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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沈亞 「別煩他!」他小聲警告。 「念祖是我的繼子,父親管教孩子是一定的,你有什麼資格對我說這種話?!」林文豪惡聲惡氣反駁,卻不敢再伸手去拉孩子。 「我是他的生父!」他毫不猶豫地開口,低下頭來揉揉男孩的短髮:「我比你更有資格!」 念祖將身一僵,掙脫了他的懷抱,小臉雪白而且不可置信:「你說謊!」 「我沒有,不信我們一起回去問媽媽。」 「別跟他去!他是騙你的!」林文豪一把將念祖拉向他,以最溫和的口氣說道:「媽媽沒告訴過你不可以和陌生人說話嗎?」 念祖左看右看,一時完全都混淆了,他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不斷地掙脫他們。 「放開他!」 「你才該放開他!」 念祖趁他們彼此僵持不下之時衝向大馬路上。 「念祖!」他們驚恐地想大喊! 汽車緊急煞車的聲音傳來,刺耳的輪胎燒焦味隨著人們的驚叫逸出! 念祖跌在地上,拚命眨眼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二個男人迅速衝向他:「念祖!你沒事吧!你這個人是怎麼開車的?沒看見——」 「住手!不准碰他!」一聲威嚴的斥喝傳來,車裡已走下來高壯黝黑的沈剛。 紀天揚和林文豪不由自主地停下動作。 沈剛無比輕柔地將念祖抱了起來:「有沒有受傷?怎麼突然衝出來呢?」 念祖見了親人,立刻小嘴一扁,眼眶一紅,將臉埋在他的肩上放聲大哭起來。「叔叔!」 沈剛拍著他的肩:「沒事了!叔叔在這裡。」他臉孔一板面向他們,全然不顧議論紛紛的路人:「你們要是再來煩他,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我是——」 沈剛狠狠地瞪了他們幾眼便轉身將念祖放進了車子,不一會兒便絕塵而去,留下紀天揚和林文豪呆愣地面面相覷。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他們常常去找念祖,把小孩弄得心神不寧的,對念祖很不好!」群美支著下顎沉思著:「不如先把念祖送到別的地方去吧!」 「那學校的功課怎麼辦?小孩不能不唸書啊!」荊泰生搖搖頭:「這是下下策。」 「要不然怎麼辦呢?這對念祖很不好啊!突然冒出個爸爸,以前凶暴的爸爸又回來了,能專心念才怪!」 雪農凝視立在窗邊的葉羅:「葉羅,你自己怎麼想?」 「我會去找他們談,如果他們再這樣下去我只好去告他們騷擾了。」 「有用嗎?」群美懷疑地斜睨著她:「他們為了得到你的芳心都已經不擇手段了,而你最大的弱點就在念祖,他們會死心嗎?」 「我想不會,不如你讓念祖請假,你帶他出國去散散心吧!」雪農建議。 「不行!」葉羅猛一搖頭,轉過身來:「我不能再逃了!」 「我贊成。」荊泰生讚許的看著她:「總是要面對的!你現在逃,以後還是一樣要面對他們,還不如早點把問題解決掉來得好。」 「問題是紀天揚不會放棄念祖的,他結婚十年都沒生下一男半女,說不定他這一生只有念祖這個孩子,要他放棄比登天還難!」群美歎口氣:「如果到時候對簿公堂不論誰勝誰敗,對念祖都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他有什麼資格要念祖?」雪農冷哼:「那傢伙當年只顧自己的榮華寶貴,現在回過頭來想要孩子?哼!門都沒有!」 「你還愛他嗎?」荊泰生直視葉羅的雙眼:「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這個,你還愛他嗎?」 「……」 又是這個問題! 葉羅歎口氣,掠掠自己的短髮:「這很重要嗎?一句愛或不愛就可以解決一切嗎?」 「至少可以把狀況弄清楚。」 「那麼很不幸的,我真的不能肯定。」 她們全都誇張地呻吟。 「或許愛吧!他畢竟是我第一個情人,而且念祖也的確是他給我的,但是我又不能原諒他當年的所做所為,再說相隔十一年,人心都會變,我怎麼街道我們彼此之間已經變成什麼樣子了呢?所以或許是不愛吧!」 群美拍拍她的額頭:「天哪!什麼或許愛或許不愛的?即使如此,那麼現在只能有一個法子了。」 「有什麼辦法?」雪農斜睨著她,既是懷疑又是期待:「你可別又出什麼歪點子!」 她嘻嘻一笑:「我的歪點子每次都正著!」她隨即正色地面對葉羅:「你接受他們二個邀請,真正睜亮你的雙眼,相處一段時間就知道答案了,這樣一來他們不會再去煩念祖,你也就不用擔心了。」 「只有一點:你現在是一個母親,也是一個女人,更是一個事業有成就的女強人,三個角色的挑選是相當困難也相當容易的,不要讓慈悲蒙蔽了你的雙眼,在愛情的世界裡,慈悲是最不需要的東西!」荊泰生警告。 葉羅思考著她們的話,不知怎麼的,總覺得缺少了什麼。 「有的時候身旁的人才是最正確的,青鳥總是養在自己的家裡。」雪農若有所指補充。 「叔叔,那個紀叔叔為什麼說他是我的爸爸?」念祖躺在床上,棉被拉到下巴輕輕地問。 沈剛放下手中的故事書,不知該如何回答,他不能欺騙孩子,不管那個姓紀的有多該下地獄,事實總歸是事實。但這件事也不該由他來開口。 他凝視念祖天真而迷惑的雙眼:「我想那是因為他很想當念祖的爸爸,你喜歡他當你的爸爸嗎?」 男孩搖搖頭:「我喜歡你當我的爸爸。」 沈剛微微苦笑,拍拍男孩的頭:「我已經說了三個故事了,你該睡覺了吧?明天還要上課。」 「再說一個就睡!」念祖哀求地將故事書再度塞進他的手裡:「再聽一個我就睡覺。」 「不行!已經很晚了。」 男孩扁起嘴,泫然欲泣地瞅著他。 沈剛歎口氣:「告訴叔叔你為什麼不肯睡覺?」 「我——」他不太情願地小聲承認:「因為我很害怕!」 「怕什麼?」 「怕作夢。」念祖坐了起來,低下頭玩著自己的手指,開始將他畏懼的夢境一個一個說了出來。 沈剛感到無助的憤怒和心扭絞似的疼痛! 林文豪所植下的傷害,不但在當時令他恐懼,更在幾年之後仍不斷侵擾著孩子的夢境! 還有念祖對自己身世的迷惑和自卑都使這男孩無法在睡眠中得到安寧。 這些都是他們成年人的錯誤和罪過,卻由這個十歲的男孩來背負—— 一如當年的他!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念祖羞怯地承認:「我每次睡覺都會這樣,可是如果我晚上不睡,到學校再睡的話功課就不會了。」 「這就是你成績退步的原因?」 他點點頭。 沈剛將男孩抱到自己的膝上:「為什麼不早點告訴媽媽和叔叔?」 「你們都很忙,而且心情不好。」 「我們永遠不會忙到沒有時間聽你說話。」 念祖微微地笑了起來:「真希望你當我的爸爸!」他用力抱歉緊他的膀子。 「你知道嗎?叔叔小時候也常常作噩夢,夢到壞人啦!巫婆啦!還有很可怕的大怪物,剛開始我也是嚇得睡不著覺每天都沒有精神,後來怎麼樣你知道嗎?」 「怎麼樣?」男孩興致昂然地聽著。 「後來我每天睡覺時都把自己當成大英雄,天不怕地不怕的大英雄,只要見到壞人和怪物我就打敗它!第一次打輸了,可是第二次我就贏了!以後天天在夢裡打怪物,過了一段時間之後怪物都不見了,好可惜!」他笑著裝出神勇的表情。 念祖無比崇拜地看著他:「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們男生本來就應該很勇敢的!作夢算什麼?我們可以打敗一切的!」 「那我要當聖戰士!」他大叫,擺出大英雄的姿態:「在夢裡打大壞蛋!」 「這就對了!可以睡了吧?」 「沒問題!」男孩大笑,乖乖地躺到棉被下面,含笑閉上雙眼,等著在夢裡斬妖除魔! 沈剛回到客廳,關心葉羅的朋友們都已離去,夜已經很深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和葉羅已習慣在這種深夜裡坐下來,喝杯淡淡的酒,交換彼此一天的心得,有時候甚至只是啜著酒,無言地坐著——就像一對結縭已久的夫妻一樣—— 葉羅似乎沒注意到他的到來,她雙手摀住頭,靜靜的坐在她慣坐的角落裡,小茶几裡放著二杯不曾動過的酒。 他沒有開口,只是沉默看著她,這些年,她從一個少女長成一個少婦,她瘦了卻更顯風韻萬千。 他可以閉上眼在心裡為她做一幅最詳細的素描,她的每一條曲線,每一個動作,他比瞭解自己更瞭解她。 也比愛自己更愛她。 他的生命向來是貧乏的,因為他本身就是貧乏的。 童年裡,母親夜夜抱著他以淚洗面,在傭人房裡渴望地望著大廳溫暖的燈光。 秦泰和見了他總是黯然地拍拍他的頭,塞給他一些錢,要他自己去買些想要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