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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沈亞 「你別胡說八道了!那麼小的孩子懂什麼鬱鬱寡歡?他現在說不定已經忘記我了……」 「你又知道了?小樂可是你的孩子,他跟其他的小孩不一樣。」關寧夜微笑著將照片推到她面前。「不信你仔細看,他的表情就是寫著:我很想念我媽咪。」 「x的!你就非要把我弄哭是不是?」風瀲灩忍不住哭罵起來。「我已經夠慘了!你還要刺激我!」 「我當然要刺激你,你看看你自己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上了法庭氣勢已經先輸了三分,官司又怎麼打得贏?」 「到現在你還要騙我?還要騙你自己?他們告我什麼?他們告我叛國!那等於直接宣判了我死刑,還打什麼官司?!」 「你錯了!只要我們能上法庭,我們就有機會。」關寧夜凝重地看著她。「你要對我有信心!我一定會救你出去!」 「不要了……不要了……」風瀲灩終於崩潰,她泣不成聲地趴在桌上哭泣著。「我好累了!你乾脆讓他們一槍斃了我算了!我真的好累了!」 「不要這樣說!不要這樣說!」關寧夜的聲音哽咽著,他來到她身後緊緊地擁抱住她。「請你堅強一點!算我求你……不為了你自己、不為了我,也為了小樂!是你把他帶回台灣的,你要對他負責!」 「關寧夜,你答應我——」 「絕不!」 風瀲灩哭得聲嘶力竭。 「你答應我!如果我真的死了,真的出不去——」 「住口!我不准你繼續說!」 關寧夜氣憤地打斷她,惱怒地甩開她哀求的手。 「你不信任我!既然你不信任我,又何必要我答應你什麼?!我為了你到處奔走、為了你四處求人,我幫你照顧小樂、幫你安慰冷雲霓,可是你回報我什麼?你竟然想死!這不是我認識的風瀲灩!不是我愛的風瀲灩!既然你連風瀲灩也不是,我就沒必要幫你任何事!」 她已經被打擊得連自己也不是了嗎? 風瀲灩喘息著跌坐在地上,愣愣地,像是洩了氣的皮球。「別輕言死亡。」關寧夜在她面前蹲下來,清澈的眸子裡寫著堅定的信心。「信任我!別讓我在外面為你擔心,好嗎?」 「……好……」她點點頭。 關寧夜輕輕地擁抱住她,將堅定的勇氣傳到她身上——現在他們都需要勇氣來面對接下來的一切。 「如果我沒死,我就把錢還給你。」 他愣了一下。 風瀲灩的頭悶在他懷裡,輕輕地顫動著。 「我知道你一定很嘔。」 「很嘔?」 「因為我所有的財產都被扣押了。」 關寧夜不可思議地低下頭,她竟然在笑! 風瀲灩笑得不可遏抑,笑得落下淚來。 「如果是我,我一定嘔斃了!」 關寧夜實在不知道自己到底該狠狠打她一頓?還是狠狠吻她一頓?前一分鐘她還哭得死去活來,下一分鐘竟然還有心情調侃他! 他終於還是選擇了後者。 他們努力告訴自己,這吻不是生離、不是死別,而是深情、而是纏綿。只是,他們都在吻中嘗到了對方的淚水,又是哭的,又是笑的。 第十章 軍事第一法庭—— 「起立!」 三名軍儀威嚴的高階將官步入法庭,場面安靜而嚴肅。 關寧夜轉頭看著風瀲灩,她面無表情,背背挺得筆直,臉上脂粉未施,但卻是他所看過最艷麗動人的女子。 今天的審判將會決定她的命運,萬一運氣不好,她甚至有牢獄之災。但她看起來毫不畏懼——風瀲灩是個極有勇氣的女人。 軍方的檢察官起身朝三名將官行個禮,隨即轉身看著風瀲灩。 「今天我們將在這裡證明風瀲灩上尉所犯下的種種罪刑,而其中最嚴重的一項就是叛國!」 叛國!這兩個字讓風瀲灩明顯地震動了一下。她的眸子噴出怒火。他們好大的膽子!竟然將這頂大帽子扣在她頭上! 「風瀲灩上尉不但公然侮辱長官,屢勸不聽,而且嚴重敗壞軍中風氣,在公餘時間表演不堪入目的艷舞。軍方已經給過她許多次機會,姑念她是個優秀的飛行將官,甚至讓她前往國外出任務,但風上尉私生活不檢點,性格冥頑不靈,在出任務期間因個人私情而私縱有重大犯行的罪犯。在軍方要求她拘提嫌犯之時,公然反抗長官,終於犯下了嚴重的叛國罪!」 風瀲灩氣得臉色發綠。她正想開口,關寧夜立刻緊緊壓住她的手,低聲道:「別開口!讓我來處理,別給他們機會判你罪。」 「庭上,我想傳風上尉坐上證人席,親自接受審訊。」 「辯方律師同意嗎?」 「別去!」關寧夜哀求地看著她,風瀲灩不肯說謊,對她來說清白與榮譽是最重要的,就算因此被判刑,她也不肯為自己說謊! 她願意承認自己犯的錯,最糟糕的就在這裡,風瀲灩認為錯誤已經犯了,挽回不了,但清白跟榮譽還是要保住。 「我一定要去!」風瀲灩起身,驕傲地仰起下顎。「我同意。」 軍方檢察官示意她站上法庭中央的證人席。 「風上尉,我想請問你,本年度的十月六號,你是否奉派前往美國擔任情報任務?」 「是。」 「你是否在任務期間,與該不良份子發生感情,進而發生了肉體關係?」 「是。」 三名將官頓時臉色丕變。 「請問你前往美國的主要任務是什麼?」 「搜集情報,確定是否有不當勢力介入本次美國與我國之間的軍火交易。」 「請問你搜集到相關的情報嗎?」 風瀲灩深吸一口氣,咬著牙回答:「沒有。」 檢察官得意地笑了笑。 「那麼我再請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是否私下放走了犯行重大的沙雷諾·布萊德?而且在你的長官要求你將他帶回的時候斷然拒絕?」 「第一個答案是:沒有!第二個答案則是:是!」 「你沒有放走他?難道他不是從你手中逃走的嗎?」 風瀲灩再也忍不住地咆哮起來。 「對方根本不在我的管轄之內。他是美國公民,我怎能逮捕他?更何況嚴少將並沒有要我逮捕他,他要我毀掉他。」 「毀掉他?」檢察官點點頭。「請問『毀掉』的定義在哪裡?」 風瀲灩愣了一下。什麼叫「定義」? 「嚴少將可曾直接下令要你殺了他?」 「當然沒有——」 「那麼嚴少將是否曾經下令要你使沙雷諾·布萊德歸順我方?」 「是。」 「你做到了嗎?」 「我——」風瀲灩答不出話來,她陷入了對方的語言圈套中,動彈不得。 關寧夜默默地看著這一切,當風瀲灩求助的眼光轉向他時,他安撫地朝她笑了笑,示意她放心。「庭上,我沒有其它問題了。」 「辯方律師可有其它問題要詢問被告?」 關寧夜起身,朝三位長官行禮之後,簡單開口: 「風上尉,請問你在軍中所受的訓練與主要任務是什麼?」 「我是戰機飛行員。」 關寧夜點點頭。「那麼再請問,你是否受過情報訓練?」 「沒有。」 「最後一個問題。風上尉,當初你為什麼會接受一個與你所受訓練全然無關的任務?」 「我沒有選擇,嚴少將多次暗示我,如果我不接受任務,他將會勒令我不榮譽退伍——」 「抗議!被告所說的話沒有憑據,可能只是她的片面之詞!」 關寧夜聳聳肩。「我收回我的問題。那麼請容許我再問一個問題。風上尉,你所受的訓練裡是否包括了『毀掉』或者殺掉某些人?」 風瀲灩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 「當然沒有。」 *** 短短一個中午卻像是過了幾百年那麼漫長。坐在對面餐廳裡的風瀲灩食不下嚥地瞪著軍事法庭的大門。下午還有一場審訊,之後就要決定她的命運。「你不用緊張,我有辦法對付他們。」關寧夜安慰地說道:「吃點東西吧,你需要體力。」 「如果他矢口否認怎麼辦?我根本沒有收到任何公文,也沒有任何文件可以證明他到底派我出了什麼任務。」 「相信我,我有辦法對付他的。」 風瀲灩歎口氣,雙肩無力地下垂。 「沒關係,就算你幫不了我,我也不會怪你。」 「嘿!你這是怎麼了?你不信任我?」關寧夜笑著抬起她的下巴。「你看清楚,如果台灣有所謂的『御用大律師』,那麼非我莫屬了,瞭解嗎?沒有我打不贏的官司!」 風瀲灩張口想說什麼,但又將話吞了回去。關寧夜太好了,好得她無話可說。他大可不幫她的,如今的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她的確違抗軍令——而她並不後悔自己做過的事,只是不免遺憾……遺憾自己為什麼如此識人不明? 「瀲灩,這場官司打完之後你想做什麼?」 風瀲灩茫然地搖搖頭。 「不知道……帶著小樂好好過日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