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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沈亞    


  但越是相處,情陷得越是深——

  愛情是互動的東西,單是任何一方如何努力都是沒有用的。

  單是一方如何的認真都不會有任何好的結果,知識徒增痛苦和困擾罷了。

  他是陷入了什麼?是長恆久的追逐戲?

  或是完全沒有希望的長跑?

  「你說呢?你對阿俐是不是認真的?你都已經決定娶她為妻了,這就是認真嗎?如果是以結婚為前提的話,那我的確沒有你認真。」

  「什麼意思?」鄭烈很有些意外地:「你並不想娶她?那只是一場遊戲羅?既然只是遊戲?那你苦惱些什麼?你是玩遊戲的高手。」

  「玩遊戲也是要花大把心思的。」鍾司啜了口酒:「而且我並沒有說我不打算娶她,只是現在說這些未免太早了,八字都沒一撇呢。我現在就打定主意非她不娶豈不是太冒險了?現在已經沒有那種笨蛋了啦。」

  「怪怪,我不知道你談戀愛居然要符合時代潮流和邏輯的。」

  鍾司微一挑眉地問他:「別告訴我你不是。」

  「的確不是。」他聳聳肩,笑了笑:「否則我不會選擇那個古怪的小女人,阿俐行事半點規矩都沒有,絕不是個當妻子的好人選,可是我就是愛她。」他想了一想,接下去說:「記不記得以前我們一起追女孩子的情形?我心目中理想的伴侶和現在的房俐華扯不上半點關係,這絲毫沒有邏輯可言的。」

  鍾司理解地點點頭:「也許我和凱波都太理智了。」

  「是理智還是保護?」

  他望著已空的酒杯,突然真的被這個問題問倒了。

  是理智還是保護?

  兩種完全不同的情緒,完全不同的心態,它們之間只有一線之隔,卻是天壤之別。

  鄭烈再度替他斟酒,拍拍他的肩:「你追過,愛過,在一起過的女孩子不少,你應該分得出這之間的分別的;凱波和阿俐是死黨沒錯,但是凱波是個獨立自主的女人,而不是孩子,若她真的想愛,阿俐是無法撼動她分毫的。我們談的不是什麼曠古撼今的偉大愛情,這只是人的本性而已。」

  「從什麼時候開始你變成戀愛專家了?」

  他爽朗地笑了笑:「從我愛上房俐華開始。」

  「呆瓜,笨頭,單細胞。」

  凱波又好氣又好笑地瞪著她:「對,對,對,你罵得都對,有眉宇聽過什麼叫物以類聚?」

  「就是這樣才糟糕嘛。一個人沒腦細胞已經夠糟了,還兩個人一起沒有,這簡直是天大的不幸。」

  「能不能請問一下這和天有什麼關係?」

  阿俐無辜地笑了笑:「這顯示了神的製造功能有嚴重的問題。」

  「真服了你。」凱波無奈地笑了起來:「不知道你的腦子裡到底裝了些什麼,連這種扭曲的話也想出來。」

  阿俐頑皮地笑了笑,至少這樣凱波就不會再一臉呆滯了。在凱波的面前叫她扮什麼小丑她都甘心,朋友嘛,誰叫她們是死黨呢?

  「其實也沒什麼,我大概是還不太適應這種悠閒的日子吧,時間太多了,難免會想東想西的。」

  「是,以前每天忙翻了,當然沒時間想啦,對不對?」

  「阿俐,你不要老是挑我的語病好不好?」

  「不這樣你肯說實話?」

  「哪有什麼實話?」凱波輕聲抗議:「心情不好還規定要有理由嗎?」

  「少來。」

  「你要我說什麼嘛?」

  「說童天傑羅。」

  凱波眼神一黯,但又迅速地扮起笑容,這一切動作在短短幾秒鐘內全落在她的眼底。她還沒開口,阿俐已出聲警告:「敢騙我,你就知道我怎麼整你。」

  「天哪!」

  「別叫,只要你乖乖照實說就行了。」

  凱波歎口氣,無奈地:「我們之間連半點秘密都不能有嗎?」

  阿俐邪邪一笑,聳聳肩:「能啊,能騙倒我是你的本事,可是你說謊的技巧太差了,既然騙不到還不從實招來。」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要告訴你什麼。」

  「我們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都玩這種猜猜看的遊戲?」她歎了口氣:「不過如果你真沒什麼好說的,那就這樣吧。」

  「我煩心的事情和童天傑一點關係都沒有。」

  「那你是煩工作的事?」

  凱波不置可否地撇撇嘴,輕輕擰起眉:「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就只覺得煩躁,也許是太久沒有過這種悠閒的日子了,反而覺得無所適從吧。」

  「那照你這麼說我不老早就鬱悶死了?成天無所事事混日子,真是我最佳的寫照。」阿俐不以為然地聳聳肩:「我認為你是心裡有結。鍾司到你公司去,你覺得很對不起王大任對不對?」

  「嗯。」她黯然地點點頭:「他這三年來十分照顧我,可是我回報他的方式卻很殘忍。」

  「說你是呆子,你還不承認。」阿俐朝她扮個鬼臉:「能在這種社會生存已屬不易,更別說還是個經理級的人物了;鍾司是厲害沒錯,可是你也別太小看王大任,天底下沒有人會站著白白挨打的,鍾司是求一時之快的人,王大任才聰明,至少他知道什麼叫以退為進。」

  「什麼嘛,你把它說得像場戰爭似的。」

  「這本來就是一場男人之間的戰爭嘛。」阿俐理所當然地叫道:「項羽威風八面,叱吒一時,最後還是懦弱小器的劉邦得天下,這是戰術運用啊。」

  「真的是這樣嘛?」凱波懷疑地盯著她看:「每次都被你的謬論唬得一愣一愣的。」

  「真的,我說的都是謬論,結果每次都被我說中了。」

  「說得我像個戰利品似的。」

  阿俐歎口氣,無可奈何地說:「單細胞。」

  凱波好氣又好笑:「你這麼懂愛情,那你自己和鄭烈呢?到現在也沒個下文。」

  「什麼下文?放一張帖子給你叫下文嗎?」她揮揮手不太在意地說:「現在都什麼時代了,你以為人生真像看文藝小說一樣,到最後不是結婚就是分手?故事一定要那樣才算有結果嗎?真是大土豆一個。」

  「你知不知道柏拉圖式的愛情通常都是悲劇收場居多?」

  「這下可好。」阿俐翻翻白眼:「最注重所謂精神之愛的人居然對我說這種話,你到底是退步了還是進步了?」

  凱波失笑,沒想到自己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彷彿只是為了反對而反對似的。

  常常被阿俐似是而非的謬論給弄亂了腦袋,然後忘了自己真正的想法是什麼,結果是不管阿俐說什麼樣的話也都不會震驚——至少在她還沒認真思考過之前。

  「講了半天等於什麼也沒講。」阿俐咕噥,然後突然哀號一聲:「餓呆了,我們出去吃飯好不好?」

  凱波輕笑,阿俐有時真的就像個孩子似的,不論什麼都是直來直往,彷彿天底下沒什麼可以困擾她超過三分鐘的,偏偏一旦固執起來又倔得要命。

  有這樣一個朋友真不知是幸或不幸。

  「好,你想吃什麼?」

  她側著頭想了一想:「西餐。」

  「牛排?」

  「童天傑。」

  她咬著唇,眼神黯了下來:「我不想去那家餐廳。」

  「才告訴我和童天傑沒什麼好說的,你還真是善變。」阿俐邪邪一笑:「說好了,如果技巧不高明不要騙我的嘛。」

  「阿俐。」

  「叫也沒用,我就是要到那裡去,如果你不給我個正當理由讓我信服的話,今天我是去定了。」

  怎麼說呢?

  總不能告訴她,是因為看到童天傑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所以不想再去吧。

  凱波想了一想,嘗試性地說:「那裡太貴了,我正在失業。」

  「我付錢。」

  「那裡的食物很難吃。」

  「反正我不挑食。」

  「太遠了,我不想跑那麼遠只為了一頓飯。」

  「吃飯皇帝大,更何況從你公司到那裡比我從這裡更遠,你還不是去了那麼多次了嗎?」

  「阿俐,你饒了我好不好?我就是不想去嘛。」她呻吟。

  「我很講理的,你又不肯告訴我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我就是不想,沒有意願,這還需要理由嗎?」

  「當然要,否則你不會突然不想到那裡去。」阿俐研究地打量她:「一定有什麼事,可是如果你『真的』不願意去,那我也不勉強,了不起不吃就是了,少吃一頓飯死不了的。」

  「你這是威脅嘛。」

  「我哪有?這是陳述事實。」

  她投降地高舉雙手:「算我怕了你好不好?隨便你了。反正我沒有一次說得過你的。」

  「真的不想告訴我為什麼?」

  「說了又有什麼用?」

  是啊,說了又有什麼用?

  畢竟他們只是一對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罷了。

  又能說什麼呢?

  第三章

  真的相信我的天使魚對我是有感情的。

  不然它不會如此興奮地望著我,對嗎?

  想想好笑,這簡直比風花雪月更風花雪月了,可是誰說長大之後就不能再對一切懷著一絲情愫呢?

  今天又買了好幾株水草,都是按照魚店老闆的指示買的,他說這樣天使魚會活得更舒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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