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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於媜 夏雋懷怔然的轉頭望著床上那個毫無生氣的身影,只覺心被一股莫名的酸楚扯得好痛、好痛。 她愛著自己?那她為何總不曾對他說?他還以為她對自己有的只是感激,絲毫沒有男女之情,自己的一片真心只是自作多情。 為了讓她安心,他順從她的安排與相國千金成親,沒想到他們對彼此一心的成全卻造成了天人永隔的遺恨。 「傻珞兒!你何需獨自承受這樣的苦?你自做主張的為我安排你口口聲聲所說的『幸福』,可曾問過我心裡的感受?你可知道,我要的幸福早在四年前就已經來到我身邊,那就是你啊!我愛你愛得如此之深,卻遲遲不敢開口,因為我一直在等著你長大啊!」夏雋懷捧著她削瘦蒼白的臉蛋,沉痛的低嚷道。 「你怎能一聲不響就獨自離我而去,難道就為了回報所謂的『恩情』?你的報答何其殘忍哪!」 「沒有用,她聽不見的!兩天前她早已陷入昏迷,我看……是沒救了!」墨小雨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又不聽使喚的掉下來。 「不會!珞兒不會丟下她的夏大哥一個人走的。」夏雋懷誰的話也聽不進去,只是保護似的抱著她纖瘦得不成人形的身子,須臾也不肯鬆開。「珞兒,你醒醒!我不准你丟下我,你聽見沒有!」他又急又氣忍不住狂吼。 「少爺……」墨小雨眼見兩人情深之切,眼眶又不禁濕了。 老天爺真是愛捉弄人! 珞兒愛少爺愛得如此深切,卻一直以為少爺所愛另有其人,如今終於弄清他們原來早已是兩心相屬,卻已經太遲,讓人不禁怨起上天的不公。 「大夫呢?大夫在哪兒?快去找最好的大夫來幫珞兒看病……快去……」突然間,夏雋懷像是發狂似的,跳起身來狂亂的嚷著。 「少爺……這附近最好的大夫都說珞兒的病已經藥石無效了,如今就等時間到而已……」墨小雨哽咽著說道。 夏雋懷望著雲子珞時續時停的微弱氣息,以及被他緊握在掌心裡的冰冷小手,心幾乎沉到谷底。 「不!你胡說,珞兒不會死的。」夏雋懷用力槌著床板狂吼著,怎麼也不願承認這個事實。 夏雋懷突如其來的暴怒讓墨小雨驚跳了下,沉默許久,她才囁嚅的再度開口說道: 「珞兒她身邊只留下這樣東西,我想應該交給少爺處理。」墨小雨將一隻小小的錦織布包交到他手裡,便悄悄退出房間。 無意識的握著手中的布包,夏雋懷的神智依然在震驚與悲痛的意識之間遊走,直到他從一場往日的回憶中猛然驚醒,才察覺到手中的重量。 他強忍著心中的悲痛,緩緩打開布包,映入眼中的東西竟讓他怔立當場。 布包裡頭放的竟是他在珞兒十五歲拜年那天送給她的瓔珞。 在光線照射下閃著溫潤光澤的珠玉,一如當年般嶄新,顯見她始終小心翼翼的保存著。 恍然間,他彷彿看到當年拿著瓔珞時,珞兒清麗的小臉上雀躍、驚喜的神情,緊握著瓔珞,夏雋懷讓扎入肉中的痛楚直達心底。 珞兒……他的珞兒啊…… 直到他感覺到頰上傳來冰涼的濕意,睜開眼伸手一觸,指上沾的竟是淚水。 他竟掉了眼淚?以往總在課堂上對童生說「大丈夫有淚不輕彈」……如今,才發現自己迂腐得近乎可笑。 流淚乃至情至性之表現,一個有血肉有感情的男子又有何不可川 這個認知讓夏雋懷強忍多時的悲痛就此一發不可自抑,悔恨、悲傷的淚隨著往事一幕幕自腦中掠過,落得更急了。 淚水滴滴落入了掌中的瓔珞上,漂亮的湛藍珠玉沾染上了一層水氣,在光線下竟反射出一種艷麗得近乎詭奇的色彩。 當他終於能克制悲傷,不經意低頭一瞥,竟發現布包裡頭還有張發黃陳舊、被摺疊得相當整齊的紙。 他滿心沉重的打開一看,竟是張當年雲子珞要求想學寫他名字那天,他順手寫下來讓她臨摹的紙。 經過多年,輕薄的紙早破舊泛黃,只是上面烙著「夏雋懷」的三個大字卻依然蒼勁有力而鮮明。 四年多來小心翼翼收藏這張寫著他名字的細膩用心,該是多令人心折啊! 只可惜對他有著這樣深情與用心的女子,卻成薄命紅顏。 像珞兒這樣溫婉而又善解人意的女子,怎會落得病死異鄉的下場? 他悲痛的看著床上始終緊閉著雙眸的美麗容顏,早已失去原有的紅潤與生氣,他的手不捨的輕撫著她細緻、冰冷的臉龐,聲聲輕喚卻始終得不到絲毫回應。 看著手中的瓔珞,他遲疑了半晌,隨即解開鏈頭小心的套進她修長的頸項,即使她微弱得幾乎無法察覺的頸脈讓他心驚,他仍忍著心底的痛,替她掛上她最珍愛的瓔珞。 美麗耀眼的瓔珞靜靜的躺在她幾乎沒有起伏的胸口,卻襯得她白皙的肌膚如初雪般潔白細緻。 她絕美的臉龐沉靜安詳,有如睡著一般,兩排濃密的長睫有如舞倦的羽蝶,靜靜的棲息在她眼睫上,一動也不動。 緊抿的雙唇依然柔軟,卻再也沒了往日的殷紅,只有如子夜般烏黑的長髮披散在枕旁,將她如花容顏襯得益加蒼白。 她仍一如往昔般美得令人心折,只不過失了顏色。 夏雋懷眷戀的目光一一梭巡著她每一寸容顏,想將她烙進腦侮中。 這個他愛了足足四年之久,一心期盼她成長、蛻變的女子啊!她怎能就這樣一句話也不說就離自己而去?! 無法自抑的,夏雋懷好不容易干的淚又濕了滿襟。 * * * 雲子珞的身軀輕盈的飄浮於雲霧之上,身體所有的病痛與牽掛連同軀殼被留在俗世,現在的她只覺擺脫了沉重的悲傷病痛,頓時輕鬆無比。 放眼望去四周滿佈著七彩的雲霧,空氣間隱約傳來的陣陣香氣吸入體內後,身體知識化益加輕盈舒坦。 眼前的景色讓雲子珞幾乎目不暇給,隨著前方陣陣飄揚的仙樂,她放輕身子往前飄移而去。 兀的,頸項卻突然傳來一陣如被烈火灼燒般的炙痛,她疼痛難遏的停下身子,兩手緊握著頸項,想阻止如火般蔓延的疼痛。 「珞兒……珞兒……」 天空中,突然傳來一陣若有似無的呼喚,那樣的聲音如此悲傷沉痛,卻又讓她覺得似曾相識。 誰在叫她? 她舉目環顧四周,然而天空裡除了炫目的七色雲彩外空無一物,尋顧許久,她忍痛起身想繼續往前方奔去。 奈何天空傳來一陣一陣呼喚,竟讓她心頭不佔自覺的揪痛起來,頸項上的痛楚也益加強烈。 在一刻鐘之前,她氣息已絕,化為魂魄的她對凡間種種早已不復記憶,但是她卻能奇妙的感覺得出來她跟這個聲音的主人一定有著很深的牽絆,否則這樣深情、悲痛的呼喚聲何以會扯痛她的心?! 雖然前方正有一股強烈的力量召喚著她前去,但是她卻不由自主的回頭了,她蹙著眉頭努力想從腦海中,去回憶那樣熟悉而又讓人悸動的聲音。 站在雲端之上,雲子珞看著來時路,以及那一聲聲既悲且急的呼喚,又望向前方仙樂飄揚的雲端,不禁躊躇起來。 身後的來時路不知何時已被蒼茫的煙霧瀰漫,凝望著翻騰幻動的雲霧沉思良久,雲子珞仍舊百思不得其解。 「我是誰?」雲子珞不禁問起自己。 她叫什麼名字?來自何方?老實說她真是一點也想不起來。 茫然的低頭檢視著自己雪白冰冷的柔荑,突然間一雙握住她小手的大掌影像遽然跳進她的腦海。 依稀中,她竟還能記得那雙大手包圍著自己時,溫暖而安全的感覺…… 突然間,竟自她口中吐出一個連她自己也陌生的名字。 「夏——雋——懷——」雲子珞無意識的念道。 突然間,天地登時變了色,狂肆刮起的大風將四周的雲彩吹得煙消雲散,強勁的風勢吹得她幾乎睜不開眼。 一大片的烏雲也不知何時籠罩了整片天空,黑暗逐漸朝她蔓延逼近,她步步後退…… 「啊……」讓雲子珞料不到的是,她的身後竟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懸崖,只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叫,她的身子便往後一倒,筆直往下墜。 * * * 「痛……」雲子珞醒來的第一個感覺就是全身好痛,她啟開乾裂的唇,忍不住低聲呻吟著。 再加上臥病在床的幾十天來她幾乎滴水未進,因此身體虛弱得連動根手指頭都倍覺吃力。 她努力撐開朦朧的雙眼,適應了自窗欞外投射進來的光線後,便試著動了動手指,想確定自己是否還活著。 然而她卻發現自己的手被緊握在一隻大掌中,感覺像極了夏雋懷手上的溫暖…… |