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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四方宇 「求求……你……」喬皖雙臂任他抓著,雙膝卻幾乎是無力的跪倒於地。「別舉行這場……婚宴,讓我回台灣吧,奶媽……今天動手術,萬一不成功……我連她最後……一面都見不著……」 看著她淚流滿面的雙眼,企盼的苦求,他淡揚唇角,堅定的否決。「不行,今天這場婚宴勢在必行,滿屋的貴客,你、我都不能缺席!」 深梗的呼吸,淚已滿腮,胸臆的悲痛如盛滿的容器,明明已無法再容納,哀與慟卻像扭開的水龍頭,不停的灑下,只能任它溢出,漸漸的淹沒自己。 喬皖難以自抑的痛喊。「為什麼……為什麼……」 「你……既然這麼恨我,為什麼要娶我……」 「恨你!」古聖淵笑,好像她說了什麼可笑的事。「若真只有恨你,我又何必為今天這場婚宴大費周章呢……嚴格說來,如果不是仇恨糾纏,以我們之間的門戶懸殊,應該是連面都不可能見到,因為你的出身背景太丟人,父親是個垃圾渣滓,母親是婊子出身,這樣的結合居然能生出一個純淨無邪的女兒,這該說是物極必反吧! 極其的輕蔑,一刀一刀凌割她的身心,因為那侮辱的口吻是真的輕視她。好痛、好病的感覺…… 可怕的往事歷歷在目。她怎麼會忘了?怎麼能忘了當初的她,根本是他的傀儡工具,任他擺弄,任他欺凌,踐踏她的自尊,把她的感情撕成碎片! 「我……以為只要付出真心,對方……也會有真誠……我以為努力就會有收穫……我有好多的以為……」她顫難成聲的念著當初絕望時對他說過的話。 「你……為復仇而娶我……為復仇奪走我最後……的希望……」當時的奶媽早已手術失敗而死,她無能見到那最後一面。 「就只是因為……你認定我是兇手……喬萬崇的女兒,認定……我是仇人之女……」她痛然的閉上眼。 回憶能割人呀!每一幕都活生生的割開她,直教她鮮血淋漓,殘忍的真相再一次撕裂她! 忽然一陣風拂開了書房內半掩的落地大窗,她不禁顫睜著眸,彷彿見到一身粉白禮服的自己,走出落地窗,正踏上欄杆,幽立在白雪紛飛中,最後在眾人驚喊中毅然跳下! 「啊--」哀號至極的悲嗚,喬皖握緊著拳,轉身衝出。 當年的她面對崩毀的世界,絕望的人性,選擇了跳樓自盡! 永遠難以忘記那種由心生出的劇痛,扎根般猙獰的貫穿她,衝出了宅子,來到了後院,竟見到的是雪地裡的自己,全身禮服被樹枝劃裂,喉嚨更被樹枝重創,濃濃的鮮血染了滿地紅艷,一個透明清冽的金髮婦人在她身旁,看著重傷的她神情悲痛。 縱然只見過相片裡的愛麗薇兒、縱然只聽過人們口中描述的愛麗薇兒,她不曾在夢裡見過這生死相隔卻為她流連塵世受苦十八年的人,第一次,在回憶中見到了不惜魂飛魄散也要守護她到底的人…… 「……媽媽……」她啞然喚出。見到那金髮人兒因不能碰觸到自己,而悲然落淚,喬皖捂著胸口亦感悲然。 躺在雪地裡的她,抬起手對著當時她以為是死神的金髮女子,想說話,血嗆於喉嚨激湧而出,看得金髮人兒明明已如一縷魂魄般的透明,卻比雪更透蒼白。 「夫人……請您替我對老天爺說……」抖著唇瓣,她耗盡力氣抬起手想摸到金髮人兒,斷續的顫動無聲的請求。「一定要讓我……魂飛魄散,永遠的死亡……不要有來生、不要……有感覺、無……憂無喜、無哀無……樂……記得……幫我跟老天爺說……」隨著她合上的眼,手無力的落至雪地上。 「可柔……我的女兒……你是媽媽……最重要的寶貝呀……」 金髮人兒哀慟的哽泣,當時傳不到她的內心,而今聽著那心碎的呼喊,喬皖的心也跟著揉碎了。 「媽媽……媽媽……」雙掌壓著唇,淚眼朦朧,只覺得心腸全絞擰的好緊、好病。 當淚滑落,畫面不再,站在她眼前的是那俊挺肅穆的身影。 縱然無言,看著那對幽凝的灰瞳,她抿著唇,悲痛和憤怒的淚水幾乎再次模糊她的視線。 「說話呀……」她聲音輕緩而哀哽。「當年你說我不給你一個機會,現在我給你……你說呀--繼續說你那滿篇謊言呀!」 古聖淵斂眉,隨又仰首深深長歎。 「當年……我哭著、不惜跪著求你時……」激動的淚隨著她哽咽的聲滑落。「你心中……是什麼想法呢?得意還是高興?終於報仇了!」 他定然看著她,戚深的表情,令人難以看透。 可柔憤然上前,舉起手,用盡每一分力怒捶他。「你是個這麼爛--這麼爛的男人--我恨你--我好恨你--」她嘶吼,恨極的聲與力,撼動那堵結實的胸膛。 古聖淵只是沈閉著眸,任她狂打發洩。 「為什麼--為什麼你這麼殘忍--這麼無情--你怎麼忍心、怎麼忍心如此待我……你好狠呀!」打到力竭的她,幾乎痛哭的癱靠到他身上。 「皖皖……」古聖淵充滿痛苦的喚,想擁住她。 「不要叫這個名字!」她切齒的推開他。「不要叫這個受你蹂躪欺騙的名字,那是你別在我身上的羞辱!」 羞辱!他們之間的過去,對她而言,剩下的僅是羞辱,胸口像有繩索正在絞緊般。 「對你的傷害與虧欠,我做的太多,就算你想殺我,都是我罪該如此,但是,都請你別否決一件事,當年我對你的感情付出了真心,我真的愛你。」 「愛。」她忽大笑,幾近歇斯底里。「我當然相信你愛我,只是你的愛比不過你的仇恨,當你的愛遇上了仇恨,我相信你的愛最後會做出的選擇是犧牲,犧牲你的感情、犧牲我的付出,等到一切挽回不來,你再繼續懺悔、悲痛,夠了!」 「不會、不再有了!」古聖淵握住她的雙肩。「沒有仇恨了,我不會再讓你感到痛苦,我會拿我後半生來彌補你心中一切的痛--」 「我心中的痛就是有你的存在!」她憤叱,對著他僵硬的面龐,冷笑道:「你明白嗎?我恨不得自己可以一刀一刀凌割你,只可惜我不能,因為這麼做將讓我一輩子擺脫不掉你的陰霾。」 她要傷他,就像當年他對她一樣,而她明白怎麼樣能傷他徹底。 「說清楚。」古聖淵面色沈重。 「我們已成過去,以後我會努力學習遺忘,忘了這一切。」 「遺忘!」他失笑,不願相信,這比她的恨更令他椎心。「你要忘了我,忘了我們之間曾經共有的一切,你打算放棄這段婚姻!」 「我們有過這段婚姻嗎?它的形成是命運的作弄,只是一場可笑的結合!」 「可笑的結合!」他猛地加重對她雙肩的箝制。「對你而言是如此嗎?所以你要遺忘它--我們之間的一切對你真的毫無意義,所以你要遺忘它!」 灰瞳一片狂亂,是錯覺嗎?為何總覺得那瞳底掠過了一抹脆弱與慌亂!這個剛毅沈穩的男人,由來只令人感到害怕,怎麼可能會有脆弱的神情,她一定是看錯了。 「是的,我們之間毫無意義,如果這是你想聽的。」無懼於那雙肩的力量,可柔狠然道。「請你放手,我不能制止你以暴力脅迫,但是它不會改變我的決定,只會讓我更厭惡你!」 在她平靜而絕然的神情下,灰瞳沈痛凜起,卻漸漸鬆開了肩上的力道。 可柔緩緩退離他的掌控,正想轉身時,那醇啞的聲,幽幽傳來。 「我愛你,無論你是否相信,我知道這一生我無法以同樣的心力再去愛上別人;英浩叔以十八年的毅力得回薇兒阿姨,我願意以我後半生的生命來等你。」 「不要說……不要再說了……」力持平靜下的容顏終於崩潰,她連連搖著頭,告訴自己不可以相信。 「在這世上只有你才是我的世界,失去你我這一生都將不再有生命,你不願屬於我,但我是你的,唯有你能左右我的一切,我愛你,可柔。」 「住口、住口!」淚珠再次滾落,這個男人竟然能對著她說出這樣的話,這個傲慢、強勢的男人,連要他低頭都難,如今卻把自尊奉上,說他是她的。「你沒有資格說這些,你是個最自私的男人,如果我不是筱原可柔,而真的是喬萬崇的女兒,你……是否依然愛我?」 「是,我愛你。」古聖淵毫不猶豫。「在兩年前或許我會遲疑,但是經過兩年的折磨,我深深的明白,無論你是誰都不重要了,我只知道一件事,我不能再面對沒有你的日子!」 「你……」可柔震愕也啞然,下意識的想伸出手,卻被一個熟悉的聲制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