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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四方宇    


  「幹麼要我過目?」天呀,胃還犯酸意,還是回房休息再說。

  「聘禮呀,伍公子說,阿驕姑娘就要嫁給陸公子了,不但八字合,連日子也挑好了,整個宅邸都知道了……阿……阿驕姑娘你怎麼了?」

  朱八驚愕看著向來懶洋洋,與人應對總是皮笑肉不笑的雲天驕,第一次有這麼……生動的表情,不但瞠大了眼震愣當場,接著深呼吸的捂著胸口,彷彿……大難臨頭的樣子。

  書房裡,伍書翎輕喟。「唉,談情說愛、談情說愛,偏偏陸丹風和天驕這兩人,一個是只會談情,另一個是連情都不會談,就更不用說愛,這個字,大概兩人都不懂得怎麼談!」

  「少泱那邊……怎麼辦?」余夢清還比較擔心這問題。

  「他還不知道這回事?」

  「沒敢說,依他性子,如果知道天驕要嫁了,不鬧的翻天動地才怪!」

  伍書翎淡揚著唇角,有些笑意、有些沉吟。「是該找一個適當的時機告訴他,這個時機……可就是學問了。」

  「還有,再見不到你,他就要去後山水潭裡泡水,到時劍傷、毒傷再加上風寒,三患齊發,若這樣一命嗚呼最好,省得你老威脅要把他當成上等肉,送去給靈闕宮主啃。」

  「這小子,還在鬧情緒,到底清不清楚他現在是動土動到太歲頭上,他以為靈闕宮主是個能在笑談間就搞定的人物嗎?至少這個專門替他收拾善後的『爹』,目前還沒這種通天本領!」

  「那你今天不打算去看他了。」

  「去,當然去。」溫言的聲,別具涵義。「今天無論如何,我這個『爹』都得排除萬難,把一樁金玉良緣的好消息帶給他。」

  余夢清會意一笑,兩人的神情間儘是期待好戲上場的光輝。

  ☆☆☆

  英氣的瞳映著燭火,修長的手指支著秀麗的面容,神情端肅。

  奇珍異寶放了滿室,映著燭光,頗有霞光燦燦之感,卻入不到桌邊沉思者的眼,甚至不小心瞥見長桌上擺著的鳳冠霞帔,她會像被雷劈到般,目光僵化的移往一旁。

  夜更深,風漸大,當街道上的更夫再次敲著報時的打更聲時,呆然的目光瞬轉犀利,望了一下窗外動靜,馬上抄起隨身長劍,抓過包袱,吹熄燭火,動作流利整裝迅即的來到門前。

  悄悄地開敞一條門縫後,精明的眼眸掃視房外,確定應沒任何動靜,她得意的拉過一旁的盆栽草,習慣的叼於唇上,低咒。「死觀音,你的如意算盤打得好,本姑娘可不領情,我生平最恨被人拿去暗中交易。」

  還有陸瘋子,看這滿屋子聘禮,擺明跟觀音聯手設計她,越想越嘔,說什麼也吞不下這口氣,要她乖乖當個新嫁娘,做夢!

  掩上房門,她敏捷的飛身翻上屋頂,正欲縱身奔馳,卻見到前方的高頂上,一道挺拔的身形在月光下飄然挺立,雲天驕凝眉,心知這關注定難過。

  甩過手中長笛,伍書翎淺笑。「好興致呀追風,月黑風高的不早早就寢,還出來散步呀。」

  「歹命嘛,長輩可恨,同伴情薄,算命仙說,背對西方面向月光,有助於改運。」泰然的回應眼前人,雲天驕將包袱和劍全繫在背上。

  「改運還帶著包袱?」他笑著上前。

  「家當帶著,收穫才大呀。」微瞇著眸,她也笑,自若迎上。

  月光下,兩人步於屋脊上,卻穩健的如履平地。

  「希望我沒破壞了你改運的大好時機。」

  「不會!因為誰都不能破壞我今晚的改運,包括你!」

  「哦,這運你想怎麼改?」

  「不隨他人起舞,依自心而走,擺平阻礙者!」

  話聲一落,蓄勢的一掌隨著驟快的身形朝來人而去!

  「嘖、嘖,你這是想殺我,還是想發洩怒火!」伍書翎不想與她對上,身形一晃又退回方纔的高頂,不得了地道。

  「兩樣都很想,只可惜身為執法者,我不能知法犯法,所以恭請你觀音大神捕自動讓開!」

  「你這是拒絕共同的協議,想逃婚了!」

  「我們有共同的協議嗎?」她哼笑環胸。「上一刻我明明說考慮,下一刻居然就成定局!」

  「這就是說,你根本不想嫁給陸丹風,對他的感情不是真的?」長笛輕敲掌心,道。

  「真與假都由得你說,嫁不嫁給他,我心中自有主意,感情也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就不勞你觀音大神捕費心。」沒啥好氣的眼神斜睨他。「現在,你是想繼續阻撓我,還是識相退開!」

  伍書翎手中長笛改為支著下巴,思索似地道:「唉,怎麼說我也不想同伴相殘。」隨即笑吟吟的背手退到一旁。

  「這麼乾脆?」他的大方反倒讓雲天驕疑心大起。

  「當然,你都走不動了,我又何需擋著!」

  「我豈會……走不動……」她忽感身形一軟。

  「追風,還好吧?」見她倏然單膝跪到地上去,伍書翎好心地再次上前。

  「不、不……不勞你貓哭耗子!」手腳竄麻,何時她被下了毒,自己居然不知道?

  「早就告訴你,太明顯的習慣是弱點!」

  太明顯的習慣!雲天驕牙關打磨,想到出房門前,拔下叼在唇邊的草。

  「好……很好……這一次……我受教了……」是自己給人可趁之機,她無話可說!

  「耶,說的這麼嚴重,我們是同伴,怎麼會害你呢!」另一個柔言的輕笑聲,來到她身邊。

  「呵……是呀……怎麼會害……我呢……」咬牙的看向身畔的人,哪怕對方覆著面紗,也可從來人那笑彎的眼眸,知道她計謀得逞的快意。「只是會讓……我賠……賠上一輩子……」

  「喔,好可憐的追風,一中毒話都不清楚了!」余夢清說的很是心疼,神態也很表同情,讓動彈不得的她靠在自己懷中,手絹擦著她額上冒出的汗珠。「你認命一點不就好了,你也明白,我又不像少泱,對下藥、使毒都那麼得心應手,原本只想讓你行動遲緩不便就好,可是依你這情況看來,顯然我在拿捏藥量上有些……失當,所以……為難你了!」

  雲天驕眨大了眼,這話是告訴她……藥,下太多了?!

  鏘當!背上的劍隨著主人癱軟的身形而滑落,碰擊屋頂!

  「這藥……會發揮到什麼情況?」見那已完全昏倒在半月懷中的人,伍書翎有些憂心地皺眉。

  「放心,不會影響大事的進行,至少當她醒來後,一切都是不可挽回的局面!」余夢清自信道。

  ☆☆☆

  喧天的鑼鼓與鞭炮聲讓她擰緊了雙眉,其間夾雜著人聲與隊伍的行進聲,每一聲震耳的都像要敲醒她昏睡的意識般。

  雲天驕只感全身懶洋洋,而且明明自己沒動,為何總有搖晃的感覺,頭也沉重的好像被什麼東西壓著!

  「唔……」她下意識的伸手想揉著額頭,卻發現自己隔著一層布,摸到一個硬質如「框」似的東西,嵌在額上邊緣,不解的緩緩睜開眼,卻見到眼前罩著紅光!

  「搞什麼!」她叫,一把抓下那覆在頭上的紅布,隨即聽到珠子碰撞聲,這才發現自己頭上頂著……鳳冠!

  「這、這是——」低頭看著身上這一身大紅嫁衣,愕然的發現自己竟坐在轎子裡,轎外敲鑼打鼓的歡樂聲,還有滔天的人潮聲,彷彿襯托她這身鳳冠霞帔般,喜洋洋!

  轎外,群眾爭相看熱鬧,尤其是這麼浩蕩的迎親隊伍,排了整條街那麼長,有灑著大紅花瓣慶賀吉祥的小女孩,還有揚舞著大紅綵帶增添福氣的妙齡少女,連伴侍在轎旁的六位姑娘,個個都貌美如花。

  除此之外,最引人側目的是隊伍前後的隨護,個個皆是威武拔挺的大漢,昂首闊步整齊劃一的模樣,不像參加喜事,倒像上戰場或者凱旋而歸,替主子開道般的剽悍行進,全城人都爭相目睹這難得一見的熱鬧奇景。

  「不……會吧……」轎內的新娘子正張著紅唇,睜圓雙眼,在錯愣中,顫抖抖的由紅袖下伸出十根手指,每一根都像被金玉精鑲般,戴滿了戒指。

  眼眨了眨,十根手指甩了甩,戒指沒一隻掉下來,伸手摸向頸子,好幾圈的金鏈與珠飾綴滿她的頸,這……真的不是夢!

  「這是真的嗎?四上人為了追風神捕,竟然甘願入寺廟,還在大理為她出生入死?」街旁的民眾不敢置信的追著一個小男孩問。

  大夥兒簡直對新娘好奇極了,因為剛剛「初聞」多情劍客陸丹風對新娘是萬般傾倒,寧為伊人而入「雲真寺」修行自己滿身的罪孽,還遠赴大理解救生命垂危的愛人,種種的付出終於嬴得佳人的垂青,今日才得以完成心願,抱得佳人歸。

  「當然,我是在他們身邊幫忙的人,沒人比我更瞭解他們之間那種偉大動人的愛情,有多麼的驚天地泣鬼神!」小朱八口沫橫飛的說,隊伍在前方行進著,他落在後方當個小說書人,身旁自當黏著一票聽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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