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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沈亞 「我昏了多久了?我得去通知我阿姊,要不然……」 「桃白若是嗎?」 小桃紅愣了一下:「你知道?」 他當然知道,只是不明白拘禁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子為何要大費周章,搞得王府上上下下惶惶不安。 「你到底知不知我阿姊如何了?你快說!」 闕長弓壓著她躺回床上:「你要是乖乖地躺著我就告訴你。」 「你───」 「隨便你,要不然你也可以自己走出去問問看。」 小桃紅又氣又沮喪,他明知道她現在動彈不得,偏偏還故意這麼說來氣她。想到這裡,她的淚流得更急了。 闕長弓的手輕柔地拭去她的淚,暖暖的聲調讓她不由得抬起眼。 「別哭,」他歎息似地說道:「你不適合流淚。我喜歡看你笑,要不然凶巴巴的神氣樣也很動人。」 她這一生,除了阿姊,沒人這樣對她說過話。 「你姊姊被關在柴房裡,有很多人守著她……」闕長弓蹙著眉。「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王府裡的人要殺你,又把你姊姊關起來?」 「那你又是誰?」 「我?」闕長弓微微一笑:「我是長弓。」 「長工?」小桃紅失望的神色溢於言表。「區區一個長工怎麼救得了我阿姊?」 他愣了一下,隨即明白她的意思,忍不住縱聲大笑。 「你笑什麼?」小桃紅氣得嘟起唇。「本來就是,你不過是個長工,怎麼對付得了闕王妃和闕王?」 闕長弓止住笑,終於意識到事態的嚴重。雖然他十分喜歡眼前這個落魄又驕傲的野丫頭,但如他們的目標真的是他的父王和母妃……那麼再怎麼喜歡也得捨。 「告訴我,為什麼你要對付闕王和闕王妃?」 小桃紅考慮了半晌,反正她已經活不久了,眼前的情況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他雖然是個長工,說不定仗著熟悉王府內的景況,多少也能幫上一點忙。 「你們是來暗殺闕王的嗎?」 「暗殺?」小桃紅澀澀一笑:「要真的只是暗殺,那倒好辦得多了。不,不是,我阿姊沒想暗殺誰,她不過是和闕彥生相愛罷了。」 「王爺,請您念在我們夫妻一場,放了彥兒吧!王爺───」闕王妃淚流滿面,不住地拍著門,而闕王在裡面卻冷著臉不發一語。 「王父,算是妾身求您,妾身給您下跪,求您放了彥兒。他沒吃過苦,在黑牢裡受不了的,他會死的。王爺,彥兒是妾身唯一的兒子,求王爺高抬貴手─—─」 闕王依然沒有回應,他坐在方案之前,冷眼中隱隱閃著猶豫不決的光芒───彥生也是他的兒子,他又何嘗不心疼?只是今夜他險些鑄下大錯,果真饒了他,將來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麼的事來。 「王爺、王爺……」闕王妃的呼叫聲愈來愈微弱,終於只剩下哽咽的啜泣聲。 闕王的愛妾嫣紅心生不忍,她走到他身邊,纖細的手輕撫他的胸:「王爺,小王爺只是一時迷惑,您犯不著生這麼大的氣,身子要緊啊!」 見闕王不說話,嫣紅遂輕輕靠近他的身子,軟語道:「聽說住過黑牢的人,出來之後不是瘋了,就是死了。王爺,小少爺是您的愛子,難道您真忍心眼睜睜看著他成廢人嗎?」 「他現在與廢人何異?滿心只有那桃妖,眼中哪裡還有我這個爹?此等逆子死了也不冤枉!」闕王餘怒未消,忿忿地罵道:「今日若不教訓他,他日可能連軾君逆師的事也做得出來。」 「不會的,彥生少爺向來聽話,王爺也知道他是受了妖女的迷惑,又何必與他計較?」 嫣紅的溫香軟語終於讓闕王有了下台階,他當然也捨不得自己的兒子死,只是一時想不出放他的理由;現在聽嫣紅這麼說,他對彥生似乎也太嚴苛了些。 「王爺,嫣紅也不敢要王爺放了少爺,只不過換個地方讓彥生少爺面壁思過,多想幾天也就想開。」 「哎……」闕王起身走到門前,打開門一看,闕王妃卻不見了。他蹙眉心想以王妃的性格,沒求到他應允之前應該是不會走的怎麼會不見了? 「人呢?」 嫣紅也大惑不解:「也許王妃等不到王爺答應,親自去放彥生少爺了。」 「不可能,黑牢的鑰匙只有本王有,除了本王,誰也沒有辦法打開黑牢。難道……」 闕王想了想,忽然焦急地往柴房的方向走去。 難道她去殺桃白若了?以那瘋婆娘現在的性格,要她殺誰便殺誰。哎啊!闕王又氣又急。 都怪他太輕忽了,他不該關彥生,他該關王妃才是。 「佛說───身心寂滅,平等本際,圓滿十方,不二隨順,於不二境現諸淨土。」 行遠頻頻點頭,接續道:「意思是說沒有身心差別,本來不生不滅,一切眾生平等的本際。重重無盡的大千世界就虛空那樣,隨順一切,圓滿而沒有分別。在這樣平等不二的境界裡,顯現種種隨順,清淨者自清淨,污濁者自污濁,平等不二的本際始終沒有清淨,也沒有污濁。」 桃白若微微一笑:「那麼請問大師,誰是阿修羅?」 「沒有。」 「誰又是菩薩?」 「也沒有。」 「既然沒有阿修羅也沒有菩薩,那麼誰是人?誰又是妖?」 行遠輕噓一口氣答道:「統統沒有……」 「妖女!你竟敢迷惑我師兄!」行通大師急晃晃地扯住行遠的僧袖嚷道:「師兄,她在魅惑於你,你千萬不要上當。」 「行通師弟,桃施主所言甚是,字字禪機,比師兄所言更是,怎麼你聽不出來嗎?」 行通氣得跳腳罵道:「師兄,妖魔就該住在妖魔道,人就該住人間道,倘若三界不分,豈不是要天下大亂?」 「這個……」行遠沉吟兩聲:「師弟說的也有理……」 「一切眾生種種幻化,皆生如來圓覺妙心,猶如空華從空而有,幻華雖滅,空性不懷。」 「重重無盡的大千世界都生自如來圓覺妙心,就好像空花從虛空中而有,妄見空花從虛空中生出來……」行遠大師喃喃地念著,臉上生了迷惘不解的痛苦之色。 「王妃萬安!」院中的侍衛突然齊聲說道。 闕王妃神色淒然,雙眼呆滯地不停往前走,口中喃喃道:「彥生只是受了妖女的迷惑……」 她茫茫然到柴房前,瞪著裡面的桃白若。 都是這妖女害的!如今闕王與彥生父子失和,彥生再也沒有機會繼承王位;除非……除非這妖女死了─── 只要這妖女一死,彥生便會乖乖聽她的話,迎娶梅公望的孫女,這樣一來,不管闕王高不高興,王位都將由彥生繼承。 「王妃?」 「……空花雖然消失了,但虛空卻不會毀壞,因為本來就沒有空花自虛空中產生……」 鎖著柴房的鋼鎖已經被蕭王打爛了,桃白若沒有逃走的意思,那房如今只輕輕半掩著。 闕王妃突然猛撲上去,整個人衝進了柴房之中。 「妖女!把你的命交出來!」闕王妃淒厲的吼聲中,但見銀光刷刷而閃,她持著亮晃晃的短刃,一次又一次地猛撲上前,一心只想取桃白若的性命。 桃白若大驚失色,萬萬沒想到闕王妃會有如此舉動! 柴房的四面牆上全貼滿了經文,她的手微一碰到便發出陣陣燒焦的白煙。她只能一味地閃躲,但柴房很小,她再怎麼能躲,也只有正中央的一小塊地方可以閃避。 外面的侍衛將柴房裡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但他們卻連動也不動一下,一個個呆若木雞地立在那裡─── 「梅婆!你想要我的命,為什麼不自己親自來取?」桃白若立刻看到對面的屋簷上佇立著一個佝僂身影。 半空中傳來兩聲冷笑,一口蒼邁的聲音揚起:「娃兒,婆婆也想自個兒下去,不過下面的兩個光頭禿驢讓婆婆看得討厭得很,不如你替婆婆打發了他們,婆婆便下去救你出來如何?」 闕王妃隨著梅婆怪笑的聲音,身影越多快速。原本絲毫不會武功的弱女子,如今卻矯健得猶扣武林高手一般。這無疑是心神受人控制,臉上的神情也益發顯得扭曲恐怖,逼得桃白若險象環生,竟無路可逃。 「桃施主───」行遠抬起頭來,這才發現闕王妃正在柴房裡追殺桃白若。他這一驚非同小可,猛然跳起便衝進柴房之內。「王妃娘娘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小僧還有諸多不解之處想請教桃施主,請王妃娘娘手下留情。」 行通本想由闕王妃親手料理了那妖女倒也不失為一個良策,誰知道行遠又衝了進去。他在外面又氣又急,忙不迭地疊聲大喊:「師兄、師兄,你快出來!王妃娘娘您千萬莫傷了我師兄。哎啊,好險!師兄你不會武功,快出來啊!」 小小的柴房擠進了桃白若和闕王妃兩人已顯窘迫,再加上行遠寸步難行。桃白若左閃右閃,可是闕王妃卻殺紅了眼,拿起刀子便沒命亂劈一通。眼看桃白若就要命喪此地,行遠大師顧不了許多,猛然抓住桃白若的身子往柴房外面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