又脆的雞翅膀。

  在毫不斯文的大快朵頤中,他看到了沙景瑭充滿讚賞的笑容。

  搶著喝湯的沙學謙,也毫不吝惜的對他笑著送上恭維,〔兄弟,你還真是孺子可教也。」

  又搶到塊椒鹽蝦卷的歐克舫,亦忙不迭地笑著回敬〔哪裡,是你們教導有方,我這個不想餓死的城市鄉巴佬可不敢居功。」說著,又眼明手快的掃光了最後一盤的紅燒豆腐。

  不過,湯卻被忙著蠶食鯨吞的沙景瑭和沙依嵐瓜分光了。

  經過這麼頓宛如打戰般辛苦刺激的晚飯之後,歐克舫和沙學謙、沙景瑭坐在客廳的竹椅內休息閒聊。

  沙依嵐則忙著在房間內整理行囊。

  沙景塘沖了一壺香氣四溢的鐵觀音。

  歐克舫連連啜飲了三、四杯,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

  沙學謙定定的看著他,眼中閃耀著驚奇的光芒。「老實說,如果不是你這張突出的洋面孔,你還真是跟我們中國人沒啥分別。」

  歐克舫淡雅而含蓄的笑了笑,「文化和語言本來就沒有界限,有人生在中國,卻嚮往西方的風俗文化,有人生長在西方世界,卻熱愛東方文明,人和人之間的距離並不應該用膚色和方言來界定分別的,只可惜,大多數的人總喜歡替別人上標籤,然後再用這些標籤當藉口,製造種族和種族之間的矛盾和衝突,最後再冠冕堂皇的指責那些被貼上標籤的人,把所有的罪惡都往他們身上攬。搞到最後,真相早已被抹黑扭曲了,而愚昧無知的人永遠還是活在盲目無知的虛幻中,被文化、語言、膚色關在種族的藩籬中,彼此仇視鬥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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