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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沈韋 在場邊人紅旗用力一揮之下,塵土飛揚,所有馬兒齊步跑。只見朔風所騎的老馬有一步沒一步的漫步著,像是與世無爭的隱士,悠悠哉哉。 儘管馬背上的朔風催促著老馬快跑,但老馬終究是老馬,不可能一夕之間變成千里寶馬,它仍舊緩緩踱步,偶或來個小跑步,其餘馬匹早已跑得不見蹤影了。 老馬緩慢的遊走引來全場大笑,實在是太可笑了,觀看跑馬這麼多年,從未見過這樣離譜的事,張員外今日可是讓他們開足了眼界。 「張員外,真有你的。」有人嘲笑地拍拍張員外豐厚的肩。 「如此有趣的賽馬,咱們可是頭一遭見識。」也有人用力嘲笑,反正平日瞧張員外不順眼已經很久了。 「下回再派他們出場好娛樂、娛樂大夥兒吧。」更有人哈哈大笑,用力笑,氣死張員外最好。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令張員外渾身肥肉氣得抖、抖、抖,明知今日會遭到眾人奚落,可他沒想到會如此難堪,不行!他要忍!一定要忍!待今日將初一這小子給解決掉後,他日,他定可把這些今日嘲笑他之人給用力嘲笑回來。 張天生在旁不斷地做出怪表情企圖火上加油,只要父親更生氣,初一就會死得更難看,他何樂不為。 就在其他馬兒跑完一圈回到原點時,朔風所騎老馬還在原點不遠處打轉,張員外的怒火已瀕臨爆發點。 「哈,哈,張員外您老真是用心良苦,為了娛樂咱們大夥兒,不惜拼了面子不要,派出老馬和小孩出賽,實在教人佩服。」得到第一名的馬主笑得快合不攏嘴。 「可不是嗎?張員外,下回您可別忘了再派這匹老馬和這小孩上場啊。」得了第二名的馬主炫耀得笑白了牙。 「只有要張員外在,咱們以後都甭擔心會跑最後,哈!哈!」最後一名有人包下,跑倒數第二的如何不開心。 接著眾人一陣狂笑,張員外已氣得整張臉脹紅,明知這是自己所要的結果,終究還是氣得半死。 「夠了!你不用再騎了,給我下來!」一陣怒喝,吼著那一人一馬,全都給宰了!留著只會浪費米糧。 朔風面無表情地翻身下馬,牽著老馬來到張員外面前。張員外見朔風一過來二話不說,一巴掌立刻轟下去,轟得他眼冒金星、頭疼欲裂、咬破的嘴角淌著一絲鮮血。 「哎,張員外,您何必這樣大的火氣?不是說是派他們上場娛樂大夥兒嗎?」有人不是很在意道,這麼一個小孩,光看外表也知是窮人家的孩子,無須太過在意,若是不滿意再賣掉不就得了,何必大動肝火傷身,實在是太不划算。 「哼!你們有所不如,這小子忘恩負義,平日我待他多好,要他多練練跑馬,可他全忘了我對他的好,瞧他剛剛跑得太不像樣,實在是有負我對他的期望。」張員外將自己形容成受害者,早忘了他先前說要娛樂大家的話。 朔風咬著牙,承受頰邊火燙的疼痛。 「有啥關係?多讓他上場幾次就沒問題了。」說這話的人可不真心這樣認為,他是巴不得老馬和小孩每場都出現,好讓大家的名次不會太難看。 眾人的言語激得張員外直接拿起馬鞭用力往朔風身上抽去,一來是教大伙見識、見識他這個當主子的威嚴;二來也可好好挫挫這小子的銳氣,認清事實;三來就是最重要的了,除掉這小子。 所以他用盡全身氣力去抽打,非要去掉這小子半條命不可。 朔風被抽打得全身氣力盡失、倒臥在地。他的雙手護著頭,悶聲不吭,雙耳則是可以清晰聽見馬鞭咻咻打在肌膚上的聲響。旁人不冷不熱的勸說,他已然明瞭,在眾人眼底他的命根本就不值錢,有或無,對他們而言都無關痛癢。 這令他想起死去的父母。何謂「雪中送炭」他沒見過,他只感受過落階下石,當好人有用嗎? 當好人的結果全都落得慘死下場,他不當好人了,不當了…… 火燙似的疼痛不住由身上傳來,他痛到全身不住抽搐,但上頭狠心鞭打的人仍未停下手來。 那鞭子打得他皮開肉綻,打得他心魂俱制,打得他失去了求生意志,打得他漸漸陷人昏迷的境地。 艷紅的鮮血染紅了黃色的土地,張天生看得興奮不已,瞠開原本就不大的小眼,他全身顫抖,想著他最討厭的人就要赴黃泉了。 張員外用力抽著初一的身體,雙眸不見絲毫憐憫。 其他人則是見怪不怪,這種處罰奴僕的事,他們常常在做,並不覺有何不對。 朔風感覺得到,他的體力正在一丁點兒的流失,溫熱的血液離開了他的身體,使他漸感冰冷,黑暗朝他來襲,他已無力抗拒。 似水就在遠方等他,他說過要保護她、照顧她、疼愛她 似水……別跑,別離他離得太遠,他就要追上她,實踐他的諾言了,似水…… 爹……娘也都在等他,他好想、好想再回到從前那個無憂無慮的生活,沒有人會殘害他們,爹的朋友對爹也是畢恭畢敬,什麼小人嘴臉他全然沒見過,何謂見風轉舵,他不必懂。何謂出賣,根本就不會出現在他的世界中,他更無須忍著滿腔悲憤為爹及雲伯父收屍,他只想回到從前,好想! 張員外見打得差不多了,這才停止揮動手中的馬鞭,以袖拭著渾身熱汗。 「你,把他丟到狂狼林去。」隨意命令一旁的僕人。 「是!」僕人馬上照張員外的吩咐去辦,在見識過張員外打人的狠勁後,哪敢有絲毫耽擱。 見僕人將初一往狂狼林拖去後漲員外和兒子相視一笑,兩人恍若無事的和其他人閒聊著。 其他人也沒啥反應地和他聊著,一夥人其樂融融好不開心,完全不在乎一條珍貴的生命就此消失。 第六章 狂雷響遍天際,白光劃過夜空,一聲聲雷震聲,似要將天地切割為兩半。 似水縮在朔風的懷中,顫抖得有如風中柳絮。朔風緊緊懷抱著她,回憶起往事的雙眸增添更多暴戾之氣。 那年他半死不活地被丟人狂狼林,在意識朦朧間發現似水竟早他一步被丟入狂狼林。儘管意識不是很清醒,他仍沒忘記保護她的責任,用身體緊緊的將她護在身下,怕餓狼的利牙、銳爪會抓破她的肌膚,就算是要死,他依然不捨她受到一丁點痛苦。 後來幸運的是,在一群餓狼要撲上他們、撕裂他們時,醫毒神僧出現救了他們,也救出了在張府正受苦的昊風,正式結束了他們的苦日子,醫毒神僧得知他們的遭遇後,正式收他和昊風為徒弟,以助他們報仇雪恨。 在學藝時,他選擇了傷人不救人。在他的觀念裡,傷他的人多,救他的人唯有師父一人,他沒必要對人仁慈,他要所有傷害過他的人都嘗嘗他所受的苦,後悔當日所為,所以他學了使毒。 昊風則不然,選擇了醫術,仍是心存良善地想救人命,至於面對他們的仇人,兄弟倆是有志一同,在學成後誓必要向一個個仇人討回公道。這些事,他們全沒讓似水參與,他們不願她的雙手沾染上一絲血腥,是保護她吧,希望她是他們三人中保持原有美好之人。 朔風悠然出神,她的美好令他更想親近,如發了狂似的不能沒有她,可她卻離開了,不過現下她又回到他懷裡,他發誓再也不讓她自身邊離開半步,完全不敢想像若失去了她,他會變成怎樣一副模樣。 她,是他僅剩的美好。 響雷不曾停歇,兩顆心緊緊相貼,大掌輕柔地撫著如雲似瀑的秀髮,撫平她的恐懼,一次又一次。 溫柔的撫觸、熟悉的氣息、精瘦的體魄,慢慢的,她的氣息平穩下來,緊揪著他衣襟的雪白小手也慢慢放鬆開來。在他懷中,她知道永遠都不會受到傷害。 「你常常會想起那些人嗎?」突然間,朔風低問。 「誰?」她輕輕回了聲。 「那些曾經傷害過我們的人。」他低吟,一張張扭曲、可憎的臉孔劃過腦際。 「偶爾想起過,你呢?」她沉吟了一會兒,承認道。儘管他們全都死了,得到了報應,她仍不免會再回想起他們來,如果沒有他們,今日的她,朔風、昊風都會完全不同。 朔風和昊風會如殷伯父、伯母的期望成為文官,貢獻鄉梓、朝野,而非今日的武林人土。 那她呢?可會有何不同?或許,她早會照父母的安排成為朔風的妻,安心地為他持家、生兒育女,不像現在鎮日憂心他的改變,擔憂他再這樣繼續下去,會和曾經迫害他們的人沒有兩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