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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沈亞 「不知道他住哪裡,等一下怎麼送他回去?」 「難道你要讓他繼續在街頭流浪沒飯吃嗎?」 「更何況現在壞人那麼多——」 「好了!我投降。」她高舉雙手:「我說不過你們可以了吧?真的很懷疑你們怎麼不是連體嬰!」 岑克航和岑克帆相視而笑,勝利地互拍雙手:「我們比連體嬰還有默契!」 原本一直沉默著的岑父輕咳一聲:「你們兩個別沒事老愛欺負克琦,明知道她一張嘴怎麼也鬥不過你們兩張。」 「早知道把你們兩個拆開來生,真是生了一對混世魔王!」岑母慈愛地抱怨,端了面走了出來:「來,快吃。」 「謝謝!我們最愛你的就是這一點。」雙胞胎笑道。 克琦無奈地聳聳肩,他們全家誰也拿這對雙胞胎沒辦法。 克航是老大,物理工程師,成天埋在各種奇奇怪怪的實驗當中,居然沒瘋掉是難得的奇跡。 克帆是老二,生就一副艷冠群芳的俏模樣,外文一流,是個灸手可熱的空姐,追求者不計其數,她卻是正眼也不瞧一下,寧可快快樂樂地飛來飛去當她的單身貴族——她們岑氏家族中就屬她和克琦最怪異,其它女孩都早在二十五歲之前便結婚生子。 而她是么女,遺傳得最差勁的一個,書念得不好,人也長得普普通通,每次見到她的哥哥妹妹,總免不了有些難過。 她什麼都比不上他們,連職業都只是個平凡的幼稚園老師,成天和孩子們生活在一起,難怪老是一副長不大的樣子——現在連工作都丟了。 「他會回來找你的。」正埋頭吃麵的少年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弄得他們一頭霧水。 「誰?」 「你的老闆啊!晚上他就會來了,他現在正在後悔失去他最好的職員。」他一本正經的。 「你怎麼——」 「克琦!你什麼時候失業的?為什麼都沒告訴我們?」岑母意外的看著她的么女。 「對啊!不過你那個老闆勢利得要命,走了也好。你將來想做什麼?到我公司好不好?」克航說道。 「你為什麼離開?是不是那個混帳又欺負你?我就告訴你別那麼好脾氣——」 「天哪——」她呻吟著聽著他們一連串不停的問話。這個家不過五個人,可是卻足以將最堅強的人疲勞轟炸至死! 「咳!你們也讓克琦說句話好不好?」岑父威嚴地打斷他們。 「其實沒什麼。」她聳聳肩,不太在乎地:「邱先生不讓一個孩子繼續上學,我很生氣地跟他吵了一架,他叫我滾,我就滾了。」 「他叫你滾?」岑克帆怒不可遏地叫了起來,艷麗不可方物的有上泛起桃紅。「那個勢利鬼居然敢叫你滾?這太過份了!克航,我們一定要去好好修理他一下——」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都幾歲的人了,怎麼脾氣老是跟孩子似的!別忘了還有個客人在呢!」 克琦狐疑地望著男孩微笑的眸子。 那雙星眸中似乎無所隱瞞,卻有種深邃的情緒——彷彿永遠深不見底。 「沒關係,我很喜歡聽他們說話的。」少年微笑開口,將已空的麵碗推向前。 「孩子,你是打哪兒來的?」岑父慈祥地開口問道。 「很遠的地方來的。」少年望著遠方,眼中彷彿有種沉靜的哀悉:「不過回不去了。」 「為——」克帆正想開口問,卻被父親的眼光所阻止。 「那你打算怎麼辦?」 緩緩轉回來的視線裡竟微微輕快地笑了起來!「我來找人的。」 「親人?」 「不。」他微笑:「一個老朋友,我們已經認識很久很久了!」 「找到了嗎?」 「找到了,我在公園裡等了她好多天,今天他終於來接我。」 「樂雙!」 「不要耍脾氣,快點開門!」 她漠然地背對著門,望著窗外那片蔚藍的天,對門外的呼喊相應不理。 「樂雙!你練琴的時間快過了,還不出來嗎?你到底要鬧到什麼程度才肯罷休?還有半年就要開個人演奏會了,你這樣像什麼話!」 「別叫了,沒有用的,她的脾氣硬得很,你再怎麼說她都不會理你的!」 「可是她——」 「算了,算了,少練一天也不會怎麼樣的,你就隨她去好了!」 門外傳來重重的歎息聲,然後腳步漸漸遠離。 她依然木然地站著,唇角泛起冷冷悲哀的笑意。 這就是天才的好處,別人對你總是禮讓三分,所有怪異的行徑都可以被包容。 她是他們口中的天才。 六歲就會拉肖邦的曲子,八歲已經完一大半的世界名曲,到現在十六年了,她的生活裡只有小提琴。 掌聲、舞台、演奏和不斷的讚美已讓她全然麻木;她想要生活,真正的生活。 以前拉小提琴,是因為她熱愛音樂,可是現在,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活著? 難道就只為了小提琴? 父親在意大利是個小有名氣的指揮家,而她在那個樂團待了三年——三年!冰冷而麻木的歲月! 只換來一句:「那個中國女孩是小提琴天才——」 天知道她有多痛恨再聽到「天才」這兩個字,彷彿她不是人類的一種,彷彿該被解剖或製成標本似的! 半年前應邀回國,為的是在國外她已享有盛名,他們想讓她在國內同樣受到矚目——為的是父親要她回國,因為她的名氣已遠超過他! 所以她回來了。 關在這層樓中,出門還必須由伯母陪著——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小提琴竟已喧賓奪主,成為她生命中的牢籠,而她淪為階下囚,日日夜夜為它所奴役著! 她才二十四歲! 學音樂的人到了這種程序只能用「悲哀」來形容。 難道他們聽不出來——她的琴聲中已沒有了生命嗎? 難道他們還不清楚,她只是機械式的將每個音符完整地演奏出來而已? 想想她的生活,想想她所過的日子,或許連沒生命的機械都比她幸福,至少它們不會思考,當然也就不會有痛楚! 窗外的微風輕輕鑽了進來,拂弄著窗簾;她陰鬱地轉過身,小提琴孤單地躺在床上,光滑的表面映著她痛苦悲哀的眼—— 那是母親的遺物,陪了母親二十多年,也陪了她十多年;只有在拉琴的時候,才能感受到一點母親溫柔的氣息。 記憶中的母親是個十分快樂的女人,她的琴聲總是輕快而活潑的,即使早已與父親離異,她仍每天演奏快樂的樂曲哄她入夢—— 傅阿姨曾對她說過,母親是個十分有才氣的沉靜奏家,可是她卻厭惡任何限制,喜歡當個灑吧裡的演奏家而不願意在大樂團中演奏,她和父親正因為音樂理念不同而分離。 他們因音樂結合,卻也因音樂而分離。 在她的血液中必遺傳了父母對音樂的熱愛與執著吧! 可是如今,音樂卻也成了她最大的牢籠—— 要快樂啊! 耳畔響起當年母親每次安慰她的聲音;每當哭泣流淚,母親總會輕拭她的淚水,微笑著告訴她:要快樂啊!自己都不讓自己活得快樂,那還有誰會幫你? 母親若看到她現在的樣子一定會難過的吧?她是如此地不快樂! 歎口氣,走到床畔,輕撫著琴,就算她想讓自己快樂又怎麼辦得到?從來未曾想過自己的世界有多麼的狹小,從來不知道自己會有如此渴望自由的一天! 一直以為音樂是她的全部,現在才明白她畢竟仍是個凡人! 就算走又能走去哪裡? 所有的朋友都是樂團中的人。離開台灣這麼多年了,昔日的同學早已將她忘了吧?放眼世界之大,竟沒有她樂雙可以容身之處,這真是個大笑話! 只有傅阿姨是她最信任的,可是傅阿姨一定會叫她回來的,她對父親莫名的忠心有時簡直令人不敢置信! 她有些惱怒地瞪著琴——難道她一定要有所投靠才能呼吸自由的空氣嗎?二十幾的人了!她不相信她一個人在外面會活不下去—— 岑克琦! 腦海中猛然躥出了這個名字,對了!可以去找克琦! 和克琦是國中同學,她只念到國二便離開了台灣;可是和克琦的通訊卻一直到她在國外念高二才停止。當年她要走之時,克琦是唯一到機場送她,而且真正捨不得她走的人! 現在克琦怎麼樣了?當年一直想當保姆的她現在是什麼模樣?她還記得她嗎? 人總會隨著時間而改變,當年的友誼在經過這麼多年之後是否早已變質? 她輕索著,卻不由自主地動手收拾起簡單的衣物來;這總是一線希望,就算克琦早已不是當年她所認識的女孩又何妨?她仍可以跳上最快的那班車,找個沒人認識她的地方住下來! 心意已決,衣服也已收拾好,提起行李及小提琴,找出岑克琦當年留給她的地址,毫不猶豫地走出房門。 空洞的大廳,冷清的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