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首頁 > 作家列表 > 沈亞 > 鷹翼下的風 > 上一頁 返回 下一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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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沈亞 在拍片中,她一直是個只會催促飛鷹動作快一點的經紀人,一直是個旁觀者,無論她多麼能夠體會他們的辛酸甘苦,她總是個旁觀者。 所以在這種場合,她無法自在。 「秦小姐,喝啊!怎麼動都不動酒杯呢?」一個對她頻頻示好的男星將酒杯送到她的唇邊:「喝嘛!」 「我——」 「我來!」飛鷹接過她的酒杯,面不改色的一仰而盡引起眾人的喧嘩。 「哇!真夠意思!我只聽說過經紀人代演員擋酒,可沒聽說過演員替經紀人擋酒的。」那個男星有些不悅,口氣也帶著點酸味。 雪農微微一笑:「我可是他的收入來源,他不好好保護我怎麼行?」 他們大笑起來,那瞬間的不愉快旋即消失。 雪農鬆了口氣,現在正是飛鷹最重要的關卡,只要稍有閃失,對他的前途大有影響,她必須步步為營。 飛鷹痛楚的眼神掠過她的心底,她提醒自己再一次忽略他。 他卻別開視線搖搖擺擺的起身走向洗手間。 雪農等了一下,便有些不放心的跟了上去。 「來嘛!這麼久不見,你一點都不想我啊?現在當了大明星了就什麼都忘了,嗯?」 洗手間前,飛鷹倚在門中,一名妖嬈的女人掛在他的身上,正親怩的解著他胸前的衣扣。 她忍住欲嘔的感覺,強迫自己冷靜:「飛鷹,大家都在等你。」 「等我?」他邪氣地朝她微笑:「等我做什麼?你沒看到我正在忙嗎?」 那名女子媚笑著倚在他的身上,冷冷的瞅著她:「阿寇,這女人是誰啊,講話的口氣好像你媽哦!」 飛鷹親怩地抱著她:「她是啊!她是我的經紀人,好像舞廳的媽媽桑一樣,全是管價錢的,現在我值不少錢了,你要不要買我出場。」 雪農睜大雙眼,淚水不聽使喚的在眼眶中打轉。 原來他是這樣想她的…… 「你醉了!我扶你回去吧!」 「才不要!阿寇今天要去我那裡。」女人妖嬈地朝飛鷹微笑。 飛鷹竟沒有拒絕,他一手扶著女人的腰,一手拉拉自己的衣服:「對!我今天要去阿紅姐那裡。」 「不行!」她斬釘截鐵的開口:「現在跟我回去!」 阿紅凶狠的盯著她:「你是個什麼東西?我說阿寇要跟我走就是他要跟我走!難不成你還真要我付出場費?」 「我自己付——」他抽出皮夾,在雪農的眼前晃了晃:「要——多少——」 「夠了!」高林忿怒的聲音出現。 雪農背過身子,仰頭讓炙熱的淚水流進肚子裡。 「你又是個什麼東西!」 高林老實不客氣的推開阿紅,自己扶住飛鷹:「小姐,我不想讓你難看,你快走吧!」阿紅氣了,她惱怒地大叫:「你是個什麼東西——」 「滾!」雪農冷冷的打斷她,完全看不出她的情緒:「我不會讓你接近他的,不過,你要想丟臉我不介意。」 阿紅鐵青著臉,正要發作,卻瞥見兩名高大的工作人員正虎視眈眈的瞅著她。「你他媽的給老娘記住!我一定會討回來!」她狠狠的詛咒,一扭腰轉身離去。 「高林——你——飛鷹和你住一晚好不好?」雪農困難的說著。 「我知道。」高林歎息似的回答。 秦雪農強忍著眼淚,匆匆走出這一家傷心餐廳。 高林冷冷的瞅著寇飛鷹:「你他媽的真是個混蛋!」 「我知道。」飛鷹撥開他的手:「我知道。」 法國餐廳的情調幽雅得彷彿真的置身在法國,於靜有些不自在的坐在椅子上。 「不喜歡嗎?」雪航關心地。 「沒有,只不過——」她拉拉自己隨意的衣服:「我的穿著不適合在這種地方。」 他笑了,彷彿不太相信像她這樣一個大明星會有這種舉動:「你很好。」 「他們都在看我。」 「那是因為你漂亮,他們羨慕你。」 侍者走了過來,他們各自點了菜。 秦雪航啜著手中的餐前酒,藉著燈光打量著她。 於靜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直勾勾的盯著桌上雪白的桌布。 在螢幕上的她超脫特立,而在螢幕下的她的本性卻是害羞而且沉默。 雪航愛憐的輕握住她的手:「和我在一起使你很不自在?」 她的臉又紅了:「沒有,只是和你還不是很熟悉,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她囁嚅著坦白。 「你好愛臉紅,從來沒見過哪個女孩像你這麼會臉紅的,好可愛。」他輕笑。 於靜撇撇嘴:「以前我總是因為這樣被人取笑。」 「我不是在取笑你,我覺得你很特別。」雪航認真地:「我在電視上看過你,和你本人並不一樣。」 於靜悄悄地收回自己的手:「我是個演員,演什麼就要像什麼,但在真正的生活中,我只扮演我自己。」 「不會很困難嗎?」他思索著適當的字眼:「我的意思是說——和你的本性不合。」 她燦然微笑:「起先我也以為會很難,可是一旦突破自己的心理阻礙,就變得很簡單了,以前我很膽小,現在反而不會了。」 他著迷的看著她燦爛的笑容,發覺只要把話題移轉到她所熟悉的範圍,她便會脫離她的羞澀和沉默,像個小女孩般的自在地與他談話。 直到他們吃完飯,雪航都巧妙的引導著她說話,沒多久,他們竟像對老朋友般的熟悉了。 「你一定認為我很括噪。」她害羞的將臉藏在咖啡杯後。 雪航輕笑:「才不會!我很喜歡聽你說話,對一個長年在海上只能和自己說話的人來說,可以聽聽別人說話是難得的享受。」 「你們的船不是很大嗎?」 「問題是從事探測的工作不能掉以輕心,誰也沒空理會別人啊!」 於靜的臉上有著深刻的同情:「你不會很寂寞嗎?」 「以前不會,我是這幾年才改從事深海探測船的。以前我待過捕漁船、客輪和油輪,全都是很熱鬧的船。」雪航仔細的向她介紹各種船隻的不同和性質,注意到她像個學生一樣專心。 「你是個很好的傾聽者。」 於靜竟調皮的朝他一笑:「對於一個長年只能聽流言和教訓的演員來說,可以聽聽海洋的聲音是一件很令人愉快的事。」 雪航大笑,驚奇地眨眨眼:「海洋的聲音?你是個詩人呢!」 他們愉快的相視而笑,正準備起身離開—— 「Shaki!」 秦雪航一震。 高挑美艷的琳達極其優雅的向他們這一桌走來。 「我們走吧!」他拉著於靜往門口走。 「Shaki,多年不見,你連個招呼都不肯跟我打嗎?」琳達哀怨的聲音令人動容。 雪航冷笑一聲,朝她誇張的行個法國禮:「晚安夫人。」 琳達幽怨的看著他:「我從那麼遠的法國來這裡找你,你就這樣諷刺我?」 「你的中文學得很不好,琳達。」雪航面無表情的看著她:「雪農必然已經警告過你接近我的後果,你的膽子很大。」 「我們不能談談嗎?」她淒然。 「沒有什麼好談的,我還有同伴,失陪了。」 雪航拉著一臉茫然的於靜頭也不回的走出法國餐廳。 「雪航?」於靜試探性的輕輕喚,拉拉他的衣袖。 他朝她苦笑:「對不起!嚇到你了?」 她搖搖頭:「當然沒有,那個女人是誰?你們很熟嗎?」她話才說完便立刻掩住嘴,一臉的歉然:「對不起,我不該問的。」 秦雪航溫柔的握住她的小手:「她是我法國的遠房表妹,名叫琳達,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你想聽嗎?」 於靜凝視他溫柔的眼,猶豫著輕輕點頭。 雪航替她拉好風衣,挽著她走在人行道上,娓娓地向她傾訴十二年前的一切。 在一個沒有星光的夜晚,他的生命中出現了長久以來的第一個女人。 秦雪農踉蹌的衝進自己的小窩中,將自己拋在床上狠狠的痛哭起來。 她從來不知道言詞可以傷人至此! 更從來不知道那樣傷人的話竟會從寇飛鷹的口中吐出來。 在那一瞬間,她的超然,她的冷漠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對他拆下了自己的面具,卻得來一個這樣永不會癒合的傷口。 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她? 她又能安慰自己什麼? 從一開始她便知道飛鷹是個怎麼樣的,而她卻企圖去改變他,用所有的完善的羽毛去裝飾他,甚至連她自己也被那個假像所蒙蔽,輕易的撤下心防。 今天的一切是她自找的吧! 雪農感到無比的刺痛! 當飛鷹放肆的和那個名叫阿紅的女人調情時,她只覺得心在滴血,這並不是她原先估計的情況。 飛鷹是這樣一個人嗎?他對她的想法就只是那樣嗎? 一個演藝界的媽媽桑?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在乎這一切?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已反客為主,主宰了她的生活和思想? 多麼的可笑!她竟一手創造了一個怪物,前來吞噬她的生活! 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她只是茫然的瞪著天花板,淚水已乾,而心中的傷口卻仍痛得令人發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