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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沈亞 「楚霸天,睜開你的眼睛看看我是誰!」 外面為什麼這麼吵?楚霸天迷迷糊糊地從他的豹皮椅上抬起頭,醉眼迷濛地瞪著看眼前的人。 「嘿,小老弟……這可是你的……洞房花燭夜呢,不好好享受享受,跑來找老子做啥?」 戰野猛地將手中的一桶冷水潑出,楚霸天哇哇大叫著跳起來,清醒了! 「你做啥?」 「我要你清醒,要你看著我,我不想你死得這麼簡單。」 「看著你?老子做啥看著你?你又不是娘們。」楚霸天蹙起眉,廳外人影交錯,嘍囉們做什麼跑來跑去?「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發生了要命的事。」戰野冷冷一笑。「衙門的人正在剷平你的銅牛山寨,嘖嘖!幾十年的基業,現在……沒了。」 楚霸天呼地抽出腰間的九環寶刀。 「你他媽的!臭小子!你敢背叛我?」 「背叛?我從來沒跟過你,又怎麼會背叛你?」戰野冷笑著,在燈光下仰起臉,好讓楚霸天看個清楚。「楚霸天,你不記得我了嗎?十年前你也這樣叫我好好看著你,十年前你不是說過你會在銅牛山等著我?現在我來了,咱們十年來的帳……該怎麼算?」 十年前?他哪記得十年前發生過什麼事!他搶過那麼多莊子、殺過那麼多人,十年前這臭小子頂多是個小娃子—— 楚霸天微瞇起眼,橫在戰野臉上的刀疤終於喚醒了他的記憶。 「嘿!臭小子,你的命倒是挺硬的!老子刀下從不留活口,沒想到卻讓你活下來了……嘿嘿嘿……那莊子叫啥?柳樹莊是吧?明明是個村子,卻硬要叫個什麼莊,害老子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大莊院,呸!一窮二白的鬼地方!」 「是,那是個一窮二白的地方,不過你挑錯了地方……」戰野輕柔地說著,聲音裡有著致命的殺機。他緩緩抽出長劍,猛地一抖,長劍幻出無數劍花。 「因為你挑錯了地方,殺錯了人,所以那些冤魂們硬把我從鬼門關上踢了回來,要我替他們報仇,要我拖著你下去。」 他的聲音,令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楚霸天終於怕了!那聲音,像是來自幽冥鬼域,像是來自地獄索命使者的聲音。 「怕了?」看著楚霸天頓時蒼白的臉,戰野笑了,笑得那般輕柔、那般邪氣。「你已經多活了十年,現在取你的命已經算是便宜你了。」 「廢話少說!想要老子的命?嘿!這幾十年來想要老子的命的人可多著!你慢慢排隊吧!」楚霸天狂吼一聲,揮舞著九環寶刀,夾著千鈞力道朝戰野衝了過來。 * * * 她得快一點……燕丫頭喘息著趕路,搖搖晃晃的步伐卻怎麼也快不了,她的眼前晃動著無數光影,身體深處尖叫吶喊著想躺下來休息,但她腳步依然沒停,憑著意志力,拖著似有百斤重的步伐往銅牛山寨的方向趕。 銅牛山真的出事了!下山的道路上有好多嘍囉們的身影,剛開始還躲躲藏藏的,到後來全都拔腿狂奔。 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兵器交錯的聲音,她搞不清楚到底是精衛隊的人上了山?還是衙門的人上了山?總之是有人挑了銅牛山,而戰野就在其中。 好不容易,她終於趕到山寨門口,只是眼睛已經幾乎看不見,耳朵也快聽不見了。 「燕丫頭?」山寨的大門上,有人喊她的名字。 燕丫頭回頭,喘著笑了起來。「楚沛!楚沛!」 楚沛?十年來第一次聽見她喊他的名字,卻是在這種時候,楚沛真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難過?他等在這裡,什麼也不做,看著衙門的人一個一個抓了嘍囉,聽著廳裡父親跟戰野交戰的聲音,他卻只是坐著。他的心已經死了,直到現在看到燕丫頭,才終於又有了一線生機。 「你會說話了?」楚沛上前握住燕丫頭的手,她的臉色青綠得極為怪異,呼出的氣息還帶著濃濁的腥氣——楚沛的心一陣揪緊。 「老天……水仙到底對你做了什麼?」他一直在戰野跟水仙的新房外面等著,等到水仙冷著臉出現,等到看到戰野那張失神疲憊的臉。他知道,燕丫頭所中的毒無藥可救。但一直到現在看著她,才知道水仙的心腸到底有多狠! 「沒關係……那都沒關係了。」燕丫頭放鬆了,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地軟癱了下去,她模模糊糊地看著楚沛的臉,喘息著開口:「戰野……戰野在這裡嗎?」 是了,除了戰野,還有什麼力量能讓燕丫頭在這種情況下撐到這裡?楚沛強忍著心痛點頭。「在。」 「快……快讓他跟戰大叔一起逃,精衛隊……精衛隊的人來抓他們了!」 「那是銅牛山的小寨主!」突然,衙門裡的人發現了他們,好幾個人同時衝了過來。「別放過他!」 「不、不!楚沛是好人!楚沛不是……他不是馬賊……」燕丫頭急得斷斷續續叫喊了起來,但那些人哪裡聽得到她微弱的聲音?幾個人將楚沛團團圍住,展開打鬥。 不知道是誰放的火,從銅牛山山寨裡燒了起來,火光熊熊,燕丫頭半躺在山寨的大門下,無助地低喃:「戰野……戰野……」 「快抓住他!」 「別讓他跑了!」 吵鬧的聲音越來越大,燕丫頭想摀住耳朵,但卻失去了力氣,她連眼淚也擠不出來了,恍惚中知道自己大限已到、卻不能在臨死前見戰野一面,多麼教人心痛! 「住手!」驀地,戰青的聲音響了起來,燕丫頭茫茫然看到他,他的鬍子燒焦了,頭髮也燒了,模樣狼狽不堪。 「丫頭!你怎麼來了?」戰青大老遠便看到燕丫頭,立刻狂奔過來。「你怎麼——」 「精衛隊的人抓了銀姑。」燕丫頭看著戰青,神智突然清楚起來。她微笑,知道這是迴光返照。「銀姑阿姨真的很愛你,她對精衛隊的人說寶珠是她偷的。」 戰青傻了! 「精衛隊的人不相信,可是他們還是抓走她了,阿姨叫我來……讓你們快逃,你跟戰野都快走吧,精衛隊的人就快到了。」 「老子殺了你!」 大廳裡,楚霸天的九環寶刀揮舞得虎虎生風,卻連戰野的一片衣角也砍不著。他怒極,戰野正在玩弄他,像是貓玩弄老鼠一樣。他不讓他好死,臨死前非得好好折磨羞辱他一番不可。 戰野的身子輕靈閃開,楚霸天一個踉蹌,跌出了大廳,一抬頭,周圍全是捕快。 「你死期到了。」戰野冷冷地說。 「戰野……別打了……」戰青沙啞著嗓子,低低地開口。 戰野挑眉,卻在這時候看到戰青扶著的燕丫頭,他的心猛然一震!火光下,燕丫頭的臉轉成一片平靜的死灰,圓月似的大眼靜靜望著他。 「不……」不是現在!不是現在!戰野拋下手中的長劍,頓時忘了楚霸天的存在。他狂奔到燕丫頭身邊,猛地將她擁進懷中。「不要這時候!燕丫頭!我快為柳樹莊報仇了!為我娘、我弟弟、還有你爹娘、柳樹莊無數的人們!燕丫頭,別在這時候死!」 燕丫頭閉上眼睛,眼角滑下兩行清淚。 「我不要你報仇。」戰野猛地低頭,看著燕丫頭平靜的面孔。她微笑著,很認真地注視著他。 「別報仇了。」 殺了楚霸天,他這一生的心願就算完成了,他可以成為全天下最有名的捕頭,受到愛戴、得到封賞;殺了楚霸天,不但是為他自己報了仇,也算為了死在他手上無數的冤魂報仇。楚霸天該死,就算死一萬次,也不足以償還他所犯下的惡罪! 但現在……戰野望著懷裡奄奄一息的燕丫頭,楚霸天死不死已經與他無關。他的最愛即將離他而去,什麼榮華富貴、什麼血海深仇又有什麼重要?失去燕丫頭,他再也不能獨活。 仰起頭,兩行清淚滑過他的頰——他活得太累了,這麼多年的血海深仇、這麼多年的非人生活。 「你娘跟弟弟們的仇……」燕丫頭虛弱地看著他。「你會不會怨我?」 「不會,我這雙手已經造了太多殺孽,少殺一個也算為他們積福。」戰野低低說著,愛憐地瞧著她。「倒是你,我沒為你爹娘報仇,你不在乎嗎?」 「不……爹娘都是好人……」燕丫頭微閉雙眼,唇角含著笑。「他們也不希望女婿殺人……」 他們相視而笑,從漫長的仇恨中解脫。 戰野將燕丫頭纖細的身子抱了起來,溫柔地凝視著她。 「我們走,離開這個地方,我帶你坐著畫舫到處去遊山玩水,每天都買冰糖葫蘆給你吃,我們可以找個地方住下來,生一堆小燕丫頭……」 燕丫頭閉上眼睛,仔細地聽著他所說的每一句話,依偎在他懷裡,微笑地點著頭,不住應聲:「好好好好。」什麼都好,樣樣都好。她累得閉上了眼睛,知道自己再也醒不過來。但她不怕,有戰野在她身邊,死也不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