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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沈亞    


  蚊芒針一一被擊落,手法之準前所未有,就算是她們的父親衣錦程出馬也未必能做到如此百發百中!

  不悔定眼看著來人,對方的長相跟父親有些神似……

  她終於認出來了!那是叔叔!那竟然是失蹤多年、父親日夜念念不忘的叔叔衣錦繡!

  「你們兩個是誰的門下?」中年男子冷冷瞧著不悔與不倦。

  「哼!誰的門下要你管?你們這些魔教的人管得著我們中原武林門派的事情嗎?」

  「你手上拿著什麼?!」中年男子欺身上來,直撲不倦手中的神仙印。「讓我看看!」

  「不給!」不倦沒想到他會突然發難,幸好她的泥鰍功也真的練得到家,男子的手才碰著她的衣袖,她便一溜煙閃了開去。「嘖嘖!好不要臉,這麼大把年紀了,卻來欺負我這後生小輩!」

  中年男子臉色劇變,冷哼一聲道:「老夫不過是想看看小朋友手上拿的是什麼東西而已,何來以大欺小之說?」

  「說得好聽!這樣吧,你讓我在你女兒臉上印個印子,你不就知道是什麼了嗎?」不倦笑嘻嘻地說道,眼光一轉,已經將整個局面打量過一次。

  玄算子已經受了傷,他的臉色慘白,胸前一道血痕看來傷勢不輕;劍無名也受了傷,而且不知道是心上的傷傷得重?還是身上的傷傷得重?

  看來情勢對他們十分不利。她跟姐姐若能全身而退已經算了不起,更別提想帶走劍無名了。咦?那個陰魂不散的假農夫呢?怎麼眼下又不見人影了?

  不悔看到妹妹的眼神,也知道他們今天恐怕是在劫難逃。她緊緊靠在劍無名身邊,打定了主意與他共存亡。但她與夫君共存亡還有道理,卻不能累不倦陪他們一起死。

  「大哥,今天咱們生死與共,但不倦——」

  劍無名微微一笑,溫柔地點個頭。

  「好兄弟,我來纏住刀寒星;你快去幫弟弟吧。」

  不悔回頭深情地看著劍無名一眼道:「好,等我送走不倦,咱們與他們同歸於盡!」

  劍無名心中感激。他與木不悔才認識兩天,但他卻願意與自己同生共死,單是這分情誼已經天下無雙,他怎麼能真的讓他陪著自己死?

  想法既定,劍無名手中的長劍立刻捲起無數劍花朝刀寒星搶攻而去。他打算速戰速決,解決了刀寒星之後再回頭設法幫木家兄弟離開。

  他們三個人各懷異心;不倦想著要幫姐姐救出劍無名,而不悔打定主意與劍無名共生死,而劍無名又打算搭救他們兩人;如果他們同心合力,說不定真能全身而退,偏偏他們都太為對方著想——結果自然可想而知。

  劍無名跟不悔同時被擒,而不倦在即將落入衣錦繡手裡時,卻又有人暗中發出暗器,一枚去勢看似簡單的透骨釘竟教那衣錦繡手忙腳亂,而一名灰衣人則趁隙救走了衣不倦。

  好好一個武林大會頓時成了屠宰場。魔教教主下令不服者:殺!在場的武林人士除了扔下刀劍的還活著,其他的竟無一倖免!

  ★  ★  ★

  「爹!你就這麼看著大……大哥被抓走嗎?」

  衣錦程看了女兒一眼,神情十分憔悴。

  「不然能怎麼辦?魔教有多少人,我們有多少人?就算爹真能『千手無影』,也殺不了那麼多人。」

  不倦又氣又急!姐姐跟劍無名已經被魔教的人押走,他們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先不要著急,我知道他們躲在什麼地方,到時候再想辦法救他們出來便是了。」灰衣人安慰地說道。

  「救?怎麼救?我爹說的也沒錯,他們人那麼多……」

  「剛剛的情況是敵暗我明,但現在不同,現在是敵明我暗;他們擄走了大多數的武林人士,想讓其他人不敢動彈,但我們偏偏要動,而且是偷偷的動,未必不能出奇制勝。」

  「這位少俠說得對……」衣錦程歎口氣,心事重重的樣子。「咱們另外想法子救人……」

  「爹,」不倦猶豫地開口:「今天那個人……到底是誰?」

  「唉……唉……」

  「是『無聲聖手』對吧?」灰衣人代替他回答。

  「你又怎麼知道?!」他到現在才看清楚眼前的年輕人,而且不看不打緊,這仔細一看,令他不由得睜大了雙眼!

  「你?!」

  灰衣人笑了笑。

  「老前輩好眼力。」

  「什麼?你們在說什麼?」不倦莫名其妙地問著。

  「如果你是『你』,那……那『他』……他又是誰?」衣錦程張口結舌地問。

  「既然我是我,那麼他當然是他了。」灰衣人笑了笑道:「前輩將來自然會明白,家父日前正從南京趕來,到時候自然會與前輩細說分明。」

  衣錦程想了想,彷彿明白又彷彿不明白,他盯著灰衣人良久,眼睛眨了又眨,看看不倦,又想想不悔……他有點氣憤——

  「這這這……這全亂了!全亂了套了!」

  「什麼跟什麼?什麼你你你他他他的?!」不倦焦急地嚷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這不重要。總之一切以大局為重,咱們還是先想法子救人吧。」

  衣錦程想了又想,想了還想,終於歎口氣道:「說得有理……還是救人要緊。這樣吧,我先跟上去打探情況,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錦繡怎麼會跟那幫人混在一起。如果能找他回來,咱們的勝算可就大增了。」

  「爹,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准去!這一路上你惹的麻煩還不夠多嗎?」

  「可是人家想去嘛!我擔心大……大哥的安危!」

  「我說不准就不准!這次你如果再不聽話,小心我罰你回家之後三年都不准踏出房門半步!」

  不倦嚇了一跳,只好吐吐舌頭低下頭嘟囔:「不去就不去,犯不著拿這種家法來嚇人……」

  「你們兩個隨後跟上來……」衣錦程前腳已經踏出去,卻又縮了回來,對著灰衣人嚴厲地說道:「弄清楚!她是老二,可別真弄亂了套!」

  灰衣人眨眨眼忍住笑。

  「是,謹遵前輩吩咐。」

  「那就好!」

  他轉頭要走,又回頭瞪著女兒。他張口欲言,可是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說清楚一件連自己也弄不明白的事情;瞪著眼睛、張著大口老半晌,終於猛一揮手道:「算了!反正你給我安分一點,不許再惹事了,曉得嗎?」

  不倦點點頭,可是滿臉疑惑。等她爹走遠了,她才惡狠狠地回頭瞪著灰衣人問道:「說!我爹到底在說什麼?!」

  灰衣人先是爆出一陣狂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道:「他是你爹,你怎麼問我啊?」

  ★  ★  ★

  他們被蒙上眼睛走了很長一段相當曲折的路,耳邊漸漸聽不到蟲鳴鳥叫,四周愈來愈安靜,連空氣也變得潮濕起來。

  最後他們被扔進一個小山洞裡,四下一片昏暗,只知道自己身在地底,卻不知道到底在什麼地方的地底。周圍沒有說話的聲音,世上似乎只剩下他們兩個。

  不悔脫下面罩之後第一件事便是急著問他:「你的傷勢……」

  「不打緊。」劍無名靠在山洞邊上苦澀一笑。「沒傷到要害,不過是皮肉傷而已。」

  他不肯直視她的眼睛,像是躲避什麼。

  不悔別開臉,替他心疼、悲痛!被自己最親的義妹背叛,堂堂天下第一劍如今卻淪為階下囚,這真是……情何以堪!

  「木兄無需為劍某難受,在這種時候劍某還能有你這麼一個朋友,劍無名死而無憾矣。」

  「別這麼說!」

  劍無名愣了一下。

  不悔歎口氣。

  「別說『死」這個字,不倦一定會想辦法來營救我們,事情未必絕望;只要出了這個大牢,一切都會有轉機的。」

  劍無名搖搖頭。

  「魔教這次有備而來,只憑不倦,恐怕……」

  不悔笑了笑。

  「當然不止不倦,家父跟家母也來了;雖然他們沒有現身,但我想他們就在不倦附近,而且你也見識過不倦的能耐了,她的武功雖然不高,但機智過人,未必鬥不過魔教那些人。」

  「令尊是?」

  不悔答不出來,總不能告訴他父親的名號,只好搖搖頭道:「家父生性古怪,不愛人家提他的名號,將來劍兄與家父見面之時再親自問他吧,原諒不悔不敢輕言……」

  「江湖上多是沽名釣譽之徒,沒想到還有木氏一門寧願隱姓埋名,令尊真是高風亮節,令人佩服。」

  這「高風亮節」讓不悔不由得莞爾一笑;她可不能確定父親到底是不是高風亮節,據她所知,父親半生鬱鬱寡歡,為的正是在江湖上名氣不夠響亮——

  不悔的笑令劍無名一怔,他愣愣地打量著眼前的年輕男子,突然發現木不悔有張太靈秀清麗的臉,燭光搖曳之下更顯嬌柔。

  幾天相處下來,他總覺得木不悔身上有股奇異的香味,不似一般男子身上所有。雖然男生女相古來有之,但像不悔這般容貌,卻真正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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