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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沈亞    


  奇奇瑪沒有退讓的跡象,當古雷藍的針筒從諾亞的身上抽出來時,小猩猩的身體猛然抽搐!奇奇瑪再度威脅地露出它的牙齒——

  這該怎麼辦?凱頓咬住牙輕喊:「金布,我必須開槍了!那只猩猩會把她撕成碎片!」

  金布無所適從地呆立在那裡,完全沒有反應。

  「退回去,奇奇瑪。」古雷藍依舊重複她的言語。她將針筒收進上衣口袋裡,抬頭很認真地直視著奇奇瑪的眼睛。

  「奇奇瑪乖,退回去。」

  古雷藍的手隱藏在身後,朝著他們的方向搖,那意思自然是不准他開槍——這種情況還不能開槍,難道要等到大猩猩跳到她身上嗎?

  僵持了兩分鐘,躺在地上的小諾亞突然動了動,然後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奇奇馬突然衝向地上的諾亞,莫凱頓毫不猶豫開槍——

  好地一聲巨響,整座森林為之撼動!

  「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愚蠢的男人!」她憤怒地對他咆哮道。

  「愚蠢?!如果不是為了救你的小命,我會變成世界上最愚蠢的男人嗎?」他也不甘示弱地回吼。

  「你根本不懂得生命的珍貴!幸好金布及時阻止你,也幸好奇奇瑪他們被槍聲嚇壞了,要不然的話,我們都會死在那個地方!」

  剛剛那一幕的確驚險!如果不是金布及時衝過來撥開槍口,那麼現在的情況會是什麼樣子,誰也不敢確定。

  莫凱頓承認自己在這方面的確經驗不足,但是她還想要求什麼?他可是一個紐約警察,不是專門在森林裡捉猩猩的動物管理員!如果不是擔心她的安危,他又何必開槍?

  「呃……雷藍,莫先生只是擔心你。是我不好,我實在太緊張了。」金布努力想調停,他黑色的臉因為愧疚而顯得有些蒼白。

  「這不關你的事!這個傢伙根本不應該拿槍,他只是一個陌生人!」古雷藍依然人大地說道。

  她的面孔那麼纖細,身材那麼瘦小,但從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怒氣卻那麼巨大,架式如此驚人!

  莫凱頓開始覺得有趣了!

  他看著古雷藍那張因為陽光曝曬而呈現古銅色的蜜色面孔,再看看她裹在卡其工作服下的嬌小身材——看多了紐約婀娜多姿的現代美女,再看看古雷藍,他發現自己居然深受吸引。

  古雷藍的手絕對稱不上細緻,她有一雙粗糙有力的雙手,而那手現在亞環抱在胸前,以一種絕對的挑戰性姿態。聽她現在說話的語氣多麼理直氣壯,多麼權威!

  但剛剛在森林裡,她的聲音卻那般輕柔,天籟似的低沉溫軟。

  「你看什麼?!」古雷藍火大地吼他。

  「我看你啊!」他忍不住微笑。「我看你到底有多少張臉、多少種模樣?」

  這話讓一旁觀戰的老麥等人不由得睜大了雙眼,老麥甚至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哪像警察對犯人的問話?這簡直是情人間的暱噥情語了!

  古雷藍也給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給愣住了。她的臉僵硬了三秒鐘,然後爆出驚人的火氣吼道:「金布!你帶這些人來作什麼?!這裡不是動物園!」

  金布卡在兩人中間顯得十分無辜,他原本相當有威信的長相現在看起來好委屈。

  金布苦著臉開口:「雷藍,這三位先生是從紐約來的,你運到紐約去的木雕裡藏有毒品,他們是來問你話的。」

  古雷藍立刻緊緊蹙起眉。「我送到紐約去的木雕裡藏有毒品?」

  莫凱頓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那些毒品決不是古雷藍送出去的——雖然他沒有證據,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覺。不過他是個警察,他必須克盡自己的職責,所以他還是開口問道:「沒錯,古小姐,我們希望你能為我們解答這個問題——那三百公斤的海洛因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第四章

  遠遠的,從不知名的地方傳來悠揚的歌聲,聲音在風中斷斷續續,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神秘遼闊與深切哀愁。

  夕陽西下,小屋後方是一片廣闊的草原。微風輕輕吹拂著短短的小草,金紅色的夕陽將草原染得有如火一般橙紅;遠處有長頸鹿太空漫步似的身影,小動物們緩緩在草原上移動奔走,眼前的一切看起來就像電視上的探索頻道。

  古雷藍站在草原不遠處,纖細的身軀被夕陽拉出長長的陰影,她的側面沐浴在夕陽之中,遠遠的看不清眉目,但那景象卻在他心中投下難以言喻的感覺。

  他從來對大自然沒有太多的興趣。從小生長在都市裡,唯一與自然的接觸是小時候與父親到河畔釣魚。那時大自然沒有給他任何感動,但現在看著眼前不可思議的奇景,他突然發現自己的渺小,對天地的敬畏之情第一次進人他的心中。

  這衝擊讓他久久不能言語,只是定定在站在窗前,無語地看著景色變化,萬花筒一般地在他心中投下無限讚歎。

  老麥跟他一樣,躺在小班為他準備的床上,他已經注視那片草原整整一個小時沒有移動,他的表情漸漸改變,甚至有些哀愁起來。

  莫凱頓聽到老麥的歎息,他回頭,看著老麥那張突然蒼老的面孔。

  「你知道……我也是從這個地方來的,我的祖父母帶著我的父親到美國只不過是五十年前的事情……小時候我的父親教過我圖布亞庫人的土語,那時候我沒興趣學,還為了這件事與我父親鬧得非常不愉快,一直到他死我們都還沒有和解。我現在很後悔自己沒能好好學習……你聽到歌聲嗎?它似乎正呼喚著我血液裡的某種記憶……」

  凱頓愣愣地注視著老麥。

  「你覺得很奇怪?」

  「不……不是奇怪,只是……覺得不安。」

  「不安……」

  老麥點點頭,似乎瞭解他的想法。但他怎可能瞭解?事實上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心裡真正的想法到底是什麼。但老麥卻點頭,他的眼神定在草原上——第一次他覺得老麥看起來好孤獨,深刻的寂寞寫在他的臉上。

  他有種奇異的預感,但卻又說不出到底是什麼,也就在這時候,他發現古雷藍出現在草原的遠方,另外還有兩條鬼鬼祟祟的身影也同時出現,他們似乎抬了什麼很沉重的物體,而古雷藍正低下身子——莫凱頓心中震了一下,他毫不猶豫地打開後門走了出去。

  那兩條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草原之中,不過幾秒鐘的時間。莫凱頓心中更加狐疑:他們為何鬼祟?

  「小班!」古雷藍的叫喚聲遠遠傳來。

  莫凱頓往古雷藍的方向走去,很快便看清楚在古雷藍身後躺著的物體。他立刻停住,頭髮誇張地豎起來——

  這位小姐什麼時候才能處在比較安全的地方?

  古雷藍身後躺著一匹碩大的花豹——雖然躺著,不過絕對還活著的花豹!

  「它病得很重。」

  小班同情地看著花豹,原本威風凜凜的豹子如今卻無助地躺在簡陋的手術台上。

  花豹身體下方露出一大截已經腐化而且正散發著惡臭的物體。古雷籃小心翼翼地檢視花豹各方面的狀況。她的神情專注,好像躺在手術抬上的不只是一隻豹子,而是個人——

  整間小屋子裡充滿了腐肉的臭味,他真不明白他們怎能仿若未聞?他覺得自己快昏倒了……

  「這是胎衣,它才剛剛生產沒多久,而胎衣卻沒有順利脫落。」古雷藍宣佈了豹子的病徵。「小班,現在該怎麼辦?」

  小班想了想回答:「開刀把胎衣拿出來。」

  「很好,這個手術由你來作可以嗎?」

  小班的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

  「真的?我真的可以替它動手術?」

  古雷藍露出一朵笑容。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笑——這個地方帶給他太多第一次,只有這個算得上是驚喜——如果他可以不用待在這間房子裡,聞這個臭味的話。

  「莫先生,既然你在這裡,你願不願意幫忙壓住豹子?我們得先替它麻醉。」雷藍問他。

  他勉強點頭。

  古雷藍奇異地看了他一眼。「你沒事吧?」

  「嗯……沒事……」

  「那你可不可以把手壓在它的身上防止它亂動?」

  「唔」

  他眼前的景象開始搖晃,他發現自己無法集中注意力,雖然他的手已經伸出去了,但是他卻無法對準焦點——

  他茫然地將手筆直伸向花豹的嘴邊。那股惡臭教他頭昏眼花,他隱約聽到古雷藍驚訝的叫喚聲,但卻一點也不明白她到底在說什麼,然後他

  或1·63·——眼前一黑,砰地一聲往後躺。

  #

  他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面對著好幾雙忍住笑意的眼睛,他霍地坐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

  「你昏倒了。」史賓悶著臉回答。

  「昏倒?」

  他努力回憶自己所見到的最後一個影像,然後憶起那可怕的味道,他的胃立刻瘋狂翻攪起來。

  空氣中到底還有沒有那種味道他已經搞不清楚了,他只知道自己再也無法忍受地衝到屋子外面大吐特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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