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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沈亞    


  等老教授離開,小組裡另一個助理百合子立刻狠狠地踹了原木一腳:「多嘴!這些事還用得著你說?你看不出來教授有多難過嗎?」

  原木抱著腿喊疼,但嘴上卻還是不肯服輸:「就是看得出來才生氣!本田那傢伙懂個屁!那幅畫到後來一定會被他給搞得四不像,最恨的就是明知道四不像,你還不是一樣得把它畫它。」

  百合子火大地瞪他:「所以叫你住嘴!弄得教授更難過了,真是個笨蛋!」

  莫蕪薏沉默地聽著他們的爭執,想到老教授剛剛離開時那沮喪失望的背景……「與你合作,說不定真能在有生之年做幾件值得驕傲的事……」

  教授的聲音裡,隱藏著一股渴望……那是一個學者畢生的理想吧。

  一輩子……有人的一輩子指的是七十年,有人的只有三十年,教授剩多久?漫長的等待,竟轉眼成空!

  「嘿!」百合子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學妹,你在想些什麼?怎麼不說話?這三年來,教授說的是你、讚的是你、罵的也是你,現在你終於出現了,可讓我跟原木開心極了呢!」

  「是啊,看你想得出神,到底想什麼?」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已經轉了話題,將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莫蕪薏仍然沒放棄思考,看著牆上「聖嬰圖」的幻燈片,她輕輕開口:「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是喬托,我會怎麼畫?」

  「我真是跟錯主子了……」抱著沉重的垃圾筒,他喃喃自語地念著。垃圾筒裡全是旅館裡扔出來的穢物,還有餐廳裡吃剩的食物,混雜在一起之後,其味道只能用「恐怖」兩個字來形容!

  「這算什麼考驗?根本就是摧殘……」

  回頭看看飯店後門,寒澤正盡心盡力搬出其它垃圾筒。怪怪,堂堂一棟五星級飯店,竟然只有兩個人處理垃圾,從早到晚,搬到死也搬不完!

  他為什麼還是那麼認真?不過是做做樣子,有哪家企業社的主管真的得從垃圾搬運工做起?老太婆擺明了耍他,他幹嘛還這麼認真呢?

  「左衛門。」

  光聽聲音已經教他火氣立刻上揚!陰陰地抬起頭,果然看到另一個「左衛門」站在他面前。

  「你來做什麼?看我笑話?」

  脫下劍道服後,她看起來活脫脫是個清秀佳人——表面上。實際上,誰都看得出這傢伙沒心沒肝沒肺,根本是個殺人不眨眼、絲毫不顧念手足之情的女魔頭。

  「這身衣服還不賴嘛!」他冷笑著譏諷:「看起來人模人樣的。」

  她一點也不在意似的走到他面前,飽含興味的眼神比什麼言語都更讓他覺得受到侮辱!

  「看什麼熱鬧?沒事滾離我離一點!」

  「我倒認為現在的樣子比較適合你……平時總不男不女……」

  「住嘴!煩死人!」抱著垃圾筒,他火大地甩開她,逕自走向小暗巷前的垃圾集中地。「全是女魔頭!」

  「老夫人做事自然有她的道理……」

  「我一點也不想知道!」

  「我也沒打算告訴你。」她居然微微一笑,眼神轉向不遠處的寒澤織真。「他看起來比你適應多了。」

  「是啊!搞不好我跟的根本就是個天生的垃圾主人,這樣你可高興了?」

  「我不是來跟你鬥嘴的。」

  「哼!」空垃圾筒的味道還是一樣可怕!他忿忿不平地往回走。

  她看看手錶,突然開口:「時間差不多了,你想不想去解救你的夢中情人?」

  他愣了一下。

  「別忘了我們是兄妹,你心裡想什麼我會不知道嗎?」她淡然微笑:「再過十分鐘,移民司的官員會去天橋逮她,你去不去?」

  「你怎麼知道?」

  「春之左衛門去通報的!」

  「真該死!」他立刻扔下垃圾筒,往暗巷的另一個方向猛衝。

  「你只有二十分鐘的時間,要是領班知道了,你會連累寒澤少爺喲!」冬之左衛門微笑著在他身後大喊。

  「更該死了!我知道——」話聲未落,人影已經完全消失。

  她好笑地凝視了暗巷幾秒鐘,深吸口氣後,面容再度轉為空白。遠遠的,寒澤織真正往她的方向走來。

  垃圾的臭味真的很令人作嘔!什麼樣的力量可以教他這樣忍氣吞聲?

  寒澤在離她一段距離前停下腳步,默默地注視著她。

  她輕輕地在心裡歎口氣……一絲遺憾,像落葉飄進平靜的水中,蕩出無聲波紋。

  「老夫人要你下班之後去見她。」

  寒澤織真默默點頭,表示瞭解。

  望著那張俊美的面孔,她仿似想說些什麼,但又能說什麼?半晌之後她終於還是放棄,靜靜轉身消失在暗巷之中。

  寒澤織真沒注意到她的離去,他倒掉了手中抱的垃圾,然後一如過去一星期來他所做的——低下身子,仔細地檢查那些垃圾。

  悠揚的歌聲從天橋上飄送開來,略帶滄桑的嗓音唱起與戀人分離的傷感情歌特別令人動容。

  來往的過客廳著聽著,總是爽快地留下一些硬幣;數量雖然不多,卻代表了每一份欣賞這歌聲的心意。

  她有點累了。這陣子天氣變得好涼,而她跟蕪薏都沒能從被拆掉的房子裡將冬衣解救出來,以她的收入,她實在捨不得花錢去買衣服。

  下班的人潮漸漸少了,她唱完一曲,正要蹲下來檢查今天的成果時,卻看到狐狸正衝上天橋。

  那慌張的模樣令她立刻神經緊繃,想也不想地,她扔下那些錢跟吉他,轉身拔腿就跑!

  還沒衝到天橋的另一頭,狐狸已經趕上她,不由分說地拖住她的手,沒命地拔腿狂奔,而身後警哨的聲音也在此時尖銳地響了起來!

  「快快快!他們是移民司的人,可不是抓流動攤販的普通警察!」

  其實用不著他提醒,她已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眼前猛冒金星。

  衝下天橋,狐狸立刻拉著她往人群多的地方沖,後面的警察追得了急,但他們的動作更快,狐狸猶如識途老馬,三轉兩轉的終於甩掉那些警察。兩個人鑽進繁華大街旁的不知名小巷,靠在牆上喘得說不出話來!

  整整過了三分鐘她才呼出一口長氣,勉強開口:「你怎麼知道他們會來?」

  狐狸從巷口探了探,確定對方沒追過來之後才回答:「當然有特殊管道啦!要不然哪有資格叫『狐狸』?」

  阿朗無力地攤在地上:「謝謝你……該死的!我的吉他……哎!連今天賺的錢也沒了……」

  狐狸在她身邊坐了下來。「還好啦!總算逃掉了,總比被驅逐出境好一點吧?」

  她無言,想到還要再花錢去買把吉他就教她欲哭無淚……她如此無能,怎麼可能負擔得起照顧蕪薏的責任?一股強烈的無力感緊緊攫住她,讓她沮喪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喂,只不過一把吉他而已,沒必要這種表情吧?」

  阿朗低頭不語,半晌後才無言地歎口氣。回過頭看狐狸那一身飯店侍應生的打扮,鼻尖聞到一股垃圾臭味。「你……」

  一看她的眼神,狐狸立刻驚跳起來:「糗了!趕不回去可就麻煩大了。」

  「趕回去哪裡?」

  「我把寒澤丟在那裡呢!要被領班發現,這一個星期可都白忍啦!」話沒說完,他又是一溜煙拔腿狂奔。連頭上的帽子掉了也顧不得撿,沒兩下又是跑得不見人影。

  阿朗莫名其妙地撿起地上髒兮兮的帽子,上面用紅線繡著「大和飯店」幾個字。

  大和飯店?她蹙著眉,不知道像寒澤織真那樣的貴公子跑到飯店裡去做什麼?狐狸又為什麼那身髒兮兮的打扮?但是想到狐狸居然拋下寒澤織真,拼了命趕來知會她,她心裡仍是暖暖的。

  想起狐狸那一身侍應生男子打扮,雖不似女子時那般嬌媚動人,倒也很有幾分俊美男子的爽朗。

  歎口氣,她將帽子放進口袋裡,握著僅剩的幾張紙鈔。

  還是想想買些什麼消夜給蕪薏吃吧,近來她又消瘦不少……每每想起,總是教她忍不住一陣心疼啊!

  三個星期過去了,從他開口要求取回繼承權以來,這三個星期他也著實吃了不少苦頭。

  每天在飯店裡擔任垃圾清除的工作,晚上還要接受冬之左衛門無情的劍道考驗,三個星期過去,他的皮膚黑了、雙手嚴重紅腫,身上也不時散發著垃圾的惡臭,但看上去他卻似乎一點也不在意。相反的,他的眼神更加清朗,腰桿也挺得更直!

  「你學到些什麼?」老婦人淡淡問道。

  寒澤織真很認真地思索了三秒鐘才回答:「飯店餐廳裡西餐的主廚應該換了;水果供應商的品質也不太好。旅館部六到九樓的樓層經理非常盡責;十三樓的經理卻做得很馬虎。」

  「哦?」老婦人表面上不動聲色,心底卻十分高興。只見她淺淺啜口香茗,口氣平淡地問:「理由呢?」

  「從餐廳裡送出來的垃圾裡,牛排跟魚排的數量最多,而且往往只吃了一半,可見得不合顧客的胃口;水果也有類似的情況。六到九樓送下來的垃圾非常多,而且都經過詳細分類;十三樓則正好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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