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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沈亞 盧嫚的臉色變了一下隨即恢復正常,看著自己的前夫。「你想著烈火只要通知我一聲就行了,沒必要偷偷摸摸的。」 「呸!」烈靜年咬牙切齒地:「我看自己的女兒還要通知你?你這個臭婆娘!我要跟你算帳!烈火在我那裡壯得像頭牛,到了你手上就被你折磨得死去活來的!你怎麼跟我交代?」 盧嫚示意他們放開他。 雲誦青有點猶豫,烈靜年看起來不好惹,他那種神情像要找人拚命似的。 「沒關係,放開他。」 他們只好放開他,他惡狠狠地瞪了他們幾眼。「狗腿子!」 「你的嘴巴放乾淨一點,要不然我叫他們轟你出去!」她冷冷的警告他。 「轟我出去就沒事了嗎?沒那麼簡單的事。」他齜牙吼著,「你不給我一個交代,我吵得你祖宗十八代都在墳裡翻身!」 「烈靜年,你到底想怎麼樣?」雲誦青忍不住插嘴:「烈火出意外也不是我們願意的!」 「你閉嘴!」他吼他:「你是什麼東西?我和我老婆說話你插什麼嘴!」 「我不是你老婆,很久以前就不是。」她平靜的糾正他。「烈火現在已經受到最好的照顧,她不會有事的。下次如果你想看她,最好先知會我一聲,我會安排時間的。」 烈靜年突然沉默下來,像鬥敗的公雞一樣,所有的氣焰都不見了。 是啊!早十多年前她就不再是他老婆了,眼前的女人高貴得像剛從雜誌裡走出來,而自己不過是個不務正業的老流氓…… 「沒事的話你請回吧!這次的事我沒通知你是我不對,以後不管有任何消息,我一定會通知你的。」她仍是平靜的,像對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一樣,眼裡無波無浪。 烈靜年無主地轉身,原先準備好的怒氣全都消失無蹤了,只能走出這豪華的辦公室,走出這根本根本不屬於他的地方。 「替我找薩非來,連他都找得到烈火,還有什麼人找不到的?」她下令,眼底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逝。 那是什麼?傷痛?還是憂慮? 雲誦青不知道,而他什麼了不能間,什麼也不夠資格問…… 「你說話啊?到底打算沉睡到什麼時候?你以為你是睡美人嗎?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有多醜?」薩非低語地注視著她,心痛得無以復加。「你的勇氣呢?你的勇氣到什麼地方去了?以前你不是什麼都不怕的嗎?這一點小打擊就把你打倒了!我可以保護你不受任何人的傷傷但我如何能保護你不受你自己的傷害?現在根本不需要別人來殺你了,你自己就會先殺了你自己!」 回答他的,仍是一片死寂的沉默,她仍然毫無動靜地躺在他的面前,似乎沒有任何事足以動搖她。 他知道她聽得見的,只是她不願意做任何回應,而將自己封閉在心靈的最深處。 他可以為她單手屠龍,但他如何面對她這種了無生息的消極抵抗? 「你真的很懦弱……」他說著,悲憤嘲諷地;「有勇氣躺在這裡當活死人,卻沒有勇氣醒過來和真正的惡魔對抗!」他看著仍然沒有反應的她,突然之間覺得非常疲憊真的很疲憊! 如果她決心要放棄她自己,那他究竟還能為她做什麼?祈禱嗎? 他又苦又澀地笑了直來。幾年了?他不曾祈禱,也不再相信祈禱會有任何用處。活在這樣的世界,要祈禱還不如先強壯自己,只是現在呢? 他長長地歎了口氣,仰首望天。 充滿了無力感時,除了祈禱,他竟想不出更好的事可以做! 「難得會看到你這樣的表情!」 他一震,戒備地轉向聲音的來處,全身緊繃!「戚小海,難道你不知道有個地方叫『門』嗎?」 「知道,不過門口有狼犬,還得先通過他們太麻煩了。」小海聳聳肩,自窗台上跳下來,走到烈火的床邊,充滿智慧的眸裡寫滿深思。 薩非看著他,話裡有一絲幾乎察覺不出來的脆弱:「我知道你幾乎已經是個一流的醫生了,你看她怎麼樣?」 即使小海知道了什麼,他也選擇不去刺破眼前這個男人的傷痛。他坐在烈火的床畔,輕輕翻開她的眼瞼,繼而拿起在她床頭那一疊厚厚的紀錄,一頁一頁地看著。 薩非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整個人縮得越來越緊張。看起來就像根隨時會斷裂的弦一樣。 小海自眼角掃過他幾眼,心想他大概只要歎口氣,他便會被震得四分五裂。 「小海……」 「你別這麼緊張!」小海無奈地看著他,「我不是專家,她這種封閉的現象並不常見,可是我知道如果再繼續下去她大概再過不了多久便會變成一具活屍體了。」 「這些我都知道!問題是該怎麼辦?」他壓抑地低聲咆哮! 「刺激她。」小海簡單地回答。 「刺激她?你覺得她受到的刺激還不夠?」薩非怒視他,「如果不是受到刺激,你以為她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小海凝視著他,很專注地開口:「薩非,人有時會逃避,有的人是喪失記憶來逃避,有的是自殺,也有的就像她這樣,她並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黑暗對她來說是最安全的地方,在那裡,她什麼都不必面對,但是可以達到目的。」 「目的?」 他沉默了一下。「你以為為什麼有那麼多人會自殺未遂?」 薩非震驚地睜大了雙眼。 「這樣你明白嗎?」小海有點悲哀地笑笑,轉向床上的女孩。「她不是真的想死,只是已經無法可想了,她得不到她想要的,又無法放棄,只好選擇逃避;或許這是個方法,如果不是,她也無須再面對痛苦——那些只要清醒著,就會存在的痛苦。」 「天哪……」 小海聳聳肩,再度面對他,「所以我說要刺激她,讓她放棄那些她得不到的,或者讓她再度戰鬥去得到她所想要的——這是唯一的辦法。」他停了一下,淡淡地笑了笑。「她是很強韌的,要不然也撐不到現在。不用怕傷害她。反正再糟也不會比現在更糟了!」 他的黑眸裡夾雜著痛苦、震驚和迷惑,不安地看著他,似乎無措得連話都不會說了。 小海的神情則有一絲有趣、認識薩非的時間不算短了,卻從來沒見過他這種表情,烈火對他的意義或許遠超乎任何人的想像之處。 「那……我該怎麼做?」 「你很快會知道的,而且……」他已走向窗台。「或許根本不必你做……」 「小海!」他來不及站起來,小海已像來時一樣,自窗台外消失是無影無蹤了!「該死!你不可以這樣對待我!」 她疲憊地揉揉自己的頸項,酸澀的眼睛忍不住閉上,輕輕地呼了口氣,肩上的壓力幾乎要使她投降。 她到底做得對不對?這種問題打從十五年前就沒有答案了,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也不知道自己所有的決定會帶來什麼樣的結果。 有時候她會迷惑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女人——殘忍?自私?還是充滿野心? 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晚上十點鐘不會有人留在公司,大概是薩非終於改變主意肯來見見他的僱主了。 她揮揮手。「坐吧!我對今天發生的事很不滿意,如果連烈靜年都間得進去,那還有什麼人進下去的?」 「我不認為爸連去看烈火的資格都沒有。」 她猛然睜開雙眼,烈風——她的長子正坐在她的面前,以一雙冷冽的眸子望著她。 「你怎麼會來這裡?」 「來警告你。」他平靜地說,像和她討論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一樣。「所有發生的事我都知道,我不會允許你繼續傷害烈家的任何一個人!」 盧嫚訝異地睜大雙眼!兩年不見烈風,他長大了,像個男人,黝黑壯碩,臉上有種同年齡男孩身上看不到的滄桑肅殺。 她更震驚地發現,過去為什麼她從沒發現她的長子和她有多麼神似? 當她面對他那雙看不出神情的眸於時,竟像是看到自己的眼睛似的! 她有點悲哀地笑笑。「這就是你來的目的?警告自己的母親?」 「我很難同意這一點。」他仍是平靜的、居然沒有半點叛逆或嘲諷,彷彿只是陳述一個事實:「你已經喪失那個權利很久了。」 「烈風!」 他注視著她,已長得高大壯碩的身形有一的緊繃。「烈火會變成這個樣子你必須負責,而她是我妹妹,當年我無力阻止你將她帶走,但現在不同了,你不能再傷害她,或任何人——包括你在內!」 盧嫚疲憊地笑了起來。 「我以為你恨他!」 「他是我父親。」 「那我呢?」 他沒有回答,堅毅的神情有種撼動不了的固執。「等烈火好一點我就會帶她回去。」 「烈火不屬於那裡。」她隱藏住自己的心痛,就像這許多年來她一直隱藏的一樣,神色自若地說著,「她屬於舞台,屬於觀眾——他們愛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