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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沈亞 這一笑使他們再度睜大雙眼! 冷漠的寶貝已飽具殺傷力,而懂得微笑的寶貝更是足以傾國傾城! 在這一刻,祁寒第一次意識到,他撿回來的孩子很可能真的是一隻「斑蝶」,而這個發現令他既震驚又不知所措! 誰曾經撿過一隻斑蝶呢? 「台灣幾乎不曾出現過歌舞劇,除了以前的黃梅調和歌仔戲之外,台灣沒人敢嘗試拍歌舞片,以前張小燕和張艾嘉合作的「台上台下」幾乎已經是嘗試的極限了;現在的台灣和香港,什麼題材都已經拍爛了,就唯獨沒拍過歌舞劇。」金奇認真地望著祁寒:「但在國外,歌舞片常常拍得相當成功,幾年前的「熱舞十七」和「閃舞」都是很好的例子,他們的成本不高,但很受肯定,我認為現在嘗試拍歌舞片,會是一項新突破。」 祁寒傾斜著身體,又恢復了他原本心不在焉的模樣,但金奇知道他正在考慮,從他閃閃發光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來。 「國外的科幻片也拍得很好,但台灣就不行。」 金奇有些挫折地瞪了他一眼:「那是因為那些科幻的技術他們絕不外傳的,連想請他們的工作人員都不可能。但歌舞片就不同了,只要音樂和演員、導演都能配合,困難度就不會太高。」 「我很難相信史昂軒會寫歌舞片的劇本。」 寶貝自電視前轉過身來:「是因為你不認識他妻子習小羽。」 「習小羽?」 金奇有些意外地看著寶貝:「你怎麼會知道?我以為沒幾個人知道這件事的!」 寶貝不發一語,只是微微地聳個肩,再走回到電視機前。 祁寒眼光掃過他們:「習小羽是個舞者嗎?」 「不是,不過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子,自從史昂軒娶了她之後,他的文筆比從前更具有感情,更富彈性。這次找他替我編寫劇本,他很利落的同意,為了這部戲,他還到舞裡團生活了幾個月呢!不過,編舞的部分當然是由著名的舞蹈教授負責的。」 祁寒沉默地凝視著眼前的某一點,似乎正在沉思這項提議的可能性。 金奇只是耐心地等候答案,屋內陷入一段冗長的沉默之中。 他做得到嗎? 經過這麼長一段創作空白期,他能擔下這麼重的擔子嗎? 他不知道。曾經,他一直希望專心從事編曲和隨心所欲地創作,不必在乎市場的需求是什麼。 曾經,他渴望成為音樂家而不是音樂匠,寫流行歌曲常使他充滿挫折感! 現在,機會終於送上門來,是在他一無所有、什麼都無法肯定的現在! 多麼可笑! 那個傲視群倫的祁寒,那個睥睨音樂界的祁寒,現在只是個充滿挫折感,什麼也不能說、不能做的廢物! 因為他懷疑自己,害怕失敗,更因為他心傷未瘋,沉溺痛苦而不可自拔! 「我拒絕。」他緩緩開口。 金奇怒不遏地跳了起來:「不能接受?你根本沒有好好考慮!」 他神色淡漠地站起身,將劇本及支票原封不動的推回他的面前:「我很抱歉,但我無能為力,請你另請高明。」 「祁寒,我不要聽你的狗屁道歉,如果你真的感到抱歉,那就試試看!祁寒——」 祁寒走向自己的房間,輕輕地關上房門,將他的怒氣和懷疑全關在門外。 「該死!」金奇大聲詛咒。 「他會接受的。」寶貝頭也不回地說道。 「你怎麼知道?」他粗聲粗氣地問著。 寶貝轉過身來,目光裡閃著決心:「因為他必須接受!」 金奇啞口無言地望著眼前這十多歲的孩子! 寶貝身上有一種超乎年齡的智慧和不可思議的力量! 雖然他不十分明白為什麼,但他直覺地相信,並為此感到心安! 黛眉:你好嗎?我十分想念你,每封信都說這句話有點迂腐,但你知道我一向不擅長文辭,很難找出更貼切的句子了。 金奇的提議我仍然拒絕了;我知道這是平白放過一個好機會,他的提議曾是我最渴望的,但我卻自知無能為力而放棄。 記得我們曾在百老匯看過多次歌劇,我一直認為自己空有才華而無法發揮,可是現在我知道我不過是個凡夫俗子,別說是歌劇,現在光是聽聽過去所作的曲子都會令我倍覺汗顏。 我知道你一定會對我的說法感到不可思議,過去的我是那麼樣地自信滿滿,幾乎認為自己是無所不能的,但我可以保證這絕不是自暴自棄,我只是體會到自己的渺小而已。 認為自己不具有才華和自暴自棄是兩件完全不同的事。 米蘭昆德拉先生說:「人有倒下去的強烈慾望。」 我很懷疑自己是否也患了他所說的病症,或許我一向就不是外表所表現的堅強,你才是真正的強者,即使看起來你是那麼的纖弱。 還記得寶貝嗎? 他不但具有透視能力,他更有預知的能力,說句真話,我對寶貝的感情十分複雜,一方面很喜歡他,而另一方面,這個十來歲的絕美少年卻常令我感到害怕! 這對我來說是種新考驗,過去我從未自一個人身上體會到一種以上的感覺,我這個人恐怕是十分愛恨分明的。但寶貝卻令我感受到了多種情緒,我常想,或許寶貝真是只蝶也說不定,至少這樣就什麼都能解釋了。 那天海文來電話,說萬君方正在找我,我有些傷心地懷疑,如果你當初選擇的是他,結局是否會不同?或許那一切便不會發生了不是嗎? 我知道萬君方恨我,我並不怪他,或存心躲著他,只不過,再挑動過去的傷口對彼此都沒有好處,我是個害怕傷心的男人。 我是不是很懦弱? 愛情應該只是男人的第二生命,而我卻無法振作,這是不是一種自虐? 我只知道,曾經發生過的一切,我全都無法釋懷,今生似乎已無可救藥! 祁寒 第四章 「表哥!你喝酒了?」歡喜訝異地扶著滿身酒味的萬君方走向屋裡:「何嫂,快泡杯茶來!」 「不要!我又沒有醉!我不要喝茶!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黛眉——」萬君方一手揮開歡喜,整個人倒在沙發上,口齒不清地叨念著:「我要黛眉——黛眉——」 「黛眉?」歡喜皺著眉:「誰是黛眉?你的新女朋友嗎?從來沒聽你說過啊?」 胖嘟嘟一臉慈母相的何嫂噥噥地倒了一杯水走出來:「又是黛眉小姐!都一年多啦! 還不忘,我以為他不記得了呢!什麼不好記,偏偏越是傷心的事就越記得清楚!」 「黛眉小姐是誰?」 「表小姐都不看電視啊?就是那個很會唱歌的嘛!以前少爺好喜歡她,兩個人常常在一起呢!」 「那現在呢?」 「現在——」 「住口!」萬君方沒命似地嚷了起來,揮手打掉何嫂手上的茶杯:「不准再提!誰也不准再提!要不然我殺了你!殺了你!」 「表哥!」 「好!好!好!不提不提!」何嫂趕緊安撫著他,噥著蹲下身去撿地上的玻璃碎片:「不提不提!誰提起來的?還不是你先發瘋,口口聲聲嚷——」 「你還說?」萬君方搖晃著用力扯著何嫂的頭髮,火紅的眼睛噴出炙烈的恨意! 「表哥!」歡喜被萬君方突如其來的凶暴行為嚇壞了,她牢牢抱著他的腰,使盡力氣攔住他的手:「表哥,你——瘋了你!快放開何嫂!表哥!」 何嫂尖叫著掙扎,終於自萬君方的手中救下自己的頭髮,嚇得臉色發白:「少爺!」 他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行為過火,好半晌只是呆呆地站著,然後發出可怕的怒吼聲,一轉身衝出了房子。 「表哥!」 「別去!別去啊!」何嫂拉著歡喜不讓她跟出去:「他現在可是六親不認的!」她說著悲從中來,傷心地哽咽起來:「我伺候他這麼多年,拿他當自己的兒子照顧,一發起酒瘋來還不是又打又罵——」 歡喜手足無措地看著何嫂邊哭邊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 為什麼呢? 一個堂堂六尺男子只為了一個女人就變成這個樣子!粗暴殘忍,那是她一向文質彬彬、溫文有禮的表哥嗎? 她不知道,也不能明白,在國外沒有人會為一個人而這麼想不開的! 周黛眉! 周黛眉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海文,那個金先生又來了。」小李曖昧地朝她笑笑,指指站在門外的金奇,壓低了聲音說道:「好機會喔!千萬不要錯過了!」他說著朝她眨眨眼,打開門讓金奇進來。 海文連忙背過身去,出於一種女性的虛榮心吧!她迅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合宜的套裝。 「你已經足以傾倒眾生了!」 她露出最完美的微笑面對他:「對你這個大導演來說,世界上會有真正的美女嗎?」 「對我來說,只要不上鏡頭、不表演的女人都很美。」他微微一笑,似乎正在告訴她,在他的面前裝模作樣,修飾自己,是十分多餘的一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