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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沈亞 雁門關正被火龍襲擊,官兵們來來回回救人,她聽到許多人悲慘慌亂的哭聲。火龍張牙舞爪的四處肆虐,到處都是火。 她終於看到闕長弓,灰頭土臉的地提著水龍柱澆灌著一處房舍,火苗燒到他的衣角,他來不及撲滅,旁邊的人慌慌張張的替他滅火,他卻只是專心一意的灌救屋舍。 她好生氣哪!只見那火龍肆之後刷地飛往西方,她連追也來不及追。雁門關的水不多,水龍柱很快就沒有水了,闕長弓衝到井邊,幾乎整個人探到井裡去汲水。 她想立刻衝下去,繼而一想卻又狠狠壓住那股衝動;她這樣出現不知要嚇壞多少人! 她又氣又急,恨不能立刻飛奔到他的身邊助他一臂之力,水──哪裡有水?她腦海中靈光一閃,她身邊的可不都是水嗎? 「雲姐姐,請借我一點水吧!」 她在心中默禱,然後一把一把抓起身邊的雲朵在手中碾了碾。那些雲在她的揉弄下很快化成雨滴,一點一滴落在雁門關上。 「下雨了!」 官兵與百姓們爆出歡呼。 「老天爺乞憐,真的下雨了!」 滂沱的大雨在風勢的助長下很快滅了火焰。 小桃紅看到闕長弓潰然跪倒在井邊,看著他一頭一臉的灰,她忍不住哭了紀來,而她的淚也化成無數雨滴,滴滴答答的落在閉長弓的臉上。 闕長弓累極了,記不起來這已經是這些日子以來第幾次打火?熾焰公主不費一兵一卒,而他們卻疲於奔命;眼下他的士兵死的死、傷的傷,雁門關人心惶惶終日不安,他卻什麼法子也想不出來。 推開門.他累得什麼也沒辦法想,只希望能好好睡一覺── 他的房裡燈火通明,桌前坐著他朝思暮想的人影…… 他楞楞地站在門口,想著自己真的是累過了頭,竟然睜著眼睛都能發夢。 那人影對著他微笑,活靈活現。 他揉揉眼睛,試圖讓自己更清醒一些。 「你……忘記我了?」 看到他木然的表情,小桃紅突然緊張起來。莫非他忘了她?他們終究已經一年沒見,而她也己不是當時的模樣,難道他真的忘了她? 闕長弓一句話也沒有說,他只是定定地看著她。良久良久之後才猛然上前一把將她擁進懷中── 他的懷抱好溫暖,那緊緊的擁抱,熱切得幾乎讓她透不過氣來。 闕長弓什麼也沒有說,他只是緊緊地抱住她,她可以聽見他的心跳,又快又猛,仿若脫韁野馬的心跳聲。 一直到這一刻,她才終於能夠瞭解阿姐的心情。 如果闕彥生的懷抱也像他這樣溫暖,如果闕彥生的感情也如闕長弓一般猛烈,難怪桃白若甘願付出生命以求得闕彥生的愛情。 她的頰邊隱約有暖暖的液體,小桃紅錯愕的伸手,才發現原來那是淚──那是闕長弓的淚水。 「我……很想你……」他粗嘎的說道,聲音裡有濃濃的思念和熱切的感情。 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對於人世的一切她依舊是懵懂無知的。如果不是對闕長弓的眷戀,也許在一年前她早已經死去。 這一年來,她不想學人世的禮儀,更不想知道人與人之間錯縱複雜的關係,她只想著闕長弓。 現在他就在眼前,她心裡好些話反而也想不起來要怎麼說了,於是小桃紅輕輕地反擁住他,很簡單很簡單的開口: 「我知道,所以我來了。」 換了其他女子,這話萬萬不能出口,但是她說了,那麼簡單輕易。如此單純的感情更教人心動。 闕長弓忍不住微笑,她還是她,與一年前一般無貳。 這時任何人世間的語言都是多餘的,他們誰也沒在開口,只是緊緊擁抱,讓彼此的心跳貼近,讓彼此的體溫溫暖那長久以來極度思念的心。 只是這時候,她突然後悔了……偎在闕長弓的懷裡,她突然深深的後悔自己來得太晚。 她早該來的,如果她早點瞭解到這一點,那麼……那麼她就不會等到自己只剩下三個月的壽命時才來見他── ★ ★ ★ 蒼鬱嶺 快活林 天空飄起了細雪,綿綿密密的雪花很快將整個桃林點綴成銀白色世界,小桃子們興奮的在林中嘻鬧。 這是今年第一場雪,小桃子們樂得不停在半空中抓著雪花往嘴裡塞。 快活林中的樓閣上也開始堆起細雪,淡紅色沙幕在風中輕揚,而她站在窗前凝視著雪花,臉上卻沒有笑容。 闕彥生注意到妻子不尋常的沉默,他慢慢摸索著走到她身後,輕輕擁住她。 「你怎麼了?今兒個好似不太高興?」 桃白若輕蹙眉頭歎了口氣。軟軟地依偎在丈夫的懷中。 他們回到快活林已經一年了。這一年日子過得雖然猶如閒雲野鶴 十分愜意,但她心裡總惦記著小桃紅。 小桃紅天真無邪,在蕭王府中的日子過得不知如何,更何況……更何況小桃紅的時日也不多了,想到這一點就教她寢食難安。 「白若?」 「我想到蒼鬱嶺走一趟。」 「去找喬木?」 「是……也不是,應該是去找喬伯伯、喬伯母,我心頭有一事未決,這件事一口不解決,我就放不下心。」 闕彥生沉吟一聲:「你是指小桃紅的事吧? 「嗯……」 「還是想不出法子?」 「是啊,這一年來我左思右想都想不到好法子,眼看日子愈來愈近,我……」桃白若說著不由得氣急起來:「我真是……」 「我知道,」闕彥生連忙緊擁住她,穩定的臂膀給她安心的力量。「我知道,去吧!我陪你去。你不是說喬木的雙親以及祖父都是莫測高深的高人嗎?他們一定 知道有什麼辦法可以救小桃紅的,你別急。」 桃白若深吸一口氣,努力穩定心神,她知道自己不能亂。倘若連她也亂了陣腳,還有誰能救小桃紅? 「嗯,這樣也好,你來一年了,還沒拜見過他們幾位老人家,也沒去瞧瞧喬木,也該是帶你前去的時候了。」只是想到喬木……她的心不由得又是一陣黯然。 「白若?」 「我想起喬木……唉──」 闕彥生無言,當初喬木為了他們姐妹力拼梅婆,最後梅婆雖然被他打回原形,但喬木卻也受了重傷。 白若將喬本帶回蒼鬱嶺,只是喬木的元神卻已經回到木身……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幻為人身,幾百年的苦修付諸流水,想再修成人身,談何容易? 蒼鬱嶺的喬木族人雖然沒因這件事而責怪於白若,但喬木終究是為了她們姐妹才犧牲了自己,這件事至今仍讓她耿耿於懷。 「白若……」 「別提了,喬木的事眼下還沒法子解決,我們還是快些去吧!太陽快下山了,」桃白若握住闕彥生的手,使出挪移大法,不過轉眼之間,兩個人已經身在蒼鬱嶺之中。 古木參天的蒼鬱嶺──放眼所及,蒼鬱嶺上的每株樹木年齡都在百歲以上。他們站在在森林的最深處,眼前盤根糾結的三株千年神木便是喬木的雙親及祖父。 淡淡的幽香飄近闕彥生的鼻尖,他深吸一口氣,也不知道為什麼,神智彷彿變得清澄無比,眼睛所能看到的事物也彷彿變多了。 「白若,這裡是……」 「這裡便是蒼鬱嶺。」桃白若微笑的挽著他的手往神木前緩緩拜下。「喬爺爺、喬伯父、喬伯母,白若帶者相公來向您請安了。」 巨大的神木緩緩晃了幾下,樹身中隱約透著一股淡淡的綠煙。 闕彥生努力想看清楚,他揉揉眼睛,再定睛瞧時,眼前已經站著個面容慈祥的老人,老人身後還跟著兩名中年打扮的夫婦。 「彥主拜見喬爺爺、喬伯父、喬怕母。」 「免禮,免禮。」喬老頭笑瞇瞇的扶起白若及闕彥生,舉手投足間,一股幽香自他的袖中隱隱溢出。「闕相公乃是富貴中人,將來還大有作為,老頭兒可不敢承這種大禮啊!」 闕彥生不明所以的望著喬老頭。他已經決定這一生都要長住快活林陪伴白若。既是如此,又怎麼還能有什麼作為?什麼富貴? 「白若,你好久沒來了,喬伯母想你想得緊!怎麼這麼久不來看喬伯母?」中年女子未施脂粉,但白裡透紅的肌膚卻更勝少女幾分,她風姿高雅,親切的笑容更顯得雍容大方。她親熱的上前拉住自若的手:「是不是為了喬木那渾小子的事便生疏喬伯母和你喬怕父了?」 「喬媽媽……」白若愧疚地低下頭:「白若的確是為了喬大哥的事而沒臉來見您們……」 「傻丫頭!喬木那渾小子年紀也不小了,他自己知道自己做些什麼。所以這件事怎麼能怪你?說真格的,喬伯母倒是很高興那渾小子那般講義氣,為了你們幾 百年的感情,少了些道行也不算什麼,你別放在心上。倘若他當時臨陣脫逃丟下你和小桃紅不理,那我才不會放過他呢……」喬夫人笑得極為真誠,言語間竟當真沒有半絲怨對。「快別提這些了,你今兒個來是為了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