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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沈韋    


  她的疑問讓樊蝶衣一怔,綿兒則是難過的偷偷掉淚。

  「我自有我的法子,你放心,快走吧?」樊蝶衣沒打算告知有關她的計劃,催促著  。

  善於察言觀色的嬤嬤瞧出端倪來,心下已有了底,她的嘴無聲的動了動,想勸,偏又知事情已是無路可走,樊蝶衣才會如此選擇,於是她唯有隱忍下來。

  「嗯,我相信哥哥會讓你救出來的。」少舞見她不說,也不再強逼,心下卻是難過不已。

  如果是好的辦法,嫂嫂不會不肯說,可她此際卻怕得不敢逭間,唯有佯裝不知。她好壞也好自私!她討厭這樣的自己。

  「我們走了,樊姑娘,多保重。」張總管帶著妻子和少舞離去。

  「嫂嫂,謝謝你。」

  「保重。」樊蝶衣向他們揮揮手,目送他們離開,直到看不見人為止。

  「小姐,聞人老爺的後事……」

  「我會交代白雲庵的師父們打理。」在他們走後,蝶衣回屋繼續少舞先前的工作,燒些紙錢給聞人玉傑。

  此時此刻,她無聲落淚,而綿兒在一旁幫著她。

  在少舞三人離開沒多久後,外頭就傳來雜沓的腳步聲,她們主僕二人尚未起身查探時門扉已被人從外面給踹開。

  「抓住年輕的那個女的。」一群惡霸衝入。

  「你們想要做什麼?!「綿兒見狀丟下手中的紙錢,連忙護在小姐身前。

  「咦!怎麼兩個都是年輕女子?不管!兩個都貌美如花,就照聞人公子的吩咐,一起賣到妓院去。」儘管覺得不對勁,想想還是打算直接抓人,反正有女人賣就成了,管  他是一個兩個。

  「住手!你們走開。」綿兒大叫。

  妓院!果然聞人少保從頭到尾都不曾安過好心眼,算來少舞也是他的堂妹,他居然能想得出這樣狠毒的手段來毀了少舞,這個人真夠狠絕了。樊蝶衣動也不動的瞪著這群  逞兇的大漢。

  「臭丫頭,看我不打你!」大漢凶狠威脅。

  有人喊道:「聞人公子來了!」聞人公子大概是想來看他們把事情辦得如何,所有的人立刻讓出條路來,讓聞人少保看個清楚。

  從外悠哉悠哉晃進來的聞人少保,在見到跪坐在地上的樊蝶衣時,臉上的笑容登時僵住。

  「怎麼會是你?他們人呢?聞人少舞呢?」他氣得暴跳如雷。

  「聞人公子,難道您要我們抓的人不是她?」大漢斗膽問道。

  「混蛋!她是我的未婚妻。」他火大的甩了大漢一巴掌,接著衝上前去,揪起蝶衣,危險逼問。「人呢?你把人給我藏到哪兒去了?說!」

  他用力抓著她,意在使她吃痛說實話。

  蝶衣僅是冷冷看著他,不言不語,全然不在乎他如何傷害著她。

  「該死!就算你不說,我也有法子抓到她,來人,給我追!他們兩個老人加一個小姑娘,肯定跑不了多遠的,把她給我抓回來!至於那兩個老的,不必管他們死活!」他  陰狠的下達追殺令。

  「是!」怕會惹惱聞人少保,所有人聽從他的命令,趕忙去追那二老一少,立誓非  得逭回來不可。

  「不!」樊蝶衣沖跳起想阻止,卻遭到聞人少保攔腰抱住,並且被他反手甩了一巴掌。「我要誰死誰就得死,不是你所能阻止的。」

  這女人膽子愈來愈大,居然敢反抗他,還偷偷放走聞人少舞!?哼!這筆帳他會好  好跟她算,待成親後,有她好受的。

  樊蝶衣被打跌在地,綿兒連忙護在她身邊,心底也因聞人少保的狠絕嚇壞了。這樣  一個可怕的男人,小姐真的要與他共度一生?她開始為小姐的下半生幸福而憂心忡忡。

  樊蝶衣捂著熱痛的臉頰,輕合上眼,乞求上蒼能夠聽見她的呼喊,讓少舞他們再走  快點,逃過這場劫難。她一聲聲默禱著。

  第六章

  自聞人少保和樊蝶衣走後,聞人少閣怔怔坐在牢房裡,彷彿石化了般,一動也不動  。

  樊蝶衣的冷言冷語不斷浮現在他腦海中,令他痛苦的合上眼。原來他從頭到尾都愛錯了人,若非這次入獄,恐怕他窮其一生也不會知道她真實的個性是如此可憎。

  哈!哈!好傻,真的好傻,他居然曾經傻的以為她會在外頭癡等著他,以為她的情感自始至終都沒改變過;結果事實告訴他,他錯了,且錯的離譜。在他一人獄,她立刻  轉身琵琶別抱,且是投向他仇人的懷抱,是他愛得太認真而看不清現實層面嗎?

  該怪她嗎?該恨她嗎?一顆心備受煎熬。理智告訴他,這個女人不值得愛,也不值得恨,就當是場錯誤忘了吧!

  偏偏他就是忘不了,內心燃燒著熊熊怒火,恨的咬牙切齒;比起聞人少保惡毒的傷害,他更加痛恨她無情的背叛,是愛得不夠深嗎?還是她自始至終都沒愛過他?

  整個人恍若處在無間地獄中,心思轉了又轉,總是轉進死胡同,父親的死訊又衝擊著他。父親走了,留下年紀尚小的少舞,她該怎麼辦?

  他是不能指望樊蝶衣那女人會照顧少舞,她不連同著聞人少保一起加害少舞,他就該慶幸了。

  太多的事值得他去煩惱,太多的打擊不斷的衝擊著他,幾乎令他受不住,想發狂大吼。

  他恨!他恨!簡直是恨透了她,為何要在此時背叛他?既然背叛了他,為何要陪同聞人少保來向他炫耀?她存的是什麼心?是想看他如何的落魄!如何的無能?

  他恨恨的雙手成拳重重捶打石地,心裡的痛遠比肉體上的痛要痛上千萬分;他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為何要像只無助的羔羊任人宰割!

  「我恨!」每重捶一次,他便低罵一聲,每一捶皆是用盡氣力,漸漸的血染石地,他猶沒停手。

  「哈!瘋了。」外頭的獄卒見他這樣,不禁嗤笑。瘋了也好,省得麻煩。

  瘋了?他瘋了嗎?聞人少閣不清楚,只知道他的心被恨意啃蝕斑斑,他恨不得親手掐死她,她怎能這樣對他?怎能?!

  有沒有可能聞人少保的計劃她都清清楚楚,且從未想過要阻止?

  他愈想愈將她往心如蛇蠍的方向想去,想著她從頭到尾都參與著這些計劃,愈想他的心愈涼,但也使他慢慢冷靜下來。

  他為何要為這樣一個女人傷透心神?不值得的不是嗎?他目前該想的是如何脫困,  他不甘心就此老死在這裡,他一定要想辦法離開。

  停止了自虐的行為,望著鮮血淋漓的雙手,這疼痛提醒了他,他還活著。

  眼角忽地瞥見一抹綠光閃爍,他心沉了沉,終究還是探手拾起來;原來是被他摔碎的玉鐲碎片,因為彈掉進牢房內,是以,樊蝶衣才未能拾走。

  他拿著碎片細看,然後用力的在牆上劃下一痕,那一痕強烈帶著他的恨意與控訴,而這一劃也讓他暫且發洩了心中的仇恨,於是他將心中所有的仇恨一一宣洩在石牆上。

  曾經是定情之物,讓他視若珍寶、愛惜不已,而今所剩下的唯一功用,是讓他用來記錄仇恨,一筆接一筆,帶血帶忿。

  總有一天,他會一筆筆討回來,曾經負過他的人,他一個都不放過。

  於幽暗的地牢之中,他暗暗立誓,若他有機會出去,將是他討回公道的時候。

  大紅的字刺目的貼在牆上、柱上,提醒著樊蝶衣今天是什麼日子:她環顧四周,覺得那一字字像是詛咒般,緊緊將她束縛住。

  曾經幻想過千百次出閣的情景,不外乎是眉眼帶笑,羞怯且喜悅的等待出閣,再怎麼樣都不會像今日這般,是掛著兩行清淚,無限哀愁的望著銅鏡中陌生的女子。

  那是她嗎?今日她真的要成為聞人少保的妻子麼?一旦嫁給他後,她與少閣就真的斷了牽繫,少閣將會恨她入骨,視她如敝屣,但她卻不得不嫁。

  聞人少保說過,只要她肯嫁,他就不會要了少閣的命,她要的其實很簡單,就是讓心愛的人好好活著,這樣就夠了。

  明知他會恨她、怨她,她仍是非這麼做不可。

  這身嫁衣是再準備的,原先為嫁給少閣所準備的嫁衣,早讓她給收了起來,她不願穿上一針一線含帶著愛與喜悅的嫁衣嫁給聞人少保。

  畢竟,她是恨他的。所以她要綿兒另外再為她準備,至於先前親手所縫製的嫁衣,則讓她小心翼翼收妥在閨房內。

  今生今世她是無法嫁給少閣了,就讓她的嫁衣隨著愛情埋藏在高閣之中吧!

  「小姐……」綿兒看她這樣好生難受。

  「我沒事,你放心。」她輕輕的笑了笑,笑容中帶著濃濃的愁緒。

  「小姐,那鐲子都摔碎了,而且缺了一塊,你還要留著?」那天,綿兒親眼目睹小姐為了拼湊不出完整的玉鐲而難過哭泣。忙了一整夜,就是找不出缺少的那塊碎片,她  見小姐如此難受,覺得留著斷裂的玉鐲只會增添悲傷,不如捨棄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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